時荒界蕪 第五十七章妖山往事

    畫面之中，是一方陌生的世界，一片無邊無際的湖泊浮現在蕭遠的眼前，整個湖面就像是一塊巨大的鏡面，其上赫然倒映着無數飄渺虛幻的身影。

    這些身影中，有的在飛行，有的在施法，也有的在煉丹，還有的正在……廝殺！

    恍惚間，一道氣息從遠處傳來，猶如一道春風，拂過水麵，漾起層層漣漪，畫面之中無數身影瞬時消失無蹤。

    緊接着，一個身影從遠處緩緩走來。

    凝視着畫面之中走來的身影，這一剎那，蕭遠的心中竟升起一絲莫名的跪拜之意。

    好似，這身影行走在天地間，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仿若他就是天地，一切眾生皆要臣服與膜拜！

    蕭遠驚駭，修為驀然運轉，神識一晃之後，恢復清醒，可是他的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身影走進，蕭遠才看清，這是一個青年男子，唯見他一身白衣勝雪，青絲如瀑垂星水，鬢髮如鴻黛絲飛。

    面若冠玉，膚如凝脂，劍眉含黛，眉心一隻蝴蝶印記，閃動着奇異的光芒，栩栩如生。

    左眼九團火焰，右眼九團冰雪，額間一抹化不去的哀傷，整個人給蕭遠的感覺，詭異奇絕，不像是男子，倒像是個女子！

    青年男子走到湖畔，望着明如鏡、空若靈的湖面，沉默着，凝視良久。

    此刻，他的腳邊，生長着一株紫色的小花，見到此花的瞬間，蕭遠雙目一縮望向一代老祖頭頂的紫蘭，正是這朵花，只是畫面之中的蘭花僅僅是個花骨朵，尚未開放。

    青年男子目光落在蘭花之上，神色落寞中露出一絲苦笑。

    「一萬年了麼？我記得上次把你種在此地之時，你還只是一滴眼淚。」

    男子冷冷地哼了一聲，目光看向遠處的湖面，一陣風拂過，湖面漾起圈圈波紋，他深吸口氣，發出一聲嘆息。

    「萬年了，她終究還是沒有回來……」

    落寞中，無盡悲傷湧上青年男子的額間，他低下身來，一把抓起地上的蘭花。

    「假的……都是假的！騙子……都是騙子！」

    突然，一股暴虐和煞氣從青年男子的身上散出，他的雙目，左眼火焰燃燒，右眼冰雪飛舞，此刻，他的身後赫然分作兩方世界，一方之內熊熊烈火焚燒天地，一方之中茫茫漫雪冰凍蒼穹。

    青年男子放聲大笑，狂笑之中，將手中的蘭花狠狠地拋向湖面的遠方。

    久久，湖面依舊是一片平靜，仿若那朵蘭花沒有落到湖中，而是落在了湖的盡頭。

    沉默中，青年男子看向自己的手掌，一滴鮮血從他的手心輕輕滑落，他雙目微微一縮，沉默着。

    片刻後，他轉身走向遠處，背影無盡落寞與蕭瑟。

    蕭遠震撼，望着模糊的畫面，想起紫蘭的話語，此刻，他已猜出，這片胡就是紫蘭口中的冥湖。

    「這個身影是誰？」

    蕭遠面露狐疑之色，此刻畫面已然完全消散，忽然，他雙目一縮，腦海一陣嗡鳴。

    「妖君！此人難道就是紫蘭前輩口中的妖君？！」

    蕭遠深吸口氣，腦海中驀然回想着紫蘭的那一句話。

    「刺幽紫蘭，刺得破妖君之指……」

    沉吟間，一聲巨響從蕭遠的腦海中傳來，另一幅畫面浮現在蕭遠的腦海中。

    畫面中，一片虛無，有些像妖山之外的星空。

    突然，無盡虛無中，一個光點閃爍，從遠處急速衝來，眨眼之間，光點臨近，蕭遠驚覺，此刻他才發現，那光點赫然是一塊巨大的陸地。

    看到這片陸地之時，蕭遠更是震驚，因為此時此刻，他正站在這方陸地之上。

    「妖山，上古大地墜落南華星的碎片！」

    蕭遠呼吸急促，神色前所未有的驚駭，望着畫面中的那塊陸地，陸地之上的那片霧海，那座山。

    「原來，這不是傳說！」

    沉吟間，畫面之中出現無數身影，赫然正是無數年前，東土大地的修士，他們聚集到妖山墜落之處，施展術法，揮舞法寶，尋找着機緣造化！

    一日，一個身着素衣的青年男子出現在畫面之中，見到此人的瞬間，蕭遠身體一震，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代老祖，洛塵風！

    只是此時的一代老祖給蕭遠的感覺，不像是個修士，倒像是一個儒雅的書生，他手持摺扇，緩步而行，不像其他人那樣，雙目急速搜索，生怕錯過一絲機緣造化！

    行走間，一代老祖的腳步忽然停住，目光看向地上一隻枯萎的蘭花，他俯下身來，打開摺扇，替蘭花遮擋住陽光，同時，手指掐訣，一道氣息從他的手中傳入蘭花之上，片刻間，蘭花枯萎的身體慢慢復甦，生機盎然。

    一代老祖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撿起地上的蘭花，可是就在他將蘭花拿在手中的瞬間，身子忽然一頓，面露驚疑與震撼，緊接着，他的臉上突然湧起一層紅暈！

