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母親向一個外人跪下,當兒子的當然不可能沒有任何反應。這個年輕人第一時間就掄起了老拳,衝上前去!
有一說拳怕少壯,年輕人的衝動其實是可以嚇退很多人的。但他挑錯了對手,身經百戰的林文理怎麼可能被一個楞頭青嚇住。
閃都不閃的林文理直接迎着拳頭反衝,並且搶在自己挨打之前,一記重拳就把那年輕人狠狠地摜倒在地。
這一招之重,不光把人的下巴打歪,而且人也昏迷了。就看那明顯脫臼的下巴垮着,舌頭全吐,撇在一旁的地上,就知道這傢伙得吃一段時間流食了。
作為一家人中剩下的那一個,復員兵的強勢妻子當然不可能無動於衷。不去管那個被摜倒,死活不知的親弟;她急忙忙來到老母親的身邊,就要把人拉起來。同時嘴裏罵道:
」你個殺千刀的,知不知道我媽年紀多大了。要是她有個好歹,你賠得起嗎!你最好保佑她沒病沒災,否則我肯定要你家破人亡。」
」哦,孝女呀。妳最好不叫白琴。那麼在意妳老媽,想要幫她,那就一起跪吧。對家人而言,最好的幫助是陪伴。這句話,不知道妳有沒有聽過?」
林文理話剛說完,那一臉囂張的婦人撲通一聲,就跪在老婦身邊。兩人姿勢差不多,就連那張驚恐的表情都沒什麼變。唯一不一樣的,大概就是眼珠子轉的方向和速度不同吧。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四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雖然大部分人都快步通過,但還是有少數人看了小半個過程,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不過眼前的畫面,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表現最為恐慌的,莫過於這一家子的那個男人兼半個外人。那位復員兵出身的小組長,戰戰兢兢地來到林文理面前,什麼話都還沒說,就直接跪地趴下,說道:
」林總,請您大人有大量,饒恕我妻子他們一家人。他們他們不是有意的。」
瞥了這個膝蓋軟的男人一眼,林文理搞不懂對方是怎麼升上小組長的。
不過人事升遷,在職務劃分上可不歸林文理管。升遷資格中也沒有一條不准懼內,考核標準只跟專業素養和領導能力有關而已。儘管他能提出建議,而負責人事的人員不太會反對。
再說小組長這種等級的職務,林文理可沒興趣干涉,因為太低端了。蘇家的整個工業集團二十多萬名員工,小組長沒有上萬,也有幾千,哪裏管得過來。
就沒有什麼職務工種的小組長,是重要到林文理必須親自把關的。自有一套機制去審核具升遷資格的員工,以及待在這個職務上的人是否適任的問題。
總之一個小組長,還不值得林文理的青睞或關注。更不用說對方個性如此,沒有罵一句』軟蛋』,賞他一腳,已經是很克制的結果了。
所以林文理只是擺擺手,說:」假如你管不好自己的老婆,那就我來幫你管。反正餓個三天不會死人,別妄想我對這種人會有任何同情心。
」你也不要求什麼。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假如有任何人想幫他們,那就一體同罪,跪在這裏陪他們。聽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
打斷了對方任何想說的話,林文理搶先說道:」沒有任何可是或但是。他們唯一逃避這個懲罰的方法,就是去死。我可沒有嚴酷到死人也必須在這裏跪三天的道理。
」然後不管你有沒有聽懂我說的話,我很忙,沒空理這些破事,明白吧。有任何不滿,你可以循正規管道申訴,我自然會得到相對應的懲罰。但想要我放人,沒門!」
手一甩,林文理直接走人。遇到這種有病的人,最好遠遠的就繞開。
他可一點也沒有要介入別人的家務事,幫鋼鐵廠的這位小組長重振夫綱的想法。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誰知道這個小組長是不是得罪了這一家子,所以才一副抬不起頭的模樣。
至於上過戰場、殺過敵的經驗,並不是這個人在普通生活中表現弱勢或強硬的依據。
有些人在脫下軍裝後,就會把那段殘酷的回憶塵封在腦海深處,日常表現得就像人畜無害的老好人一樣。
尤有甚者,還會有某種程度的反彈,在正常社會中變得軟弱可欺,就好像那個被妻子一家人騎在頭上的復員兵。
沒有必要把人家在戰場上的殺性找出來。或者說,當妻子一家不知道節制,真的把這樣的人逼上絕路了,那他們就有幸看到這個男人的另外一面。
