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心動 第十七章

    宋譽車開的快飛起來，很快就將那兩學生甩在後面，喬希透過後視鏡，後面已經沒人了，輕舒一口氣，攤開手掌，掌心是一張微皺的照片，回憶起兩人剛剛的行為，還真是幼稚，喬希睨了眼正在找停車位的宋譽，悄悄將那張照片夾雜錢包里。

    &后街有家糕點鋪子，據說已經有十年的歷史，每天晚上人滿為患，喬希和宋譽排了好一會兒才空出兩個座位，剛一坐下，喬希開始點單。

    &花糕，海棠糕，還有百花蜜糕，每樣兩份，一份打包。」喬希熟練地點完單，詢問對面的宋譽：「你呢？還需要其他嗎？」

    宋譽正用熱水燙筷子，聞言抬眸，望向古色古香的櫃枱處：「再來壺茶。」

    &服務員點點頭，回頭大聲喊：「梅花糕，海棠糕，百花蜜糕各兩份。」

    店鋪有點小，人頭攢動，不時有人離開，他們又是在正門口處，偶爾會有人撞到他們的肩膀，見又有人撞過來，喬希側過身子躲讓，宋譽見狀，提留着她的胳膊將她拽到自己的身邊，手往下微微用力，喬希直接坐在他的身邊。

    喬希尷尬，勉強笑道：「謝謝。」

    燈光下，宋譽眉飛眼笑，清冷的眼梢染上一層層笑意，好像平靜的大海乍起波瀾，一浪一浪向她襲來，抵擋不住。

    喬希挪了挪，拉開與宋譽的距離，才緩緩開口，她認真說活時的神色很動人，娓娓敘來：「這家店老闆的手藝特別好，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我們這個點來能有座位已經算是幸運了，待會兒，你嘗嘗這兒的百花蜜糕。」

    宋譽不忍拒絕她的好意，點點頭：「行啊。」

    &希？」

    後面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帶着一點不確定。

    喬希回頭望去，是范筠。

    和喬希精緻的五官相比，來人略顯五官平平，但勝在皮膚白皙，腰細腿長，走在路上依舊能吸引一大票男生的目光。

    喬希對她印象很淺，只隱約記得她畢業後留校，和同校一位老師相戀，後來是修成正果，還是無疾而終，那就無從得知。

    范筠在喬希轉身時就確定是她，快走兩步，臉上是遇到老同學的欣喜之情，「真的是你，喬希，我們好久沒見了。」

    喬希站起來，朝着她的方向打招呼。

    范筠的目光很快被旁邊的男人吸引，目露驚訝：「這位是？」

    喬希望了宋譽一眼，簡單介紹一句：「我老公。」

    宋譽點點頭，打招呼：「你好。」

    不熱情但也不過分冷淡，只是客氣中帶着疏離，這就是宋譽給人最直觀的感受。

    范筠：「你都結婚了，我還以為你會和……」察覺自己的失言，尷尬的笑了笑：「抱歉，失言了。」

    喬希淡淡笑，不再站着，而是坐下了。

    兩人往常交集不多，只簡單交流兩句便匆匆告別。

    剛巧，糕點也擺上桌了，瓷白的盤子裏疊着精緻可愛的糕點，喬希心口那一點點掀起的漣漪也漸漸歸於平靜，臉上是一貫淡漠的表情，只是又有些不同。

    宋譽輕嗤：「怎麼？想起什麼美好過往了？」

    喬希啞然，深深看了他一眼，變臉這麼快，怎麼就生氣了，不過，轉念一想，便也瞭然，宋譽本來就不是一個沒脾氣的男人。

    兩人之間第一次提及喬希前一段的感情，「十六歲的初戀，那時候年紀太小，以為相愛就是一輩子，後來發現一輩子太長，長到我們都忘了彼此過往的模樣。那時候我上高一，他比我大兩歲但同級，成績不好，典型的笨小孩，我試着給他補課，沒用，高考過後，我來這邊上大學，他沒考上，呆在老家，我們說好了畢業就回去結婚，不過，他第二年也過來了這邊，漸漸的他染上了一些壞習氣，賭博抽煙，再後來就是和各色女孩子不清不楚。」

    宋譽：「再後來？」

    &來啊，就沒有後來了，我們在一起七年，可真正開心的日子很短，大概只有三四年吧，最後的三年，我們是無休止的爭論，那時的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為了他，我去過地下賭場，那邊特別的亂，和我的生活格格不入，我在燈光最暗的地方找到了他，我看着他猙獰的表情，忽然覺得好陌生，這還是那個男孩嗎，他以前很陽光，籃球打的很棒，還喜歡溜冰，周末，我們經常會去附近的溜冰室玩。」

