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靜養自然要安靜,一眾人退出大殿是必然的,我呆滯望着被抬起的嬴政安放臥榻的場景,一時身子癱軟到難以從心去跪守他身旁。
「公子,李洪口出狂言,服侍皇上這麼多年卻咒皇上沁毒而死、實在是居心否側,請公子將他繩之以法、以免禍害着皇上的聖駕康體。」藺繼相義正言辭地請命胡亥。
說是請命,自然是命令的意思,胡亥看看因為突然失聲而狂躁的嬴政_這會兒他的兩大掌控者只剩一人發言、他自然得惟命是從了,而在嬴政沒有明確指示的情況下、藺繼相跟胡亥共同通過的決定自然是無可辯駁的,故而李洪被拖下去的時候除了我、沒有再受到任何阻攔。
「李洪是皇上的親隨御醫,沒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能動他!」我摸爬着移動身子,以身攔住李洪被架出去的道路。
料到我會阻攔,也知道我一人的阻攔起不了什麼決定性的作用,所以藺繼相動也不動、只是安然看着大殿中的這一切。
「他咒皇上死、其心歹毒、罪不容恕,皇上眼下需要靜養、下不得制命,然而此等禍國殃民、謀逆聖主的人容不得,請溪夫人莫要趟這趟渾水,萬一皇上因此有個好歹、您說可如何是好啊?」
藺繼相在威脅我,他在問我可願意拿嬴政的性命安危去保下一個御醫李洪,可是胡亥已經被他掌控了,若是我再無能為力、那這局面就完全是他一人說了算了。
「他即便是有錯也該有皇上去處置,你們不能逾越皇權、隨意替皇上做決定,何況皇上的疾病豈能是湯御醫一人說了算的,若是李洪的診斷是對的,那謀害皇上的可就另有其人了。」我橫眉看向藺繼相,繼而又給了胡亥一個凜冽的眼神。
說好在巡行途中不能對嬴政不利的,看來藺繼相為了自保是要違反約定了,雖然不想藺繼相被嬴政千刀萬剮、可是嬴政不能就這麼沒了,我要保護他、至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了。
一生馳騁主權之上。而今淪落敵人之手,他心裏該有多大的怨氣和不甘啊!
「皇上的身子一直都是李洪照料的,此前從未說過有毒性沁體、而今皇上突然說不出話來了他說皇上是因為毒性才如此的,您信他嗎?」藺繼相冷笑一聲。拿定了主意要對嬴政忠心耿耿、保養他身子周全的李洪下狠手,迫使他離開嬴政:「如此大逆不道、滿口胡言亂語之人,他不死、天下人都不願。」
胡亥本就不信我的話、甚至會因為我的言說而背離真相、加之藺繼相說的似乎頭頭是道、大義凜然,這會兒他算是斷定李洪對嬴政不忠了。
「來人,拖下去斬首!」胡亥下令。
被洛蔥攙扶着的我鼓起一口氣再去阻攔繞過我的內監們。但是嬴政因為激動而滾落床榻的聲響牽動了我所有的心神,我驚呼着折身前去扶他,不過這次還沒有碰觸到嬴政、我便被胡亥推開了。
「溪側母妃,父皇前許時候一再厭惡您的靠近您感受不到嗎?若非您的舉止過分、他又豈會毫無徵兆地落得如此困症?他已然如此氣惱了,為何您還是要緊追不放、非要他難過呢?」
胡亥質問的也對,嬴政的確是不想要我靠近了,可是我做不到遠遠觀望卻不理會他這會兒艱難的困症跟心情啊,但要我硬湊上去令身子虛弱的嬴政再做奮力抗爭…好吧,我待在原地不捨得遠離、卻也靠近不得了。
不過,嬴政的一舉一動都令我揪心揪的痛不欲生。
「陛下。您定是着急的,奴妾都懂…不要這樣——陛下?」看着拍打胡亥、示意胡亥把李洪救回來的嬴政痛楚不堪的模樣,我真是肝腸寸斷、只能憎惡地瞪向隱隱冷笑欣賞嬴政焦躁狀況的藺繼相。
「你想怎麼樣?」我要他說出他的打算。
若是他想要嬴政的性命,那我也算是生命到頭了;若是他打算玩弄嬴政,那我拼死也不能讓嬴政受到侮辱。
不理會我的詢問,但因為看不慣嬴政指點胡亥的樣子,藺繼相再次對嬴政做出了鉗制的行為。
「皇上需要靜養,湯御醫,你且為皇上平復一下情緒吧,他眼下除去奸臣、定是興奮的時機。莫要令他沉睡就好。」他的這話意圖很明顯,不管湯御醫用什麼法子、只要嬴政不吵不鬧就好,不過嬴政一定要醒着,如此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聽在胡亥耳中卻全然沒有不妥。
「湯御醫。父皇的病就靠你了,不管你用什麼法子都要醫好他老人家,否則你們都擔不起責任!」
胡亥的命令湯御醫唯唯諾諾地應下了,他對着殿外喊了一聲,此行跟隨的另一名御醫端了不明藥湯過來,很明顯、他們早有準備。
「你們給皇上服用的什麼?」我想要厲聲喝退湯御醫等人。但是我明顯是做不到了,論力量、論勢力、論恩澤,我都沒有辦法把藺繼相跟胡亥比下去。
「陛下,您該用藥了,用完藥才能夠好好歇息。」藺繼相邊說邊上前「扶住」了嬴政,給旁邊畏畏縮縮不敢用強的湯御醫等人使了「灌藥」的眼色,湯御醫等人下不得台,當即便橫心用了強。
嬴政病症並發時已經身子虛弱的緊了,這會兒折騰一陣子之後更是招架不住幾人的圍困協作,故而我掙脫胡亥撲倒床榻邊沿時他們已經收工、獨獨剩下滿臉隱忍的嬴政安靜的躺着了。
身子安靜了,我知道嬴政的心理是沸騰了,事已至此、若是給他反擊的機會,那藺繼相一定會比千刀萬剮死的還要悲慘。
我也沒有資格再遲疑了:若是幫藺繼相,那我就此閉門靜候消息便是,藺繼相一定會把嬴政折磨夠了就讓嬴政沒了;若是幫嬴政,那我從現在開始就要拼盡一切力量對抗藺繼相、胡亥已經被藺繼相操作的全天下被蒙蔽的言論,而能不能讓嬴政尊嚴再起、我一點兒把握都沒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