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晚辭等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的院子周圍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別說人影了,就連只蒼蠅都不曾出現。
許晚辭感受着初晨的陽光,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遮住了眼中的疑惑。
難道是太清宗宗主下達了什麼命令?
依據她對太清宗宗主的了解,只在她身上留下防禦法器就已經足夠,按理說不會單獨下達與她有關的命令。
至於執法殿的兩位長老,更不可能多做什麼。
假設寧宗主他們真的在她身上留下了防禦法器,那法器的觸發方式是什麼?
又能有多強的防禦能力?
本來會找原主麻煩的那些人是最好的實驗對象,有充足的理由對她動手,同時修為也可控。
許晚辭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她睜開眼,忍住心中的惋惜,淡淡地向前看去。
原著中,女主江秋寧很快就會甦醒。
等她醒來後,江家太清宗應該就壓不住了。
畢竟是修仙界三大世家之一,底蘊強大,若是真的鐵了心要她的命,即使寧宗主在她身上留了防禦法器,也未必能護住她。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從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好好活着。
現在她沒有時間來考慮測試或許存在的防禦法器。
她需要的是主動出手,打消江秋寧對她的厭惡和懷疑。
想到這裏,她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
如今,她只需要自己試出防禦法器會不會阻礙她接下來的計劃便好。
*
能養護身體,調息靈氣的寒玉床上,躺着一個溫婉動人的身影。
江秋寧是江家家主之女,是江家小輩中天賦最好心思也最為通透的一個,不過百歲,便被立為了江家下一任的家主。
如今她卻躺在寒玉床上,雙目緊閉,即使周身的氣息逐漸凝實,依舊昏迷未醒。
楚青川坐在床側,目光中滿是擔憂。
就在這時,沉睡了兩日的人終於睜開了雙眼,露出了盈盈秋水般的雙眸。
楚青川看到後,聲音驚喜:「秋寧,你醒了?」
江秋寧聽到聲音後,下意識彎了彎唇角。
她側過頭,蔥白如玉的手輕輕地搭在楚青川放在床邊的手上,目光輕柔:「青川,讓你擔心了。」
楚青川反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溫柔地將她扶起,讓她靠在床枕上。
緊接着,他把早就在一旁用靈火溫好的回春水遞到了她唇邊,聲音關切:
「秋寧,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體哪裏還不舒服?」
江秋寧輕抿了一口回春水,輕聲安撫道:
「你忘了,我身上的法器足以抵擋當時的靈獸暴動,昏迷只不過只因為體內的靈氣受到衝撞,讓境界有所鬆動罷了。」
「如今也算是因禍得福,距離元嬰中期只有一線之遙,不久之後,應該就能突破。」
她輕輕往後仰了一下上身,示意楚青川把水杯拿走,眨着眼睛問道:
「我沉睡的時候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江秋寧話音剛落,就察覺到了楚青川有些僵硬的神色。
她佯裝未覺,不動聲色地繼續道:
「莫不是太過擔憂我,所以才會看起來這樣憔悴?」
楚青川聞言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氣,如今他根本沒有想好該如何對江秋寧解釋許晚辭的事情。
畢竟,許晚辭的確做了錯事,即使事出有因,也沒有辦法抵消對秋寧的傷害。
想到這裏,他心中對江秋寧升起了一絲微妙的愧疚。
他把手中的杯盞放在一旁,聲音愈發溫柔體貼:「你剛醒來,先以身體為重。」
「以後自有時間關注其他。」
江秋寧眉梢微動,隨即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
江秋寧甦醒的消息一出,許多與楚青川和江秋寧交好的弟子紛紛前來。
段子惟更是在剛得知消息時,就直接撕了個傳送符,轉瞬便來到了江秋寧門前。
楚青川聽到動靜,皺着眉頭出來阻攔:
「段子惟,秋寧需要靜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段子惟一臉囂張地打斷:
「秋寧既然需要靜養,那你怎麼還在這裏?」
他上下掃了楚青川一眼,輕嗤了一聲,然後舉了舉手中裝滿了一個儲物袋的靈寶:
「秋寧昏迷了這麼久,一定需要天材地寶調養身體。」
說到這裏,他一隻手叉腰,居高臨下道:「也是,你這種出身貧寒的」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一陣溫柔的聲音,撫平了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青川,讓他進來吧。」
楚青川聞言怔愣了一瞬:秋寧從來都會支持他的決定,鮮少在人前忤逆他的話,今日為何
段子惟卻不管他怎麼想,他囂張地撞了一下楚青川,隨即笑得一臉燦然地走進了門。
江秋寧看到他後,微笑頷首:「段道友。」
隨即她對着段子惟身後的楚青川聲音溫柔地解釋:
「我昏迷了這麼久,定有許多道友擔憂,今日正好見一見眾位道友,好讓他們放心。」
說到這裏,她聲音放得更柔:
「今天過後,我一定好好休養,好不好?」
楚青川聞言,臉上略顯僵硬的神情緩緩舒展,他輕笑着點了點頭:「理應如此。」
段子惟實在不想看江秋寧和楚青川兩人的親近戲碼,他暗搓搓地擠了擠楚青川,然後討好一般地把手中的儲物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其他知道江秋寧甦醒的弟子也紛紛前來拜訪。
很快,若虛閣周圍便變得人來人往,人聲鼎沸。
眾人你一言,我一嘴,紛紛不甘落後地表達自己這段時間的擔憂。
江秋寧唇角含笑,從容地應對着,不過三言兩語,便穩定了局面,還讓每個人都如沐春風,以為自己才是被重視的那個。
等到眾人靜下來後,她不用多說什麼,只需要顯露出一點好奇,便會有無數人為她解惑。
一位和江秋寧交好的弟子率先出聲:「江少主,您不知道,這兩天可發生了不少事」
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這些事情都與許晚辭有關,而這幾天,許晚辭和楚師兄之間似乎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站在床側的楚青川,隨即咳嗽了一聲道:
「不知道許晚辭做了什麼,她害了您後,進了執法殿後,根本沒有被處罰,現在還好好地在萬劍鋒待着呢!」
江秋寧聽到她的話後,臉上罕見地閃過一絲錯愕。
許晚辭沒有被處罰?