    此時，一代老祖給蕭遠的感覺，就是一個初次見到心儀之人而表現羞澀、舉止靦腆的文靜書生！

    蕭遠心中一驚，目中露出猜測之意。

    「難道，這便是老祖第一次感受到紫蘭前輩？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們……」

    蕭遠心中忽然升起一陣暖意，他笑了笑，繼續看向畫面中。

    「是幻覺吧？」

    一代老祖搖頭苦笑，一隻手拿着紫蘭，另一隻手打開摺扇替紫蘭遮擋着陽光。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一代老祖面色登時大變，須臾間，一群身影出現在一代老祖的身邊，將他圍住。

    「天妖宗弟子洛成風，拜見大長老！」

    驚駭中，一代老祖對着一個緩緩走出的白髮老者抱拳一拜，態度無比的恭敬，甚至帶着恐懼與難以置信。

    「上古妖蘭？！」

    白髮老者看到一代老祖手中紫蘭之時，雙目緊緊一縮，看都不看一代老祖，左手直接虛空一抓，將一代老祖手中的紫蘭抓到手中。

    他凝視着紫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登時，體內驚天修為轟然爆發，右手掐訣不止，一個詭異的符文驀然出現在他的手心之內。

    符文閃耀間，白髮老者右手向着紫蘭驀然一按，符文進入紫蘭之內。

    突然，一個女子痛苦的聲音從紫蘭之內傳出，悲切入耳，讓人心驚。

    緊接着，一個虛幻的身影逐漸凝聚成形，是一個女子，她一身紫衣，面色蒼白，身體顫抖，痛苦至極。

    「妖魂！」

    白髮老者呼吸急促，面露狂喜，右手瞬間揮舞，一個個符文迅速凝聚而出，落到紫蘭的身上，每一個符文落下，女子的痛苦之色便加重萬分！

    痛苦之聲傳入一代老祖耳中，一代老祖神色震驚，身體顫抖着看向紫衣女子，紫衣女子也在這一刻看向了他。

    「住手！」

    對視的瞬間，一代老祖一聲爆喝，體內修為轟然爆發到極致，揮舞法寶，身體化作一陣狂風，沖向白衣老者。

    頃刻間，眾人震驚，不知眼前的年輕弟子洛塵風為何突然瘋狂。

    白髮老者也是輕咦一聲，但他面不改色，一聲冷哼傳出。

    瞬間，一股強悍之力沖向一代老祖的身體，一代老祖驚駭中，肉身轟然崩潰。

    一聲悽慘的叫聲迴蕩天際，一代老祖頃刻間殞命，只剩下一具血肉淋漓的屍體，橫躺在幾十丈外。

    望着幾十丈外一代老祖的屍體，紫衣女子神色震撼，身影搖晃中，她發出一聲悲切的嘶吼，一陣血色光芒從紫蘭的身上傳出。

    剎那間，白衣老者抓着紫蘭的手臂轟然崩潰，他的臉色驀然大變，無比驚駭中連連噴出鮮血，身體急速後退幾十丈。

    同時，一股力量以紫蘭為中心向着四周迴蕩而去，眾人面色駭然，急急後退，各自噴出鮮血。

    「這是……妖君之血！傳說中，上古妖族之帝的鮮血！你的身上怎會有妖君之血？！」

    白衣老者身體顫抖着，目光死死地盯在半空中的紫蘭之上，此刻，他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望向紫蘭的身體之外，緩緩凝聚出的一滴鮮血！

    這滴鮮血凝聚出來的瞬間，天地色變，風起雲湧，蒼穹在瞬間陷入黑暗，九天之上萬道雷光閃耀，一陣滔天怒雷轟鳴，眾人耳中驚雷炸開，七竅流血，更有幾人，肉身直接崩潰！

    就連白髮老者也都連連噴出鮮血！

    忽然，他狂笑，修為爆發到極致，他的身體驀然衝出。

    然而，白髮老者身體衝出的瞬間，這滴鮮血脫離了紫蘭的身體，化作一道電芒融進了一代老祖的身體之中。

    瞬間，一陣滔天血光閃耀，整個妖山籠罩着血光之內，一股滔天煞氣瀰漫開來。

    一代老祖崩潰的身體瞬間重新凝聚，他緩緩站起，雙目綻放出血光，他的眉心處，一個紫色的蘭花印記閃爍。

    「飛升境界？！」

    瞬間，白髮老者疾馳的腳步止住，神色驚駭到極點，身體劇烈顫抖着，向後退去。

    一代老祖一聲冷哼，對着逃竄的白髮老者輕輕一指。

    登時，白髮老者後退的身體僵滯在半空中，眨眼間，肉身轟然崩潰，緊接着，元神破散！

    幾個呼吸間，此地修士全部死在一代老祖的一指之下！

    血光消散，一代老祖的身體落到地面之上，他神色冷漠，臉上沒有絲毫的感情，目光落在紫色的蘭花上。

    蘭花之上，紫衣女子看向一代老祖，神色中竟也有一絲驚駭。

    忽然，一聲驚雷在天際炸開，一聲冷哼從虛無之中傳來，天空之上，萬丈烏雲凝聚出一個滄桑面孔。

    這個面孔出現的剎那間，一代老祖即刻噴出一大口鮮血，紫衣女子的身影忽然消散。

    轟鳴中，一隻手臂從虛無之中伸出，向着蘭花和一代老祖輕輕一抓，蘭花被抓走，一代老祖的神色中茫然之色瞬間消散，身體在手掌襲來的頃刻間避開，向遠處急速退去！

    片刻後，一切煙消雲散，唯有一代老祖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妖山之外，他望向天空中消散的面孔，沉默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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