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鎮。
兩道身影繞過一棟有鬼的大樓,踏上一條通往幽深小巷,來到一條霓虹燈閃爍的街道。
他們路上經過各種店鋪,抵達了恐怖刺青館。
「這裏」
被帶來的一路上,宗昌神色無比緊張。
街道兩旁是一個個閃爍霓虹燈招牌的店鋪,但只要仔細一瞧,就能發現這些店鋪的詭異之處。
旅店前台站的是一個皮膚死灰的女人,披頭散髮,沒有活人氣息。
麵館桌子上擺放着幾副碗筷,但很不正常,白碗,紅筷像是在祭奠死人一樣。
服裝店售賣的是一些風格怪異的衣服,在無風環境下竟然會抽動一下。
宗昌左看右瞧,無法想像這條街道是如何被建造出來的。
看起來,同伴似乎還十分熟悉這裏環境的樣子。
陳重沒有解釋,看了一眼手錶說道:「我們已經來到了最深層的鬼蜮,也就是白水鎮的靈異之地。陷入這裏一般手段是出不去的,只有等到早上六點是靈異與現實交匯最薄弱的時候,利用鬼蜮才有機會離開。」
「這麼說,我們要在這裏待足十二個小時?」
宗昌臉色露出震驚之色。
陳重觀察周圍沒有發現危險,才緩緩說道:「沒錯!而且我們得分頭行動,你跟着我一起行動反而會更危險。當然,你也可以留在原地等我,也可以自己在這裏闖蕩。」
思索片刻,從背包里取出鬼壇,他繼續說道:「這是周梅刑警的遺物鬼壇,能預演未來。它可以幫你躲避危險,甚至找到駕馭第二隻鬼的方法。但這是一隻鬼,最好不要輕易相信它說的一切,也不要隨便跟它做交易。」
他有意把鬼壇分開保管。
一方面是防止鬼壇在他駕馭鬼刺青源頭,身體無法自控時趁機搞事情。另一方面,也是為宗昌的安危考慮。
他要進入恐怖刺青館完成人皮紙的方案,能否活着走出還是未知數。白水鎮的靈異之地又很兇險,只駕馭一隻鬼的人幾乎與普通人沒有多大區別,碰見這裏任何一隻鬼,活人都很容易暴斃而死。
只有拿着鬼壇,碰見厲鬼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最重要的是,陳重身上與鬼壇還有一個交易。
如果宗昌死了,鬼壇也會被遺失在靈異之地。
不管它願不願意,它唯一的辦法只能幫助宗昌,幫他活着回來,與具備鬼蜮條件的自己匯合,才能一起離開這裏。
這也是小小的算計。
「我知道了。」
宗昌接過鬼壇,鄭重點了點頭。
他並不認識周梅,只清楚自己的命是陳重從老宅中救出來的,心底只有感激與信任。
「就這樣了,行動。」
陳重沉默了一會兒,提着人皮箱,毅然決然地朝恐怖刺青館走去。
「無論我們誰能活下來,都要保護好大濟市。」
宗昌喊了一聲,同樣帶着決絕之意,邁步朝這條街道的更深處走去。
陳重聽不見,因為他已經走進了恐怖刺青館。
地面發裂,一股黑暗涌了出來。
在鬼蜮入侵作用下,陳重與人皮箱中的肥胖男屍融為一體。
沒一會兒,他的嘴巴,鼻子,耳朵,眼睛開始滲出一種類似油漆的猩紅液體。
這些猩紅的血液不知從何而來,仿佛一直在他身體中寄存着,但一直無法被發現。
直到他剛才瀕臨復甦死亡,才冒出來保護他,讓他不至於死去。
「我要賣掉我自己!」
陳重滿臉血污,面無表情說道。
現在,他的臉龐,四肢,身軀全部在快速潮濕腐爛,渾身散發出一股濃郁的屍臭味。
可以見到,這些腐爛的痕跡連接在一起,已經構成了一個肥胖的人形輪廓。
厲鬼瀕臨復甦,身體已經被鬼完全接管了,只有意識這道防線被鬼櫥的靈異死死護住。
面臨鬼殮復甦,只差一步!