    喬希握着茶杯輕抿一口茶水，茶有些涼了，她抬眸望向宋譽：「還要聽嗎？」

    宋譽垂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只一直轉着手掌里的杯子，聲音平平：>

    好吧，喬希硬着頭皮繼續，再講這些，她心裏已經起不了波瀾了，好像一個到港的船夫，很平淡的訴說自己在海面劈波斬棘的過程。

    &拼命想把他拉回來，可他卻一直不回頭，他欠了很多債，我就在他後面給他還，事情的改變是在我大四那年，那天，我照常去給他收拾屋子，剛到門外我就覺得不太對勁，一種不好的念頭陡然從心口冒出，我輕輕推開門，就見他摟着一個女人，赤身裸~體，一切不言而喻，我當時也不知為何，心裏忽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今晚，喬希說了好久，一壺茶大概都是她一人喝，在這嘈雜的環境下安靜地講着自己年少時的故事，宋譽一直在旁邊聽，面無表情，辨不出喜怒，喬希一時拿不準他真實的情緒，和宋譽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喜怒不行於色，心思深沉，較之一般男人更為成熟。

    之前喬希覺得誇張，可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後，他躲禍去了南方，一走兩年，毫無音信。」喬希講完最後一句，迎着燈光看向一旁的宋譽，不知何時，她離宋譽只有一掌距離。

    &譽，你呢？作為交換，你不該講講你的嗎？」

    宋譽一直轉着杯子的手腕一頓，抬起頭，燈光下他的眸色漸漸深沉，好像一汪漸起波瀾的湖水，聲音很淡：「我沒有。」

    喬希咋舌：「怎麼可能？」

    &暗含威脅之意，在喬希固執的眼神下，他聲音甚是低沉：「我說了沒有，我高中學業繁忙。」可沒你那心思。

    喬希繃不住了，一下子就笑了。

    宋譽轉頭又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一路上，宋譽都極少開口，喬希暗罵自己是個笨蛋，他讓說就說。她不擅長調節氣氛，以往兩人的相處大多是宋譽主動，現在他這樣沉默，喬希乾巴巴的說了兩句，見反應不熱烈，喬希只好放慢腳步，拉長兩人之間的距離。

    宋譽見到前面的影子，漸漸縮短，直到看不見，她是又要縮回自己那個殼子裏嗎？就和剛開始一樣，但他的心緒卻發生了一點點變化，他心裏挫敗感一閃而過，他不想承認，他其實有些小小的嫉妒，可是，嫉妒什麼？嫉妒她年少青春時光里陪伴着另一個男人。

    當下這一刻，他忽然產生一種奇怪的念頭，慶幸，慶幸用婚姻綁住了她的一生嗎？

    對他想法毫不可知的喬希踩着自己的影子一路上前，低着頭不看路，直直的撞上了不知何事停下的宋譽，她下意識的抱怨：「你幹嘛呀？」

    莫名的，宋譽心口熨帖，臉也不似剛剛的板正，只依舊沒什麼笑容。

    &天空出來，我帶你出去。」

    喬希：「幹什麼？」

    宋譽：「滑雪。」

    ***

    隔天一早，宋譽回到公司，就被王珂堵在了辦公室門前。

    宋譽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事？」

    王珂憋着壞笑，幸災樂禍的點頭：「是，有事。」

    說完就將手裏的平板電腦擱在宋譽面前：「宋哥，您可真有情趣，自己和女人出去夜遊s大，還撕了告示欄的照片，這都上帖子了，卻讓我半夜加班面試，我們有這麼缺人嗎？」

    宋譽接過平板，手指劃拉幾下，大概掃了一圈下面的評論，嗤笑：「無聊。」宋譽說完，推開擋在門口的王珂，徑直往裏走，擱下公文包，進了洗手間，不一會，洗手間內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宋譽抬手認真擦乾手指，很是冷靜的口吻：「你不是有朋友是黑客嗎？讓他們把這帖子刪了吧。」

    王珂正在積極恢復下面的評論，聞言抬頭：「用什麼黑客啊，直接讓樓下科技公司的人給刪了就行。」王珂忽然玩味一笑：「宋哥，你還沒說這女人是誰呢？」

    宋譽：「和你有什麼關係？聖陽的案子你搞定了？已經兩次了，再這樣你這組長也不要幹了。」

    王珂小心翼翼看了宋譽一眼，暗自琢磨：這是心情不好？

    &天的會議改在下午，再幫我提前預約x市的滑雪場，後天下午的。」

    宋譽說話間已經打開電腦，找到網頁，然後單擊右鍵，保存照片。

    王珂：「滑雪？怎麼忽然想到滑雪了？」

    宋譽鳳眸半眯：「我想加深某人的記憶。」

    ***

    喬希第二天就請好假了，現在是月底，稿子基本都敲定，她說請假一天，主編直接放行，華姐在旁邊，聽聞她請假笑了笑：「現在的女孩子就是輕鬆，有事沒事就喜歡出去走走看看。」喬希自從知道那件事後，和華姐面對面時總感覺怪怪的，她不喜歡面子工程，每次總是對視一眼即撇開。