到時不論結果是什麼,都是這一家人自有的緣法,不該由林文理控制。他能做的,就是針對他的惡意展開反擊,如此而已。
當然,自己的員工要是開口求助,林文理也會不吝於伸出援手。但這位小組長卻是幫他的妻子一家人求饒,那麼林文理能做的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頭也不回地走開,就如他剛剛自己說的,他很忙,沒空陪一個瘋婆子扯蛋。
雖然化肥廠的項目被蘇老爺建議暫緩,因為來自官方的不確定因素。但是林文理不去籌備化肥廠的事宜,也還有大把的事情可以做。
蘇家的整個工業集團,上千家工廠,二十多萬名員工,要讓這些人上軌道,如齒輪般契合運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況且要應對可能發生的變故,林文理當然得提早做準備。各種有別於以往的措施一條條頒發,就是生產計劃也有所改變。
這種事情並不特別,以往也有過幾次。在外人看來,這只是工作上的調整。是為了因應市場的真實需求,而將預期的產能做一定的調整與傾斜。
這也是因為除了林文理以外,沒有人能從整體大局來看透這些調整背後的意義。
或許徐卿這位掌管集團財務的蘇家夫人,有可能看出些端倪。不過她沒有系統性地學過經濟學和企業管理等學問,就只是管集團帳管了九年的直覺,讓她覺得林文理在做些什麼。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去告發林文理的舉動。因為他事先已經告知,近期會針對集團可能迎來的麻煩,預先做一些措施來準備。
如何使用這些措施,他會記錄在書房的那本綠皮書中,就好像古時軍師總愛用的錦囊妙計一樣。
之所以不提早說,倒不是為了裝神秘或顯示自己有多麼神機妙算。就只是因為還沒遇到事情時就說出來,很有可能真遇到事情時,人會因為緊張而忘記。
再者這封』錦囊』的內容很多,可不是什麼』遇到危機就往西跑』之類的簡單陳述。與其提早說,把人弄迷糊,不如到時讓人自己翻書索驥,照表操課。
具體來說,就是調整庫存,降低利潤空間。只要維持原計劃不變,集團就能自主運轉一段時間。但要是有人想要改變什麼,或是伸手搗亂,那麼事情就會出錯。
因為林文理把整個集團的庫存彈性空間又一次壓低,幾乎要逼近所有生產商品工廠的極限。只要上游產業的供貨出點問題,他們分分鐘就得因缺料被迫停工。
為了做到這一點,又要讓集團還在自己人手中控制時不會出錯,林文理只能更勤快地東奔西跑,協調各處。
最主要是實際視察各地的運轉情形,以便作出更符合實際需求的調整。
今天算是林文理難得不用到處跑的日子,但他也要乖乖待在鋼鐵廠的辦公室里,做好一些備忘錄。這份資料除了用來提醒自己外,也可以傳達給各處工廠,作為計劃的微調與補充。
只是還沒等到他熬到下班時間,愉快地回蘇家莊享用晚餐,那位不常打交道的徐夫人已經殺上門來。
之所以說不常打交道,是因為這位可是老爺的夫人啊。老是找對方說話,是想挖老爺的牆角嗎?
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林文理可不會主動接近這位。就是把作好的帳交給對方審核,不是透過第三者,就是在晚間的匯報時間,老爺也在的時間呈交給夫人。
像今天這樣,夫人獨自一人殺到自己辦公室的情形很少。喔,也不是獨自一人,至少她還帶了哼哈二將。
蘇家大小姐跟在夫人身後,一臉戲謔,做出』你完蛋了』的無聲口型。紀麗卻是一副侷促的模樣,正跟自己的裙子布料較勁,都快揉成麻花狀了。
」林先生!」徐夫人生氣地將雙手往林文理面前的桌上一杵,瞪着眼睛看人。
面對這氣勢洶洶的怒目,林文理只是很客氣地問候道:」夫人。」但是人沒有起身,就藏在桌子後,用無辜的眼神眨呀眨的看着對方。
徐卿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生氣地說:」你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林文理不解。他做的事情可多了,這位夫人到底在問哪一樣,又在氣哪一樣?
這種沒頭沒尾的對話,最煩了。林文理從來不是那種愛猜謎的個性,尤其這種不見得有正確答案,大多數時候都是按照對方心情變化而有不同謎底的謎題。
」你說,鋼鐵廠大門口跪着的那堆人,是不是你弄出來的?」
」哦,說的是那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