隨着他話音一落。
而這時,某種規則的影響下。
店鋪深處吹出一股陰風,一張三元紙幣被風吹了出來,飄落入他的手中。
周圍的環境發生了巨大改變。
他出現在一個陰森昏暗的地下室,躺椅,黑棺,散落地面的鬼錢,一切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來吧,讓我看看,身上殮形的鬼能否化身刺青,兩隻鬼平衡活下來!」陳重心底在嘶吼,發出不甘的咆哮。
這一刻,不腐的老人詐屍一般從躺椅上站了起來,伸手打開身旁的黑棺,讓裏面那宛如滲透了顏料的血液流出。
嘩啦啦
地面上的黑血翻湧,一條佈滿刺青圖案的手臂猛的從裏面伸了出來。
鬼,爬了出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陳重就看見一具佈滿刺青的屍體雙腳踩着地上的血泊,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朝自己跑來。
鬼,走進了他的身體。
也在這一刻。
他冰冷麻木的身體浮現出了一絲痛苦的感覺。
「撕拉」
衣服撕碎,皮膚裂開。
身體上一副肥胖男屍的人形輪廓腐爛痕跡像是染色了一樣,逐漸變得漆黑起來,變得就像一副刺青圖案。
「砰!!!!」
體內仿佛有兩股力量在撕扯,陳重整個人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壓趴下去,重重摔倒在血泊之中。
踏踏踏
不腐的老人走到跟前,身上的黑色長衫在褪色,化為一滴滴黑色液體融入他的體內。
皮膚下冒出的人形輪廓在劇烈掙扎,這也讓陳重身體一顫,身體開始在不受控制中扭曲變形,脊椎折斷,關節反折,骨頭碎裂。
「啊」
這一刻,疼痛仿佛到達了臨界值。
可鬼櫥的詛咒仍在保護他,讓他連昏迷都做不到,意識一直保持着清醒,但這讓他感受到了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
靈異的劇烈對抗不是一個普通人的身體所能承受的,要不是鬼櫥同時分擔了一部分,他整個人早就被鬼撕成碎片了。
有人說過,痛苦不是結果,而是一個過程。
如果不能承受住痛苦,那麼人除了陷入瘋狂之外,只有一種結果,死亡。
但這份痛苦,整整持續了十分鐘。
這個過程中,陳重宛如墜入了地獄一樣,不,或許厲鬼在地獄中生活都不會這麼痛苦。
不過無論怎麼說,十分鐘後,厲鬼之間的對抗已經結束了,他沒有死。
反而是恐怖刺青館的的不腐老人倒下,像是失去了某種靈異支撐。
恢復了一點力氣,陳重趴在地上,藉助一盞油燈的光線,地上的血泊倒影。
倒影中,他依稀看見了身上產生的變化。
他的皮膚從污白色恢復成了白中帶紅的狀態,早已侵蝕進血肉的屍蠟像是消失了一般。
甚至,就連殮裝在身上的厲鬼肢體都不見了,腦袋與雙腳都恢復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取而代之的是,頭與腳部位的皮膚上詭異的浮現出了三個刺青圖案。
上面的刺青圖案覆蓋了自己的臉,呈現的是一顆腐爛乾癟的腦袋,栩栩如生。
詭異的是,明明是刺青,這眼珠子還微微轉動着。
下面的刺青圖案覆蓋了雙腳的腳面,呈現的是佈滿屍斑的女人雙腳,同樣栩栩如生,宛如兩隻腳各自踩在上面一樣。
「這麼看來,方案成功了!」
陳重撕扯嘴角,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從地上爬了起來,同時皮膚上附着的刺青圖案在他的操控之下逐漸隱沒。
鬼殮與鬼刺青達成了一種平衡狀態。
雖然身體潮濕腐爛的痕跡依然存在,但痕跡組成的人形輪廓已經缺少了頭與腳。
說明鬼刺青無法將他體內寄存的肥胖男屍化作一副完整刺青,只剝離出了殮裝的靈異,對復甦的肥胖男屍形成了一定的壓制。
以這樣的結果來看,第二隻鬼已經駕馭成功了。
就在他檢查身體的時候,鑲嵌在牆壁上的那盞油燈的火光快速微弱下去。
光線愈發昏暗,身處的地下室猶如海市蜃樓一般,正在虛幻消失。
「出現了,人皮紙的陷阱。駕馭了源頭,我接下來還要面對那些脫離刺青束縛的厲鬼。」
陳重心中一凜,拖着殘破的身體,腳上迅速浮現出來刺青圖案,釋放了女屍的鬼蜮。
鬼蜮的黑暗籠罩自身。
他的行動很快,沒有一點猶豫,在地下室消失之前,及時用鬼蜮拿到了散落棺材旁邊的鬼錢。
不一會兒,他手中多出了一疊厚厚的花花綠綠紙幣,裏面有七元,四元,三元,加起來的數額估計有上百元之多。
可是沒有讓他高興多久。
回到恐怖刺青館。
鬼蜮之外,一群厲鬼身影環伺之下。
這一疊紙錢的第一張,七元的紙幣之上,不知何時搭上了一隻腐爛發黑的手掌。
陳重盯着這隻悄無聲息出現的手掌,只覺一陣毛骨悚然,手腳冰冷。
如果這隻鬼不是來拿錢,而是掐住他的脖子,他還真不一定能及時反應過來。
但此時,這只能夠入侵他鬼蜮的厲鬼並沒有傷害他,只是取走了一張七元紙幣,身影就黯淡虛幻不見了蹤影。
緊接着,出現第一隻厲鬼之後,第二隻,第三隻鬼紛紛出現,無視鬼蜮闖了進來。
陳重眼睜睜看着一張張鬼錢不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