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鍾 第一卷初至 第九章閒話

    「都回去吧。」

    村長輕撫衣袖，對守在村口的村民們說道，這世間就是這樣，想要安逸的活着，總要有人去付出和守護。進山的隊伍消失在視野中，穿過搭建在淮河上的浮橋，進入了天脈山中，歌聲這時從遠方傳來，安撫着家人的心靈。

    李青山隨眾人站在村口，眺望眼前這座延綿起伏的山脈，心中對這個世界隱隱有種嚮往的感覺。九老村不大，所見所聞卻一次又一次顛覆自己的認知，身如山丘的人形生物，叫聲如鬼泣的巡山鬼梟，還有村長口中所說的功法，通過呼吸可以增加氣力和滋養肉身的呼吸法，無一不是讓自己嚮往與探究的存在。

    漫步走在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早已收拾好心情的村民，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下田、洗衣、宰殺牲畜，生活有條不紊進行着，當然，過日子總少不了一些調味劑，調皮的孩子被母親拿着掃帚攆着跑，哭喊着我下次不敢了，不敢了，這才倖免於難。恍若隔世的李青山心境從未有過的安寧，同時也有了些許感悟，人總是為了活着而活着，在沒有貪婪和利益的驅使，簡單淳樸的生活，卻是讓人最舒服的一種方式。

    村長李鳳賢走在前面，雙手背於身後，時不時用鞋底跺一跺路面不平整的地方，半大的孩子經常在此跑來跑去，嬉戲玩鬧得時候總是有人被絆倒，摔得滿頭包不說，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

    李青山跟在身後，有樣學樣，看到道路有凸起來的地方，也跟着上去踩踩，不過，沒一會自己就泄氣了，這些鋪在地上的鵝卵石堆靠得十分緊實，用力踩踏卻紋絲不動，腳底也硌得生疼，看着氣定神閒的村長，每踩一腳輕鬆隨意的樣子，心中着實羨慕。

    感知到李青山在身後，回過身來，就看到他齜着嘴，坐在地上揉着腳底，一臉痛苦的樣子，村長輕笑搖搖頭，隨即問道：「孩子，你可願鍊氣？」

    「爺爺，您說的是鍊氣士嗎？」

    李青山精神一振，心中有些驚喜，如果是真的，世間修士同宗同源，自己肯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你知道鍊氣士？」村長這時也來了興趣，想聽李青山說道說道。

    關於先秦鍊氣士，至今都是一個神秘的存在，李青山知道的也不過是書中記載的寥寥幾筆，並沒有過多的介紹，只是說他們與傳統道教修士不同，鍊氣士主修，精、氣、神，不斬三屍，以自身證道，不念過往與未來，只修今世。

    李青山搖搖頭說道：「曾在書中看到過一些隻言片語，鍊氣士出現的時間極為短暫，不知起源，也不曾有人知道他們去往何方。」

    村長點點頭，他知道李青山原本所處的是一個靈氣貧瘠的世界，現在的修士也都只是肉體凡胎，年過百歲的人，頂多算個長壽者，即便曾經出現過真正的修士，壽元也不過三百載，至於留下的痕跡，也早已被歲月磨滅。

    「隨我來。」

    村長說完，又背起手往前繼續走，李青山跟在身後，去往先祖宗祠的方向。

    九域人族，除天生神人之外，凡是年滿十歲的孩子，都要經歷一次洗塵禮，借用天材地寶與凶禽猛獸精血，使身體由內到外蛻變，從而真正踏上修行路，不過在此之前需要修習呼吸法和體術來提升體魄，不然難以承受住外物對身體的衝擊。可即便修習呼吸法與體術有所成，每年還是會有許多孩子承受不住，導致五臟六腑受到重創，落下一生都難以治癒的病根。

    宗祠內，胖虎、三娃、姜世行幾名少年，盤坐於先祖牌位前，雙目微閉，呼吸或深或輕，聽到有人來此，幾人眉頭輕輕挑動，卻還是表現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十歲左右的年紀，正是玩心重的時候，很難能靜下心來修行。

    「唉，都睜開眼吧。」

    「村長爺爺，我們錯了。」

    聽到村長的嘆息聲，孩子們紛紛睜開眼睛，呼吸法對他們來說太難修煉，根本領悟不到其中真意，耷拉着小腦袋，等着受教。

    村長沒有責怪，這個年紀的孩子，想要他們在短時間內掌控呼吸法門，確實不易。坐在姜世行搬來的竹凳上，語氣溫和道：「孩子們，你們可知天生神人與肉體凡胎之間的區別在哪嗎？」

    少年們一陣搖頭，眼神遊離，面露彷徨之色，虞村虞陰陽在祭神台上的神跡，至今還烙印在他們心中，從那開始心境也隨之發生變化，對這些天生神人多了份敬畏。

    村長看着孩子們的神態，知道心境已然受到影響，扶須起身，從每個孩子身旁走過，故事每年都會講一遍，包括他們的父輩都聆聽過，李鳳賢要在他們心中，種下一顆強者之心的種子。

    「所謂神人，天生便於大道相親，孕育在母體中時，受天地靈氣滋養，脫去凡胎，重塑根骨，身若空靈。出生後，千百大道與之相融，又賦予神通注於識海，助其在成長之中覺醒。」

    「這不就是天選之人嗎，為修煉而降世。」

    李青山暗暗咂舌，一種頓挫感直戳心間，與這種人一同長大，註定一生都會受到壓制。

    不等村長說完，李青山就注意到，坐在團鋪上的胖虎，三娃幾人，他們的目光明顯黯淡，不過，轉瞬間一個個神情倔強，昂着腦袋等着下文，心中充滿了不甘。

    村長露出笑意，孩子們的變化盡收眼底，而後繼續道：「九域絕大多數修士，都是凡胎之體，即便仙宗聖地那些拜入門下的天生神人也是屈指可數，古往今來證道者多數是像你我這樣的凡人，你們可知為何」

    村長頓語，面容慈祥，看着恢復些神采的少年們，反問道。

    「如初代人皇那般，有無敵的信念！」姜世行站起身來，攥着拳頭，大聲說道。

    初代人皇的事跡，一直被九域人族廣為流傳，從一個弱小的凡人，在亂世中崛起，最後證得無上大道，其中所經歷的磨難，尋常人終其一身可能都體會不到，但他那種無敵意志感染激勵着每一位修士。

    「大道之下，眾生平等。神人天資卓絕，在修行上可謂是無瓶頸之說，雖一路高歌猛進，卻也為其埋下隱患，天地孕育而生，心態自然高於他人，若受到挫折，往往道心不穩，修為止步不前。」

    「而普通修士，從開始修行時就一路艱難，修呼吸法與五臟共鳴，體內承受雷擊之痛，使根骨蛻變，經脈伸張，洗塵時，大藥入體，如凶獸在體內亂闖，更是疼痛萬分，所以每踏一步都是在磨鍊心智，長期以往，根基深厚，道心不移。」

    村長說完便扶須坐下，不在言語，讓孩子自行體會話中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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