    現下，她這樣說，喬希也只是輕輕點頭便出去了。

    隔天一早，喬希還在夢中便被宋譽的敲門聲震醒，迷瞪地刷牙洗臉，換衣服，直到坐在車上，喬希還未全醒，人還迷糊，昨晚她熬夜寫了篇專欄文章，直到凌晨才堪堪入眠，睡眠不足的後果就是，宋譽車開了多久，喬希就睡了多久，期間，宋譽幫她蓋上毯子，她都毫無知覺。

    宋譽車開的很穩，也很慢，幾乎沒有波折，兩個小時的路程被他放緩了半小時。

    到達目的地，車子緩緩停下，宋譽回頭望了眼沉睡中的人，忽然想起那天，她玩他睫毛的事情，真有這麼有趣？

    宋譽抬手，輕輕颳了刮她的鼻頭，發覺她只是輕皺兩下，頭一歪又沉睡過去。

    半小時，宋譽不停的在她臉上來來回回，喬希天生毛髮稀少，就連睫毛也不例外，長長的睫毛，稀疏地貼着眼皮，宋譽輕扯數下，喬希都毫無察覺。

    八點，滑雪場開門，陸陸續續有遊客進去，x市的滑雪場規模較大，地理也位置不錯，周圍城市之中唯一有滑雪場的，所以，遊客都需要提前預約。

    喬希自然睡醒，眼睛睜開的剎那迎着陽光，眨了兩下才再次張開，揉了揉眼睛，眼底有明顯的紅血絲。

    &是那兒？」剛睡醒，喬希說話時有些喉嚨發緊。

    宋譽遞給她一瓶水，徑自打開安全帶，走在外面，伸了懶腰，回頭說道：「x市的滑雪場。」

    喬希一口水卡在喉嚨口：「x市？現在幾點了？」

    &早，八點十分，你睡了一路，沒見過比你還能睡的。」

    喬希也推開車門下車，她今天穿的很休閒，灰色運動裝，下面是一雙銀白色運動鞋，頭髮綁成馬尾，白皙的肌膚上還殘留紅暈，素麵朝天，清純動人，與宋譽兩人站在路邊，俊男美女，格外般配。

    &吧。」宋譽招呼一聲，拉着喬希就進去了。

    喬希第一次滑雪，對裏面的設備非常好奇，偶爾駐足停留片刻，宋譽顯然是熟客，駕輕就熟地帶着喬希進去，先去更衣室換上衣服。

    換裝完畢，喬希才想起一件事：「可是，我不會滑雪？」

    宋譽語調輕鬆，顯然心情不錯：「我教你，我最擅長的運動就是滑雪了，待會兒好好學着，當初，宋唯的滑雪就是我教的。」

    不過，剛剛宋譽有多自信，此刻就有多挫敗，喬希的平衡力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真的是很差，體力也不好，宋譽耐心告罄，很無奈：「真不知道，你大學體育是怎麼過的。」

    喬希默了默，當年大學體育都是安敏之幫忙她才過的。

    不過，喬希嘴硬：「你教不好就算了。」

    宋譽被他反咬一口，氣的想笑：「還狡辯，怎麼別人教溜冰一教就會，到滑雪就不行了。」說至最後自己都覺得酸酸的，丟下一句：「給你拿水。」就消失了。

    他走後，喬希又試了幾遍，她調整呼吸，按着宋譽教的方法，慢慢前進，誒？喬希滑了一米左右的距離都沒摔倒。

    她漸漸放鬆警惕，忽然，一不小心滑雪板失去控制，她身子一側，後面剛好有人衝過來，速度快到喬希躲避不及，只感覺到一股衝力，喬希和來人一起摔倒在地。

    因為衣服的阻力，她摔的重，但身上不疼，連忙站起來，同時看向那個一樣摔倒的人。

    喬希：「怎麼樣？沒事吧。」

    摔倒的是個女孩子，個子不高，取下帽子時喬希看清了她的臉，一張娃娃臉，畫着誇張的煙熏妝，大紅唇，視覺衝突，尤其還有那一頭染成酒紅色的短髮，態度囂張：「你這人怎麼回事？不會滑就不要在這兒丟人現眼了，還害的我摔了一跤。」

    喬希本能的皺眉，但有錯在先，她接着說：「真是抱歉，如果你哪兒受傷的話我可以賠償。」

    女孩不依不饒：「你這是咒我呢？哼，既然你說要賠償，那趕緊給我留個號碼，我有事一定去找你。」說完，女孩瞥了眼喬希，餘光掃到後面一道身影，暗道一聲，糟糕，急匆匆說：「算了，今天就算我倒霉。」

    女孩迅速戴上帽子，支着雪仗滑遠了。

    喬希還在想這孩子怎麼回事，宋譽已經過來了，見她發呆，便隨口問道：「怎麼了？」

    她指了指遠處：「剛剛撞到那女孩子了。」

    宋譽放眼望去，不遠處那個玫紅色背影莫名的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