她下意識地側頭看向楚青川,看到他避開了她的目光後,她心中閃過無數念頭。
可最後,她只是一臉寬容道:「執法殿長老的判決,自有其道理。」
「說不定是我先入為主,錯怪她了。」
聽到這裏,一個弟子忍不住了:
「我看是那個許晚辭用了什麼奸計,這才騙過了眾位長老!」
他身邊的弟子也緊跟着附和:
「沒錯沒錯,許晚辭動手的時候,那麼多弟子都在場,難道是我們一同看錯了不成?」
「就是,許晚辭這種陰險小人,就是太清宗的恥辱,要我看,就算不殺了她,也應該將她逐出太清宗才對!」
很快,眾人便七嘴八舌地討伐起了許晚辭。
楚青川聽着眾人的聲音,眉頭微不可查地皺起,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
知道內情的段子惟狠狠攥緊了拳頭,他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其他人顯然也聽到了,目光都齊齊地看向來人。
那是一個過分纖細的身影,眉目如畫,臉色帶着病氣的蒼白,一身藍衣讓她周身的氣質愈發清冷。
那是許晚辭?
看清來人的身份後,眾人的眼中滿是厭惡。
楚青川心中的情緒是自己都沒理清的複雜:許晚辭來這裏是因為他嗎?
她是不是察覺到她對他
他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江秋寧身前,卻罕見地沒有開口。
江秋寧看了楚青川一眼,看到他眼中的遲疑後,面色不變,心中卻是一沉。
另一旁的段子惟看到許晚辭後,愣了一瞬,或許是因為之前對她的印象太過根深蒂固,他幾乎是下意識站起身護住了江秋寧。
畢竟楚青川說的有關許晚辭的那些事情,還沒有被證實。
可許晚辭傷害江秋寧這件事,人證物證俱在。
如今江秋寧剛醒,萬一許晚辭想要對她動手——
段子惟的腦海中湧出了無數控制許晚辭,同時儘量不要對她造成傷害的手段。
頂着所有人或厭惡、或震驚的目光,許晚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門前。
即使門開着,她依舊抬起手臂,輕輕地敲了三下門。
或許因為太久沒有開口,她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
「我可以進來麼?」
她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江秋寧,目光沉寂中帶着揮之不去的歉意。
江秋寧看着這樣子的許晚辭,心中升起了一絲警惕:
能在害了她之後,活着走出執法殿如今看來,還對楚青川有了些許的影響。
如今的許晚辭,讓她陌生,也讓她不得不防。
江秋寧看着站在門口的許晚辭,心中已經認定了她如今是在做戲。
不過她也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她聲音疏離:「請進。」
許晚辭感受着所有人厭惡警惕,甚至想除她而後快的眼神,神情近乎安寧。
她平靜、甚至有些期待地,一步一步超前走去,眼中有歉意,也帶着即將解脫的輕鬆。
江秋寧察覺到了許晚辭身上的氣息,心中有一瞬間的疑惑,隨即,這絲疑惑便轉為了警惕。
她聲音平淡:「不知許道友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許晚辭對人的情緒格外敏感,自然能感受到江秋寧平靜面容下對她的警惕和厭惡。
她眼中帶着真切的歉意,認真地看着她,目光沒有一絲閃躲:
「當日江少主身受重傷,是因為我。」
「我聽聞少主甦醒,特來賠罪。」
她話音剛落,所有弟子眼中都滿是懷疑:
許晚辭來賠罪?
怎麼可能?
如今她已經被執法殿釋放,還得到了宗主的關注,以她的性格,會乖乖地來道歉?
怕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說不定是為了見楚師兄隨便編造出的理由。
是啊,許晚辭對楚青川的愛慕人盡皆知,除了這個原因,他們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就連楚青川和段子惟眼中都帶着一絲懷疑。
江秋寧聽着許晚辭的話,面色沒有分毫改變:
許晚辭這是以退為進,還是又想做些什麼?
許晚辭對周圍所有的目光恍若未覺,她目光專注安寧,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的骨血中,有一株墨霜聖蘭。」
「我以它賠罪,希望江少主不要嫌棄。」
聽到她的話,圍觀的眾人眼中的狐疑霎時消散,只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墨霜聖蘭?!
許晚辭瘋了麼,居然捨得給出這種至寶?!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