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姜姜核對了下腳趾上掛的牌子,確定是一零一號貴賓,才在大唐的幫助下坐到了帶滑輪的高腳凳上,開始工作。
一零一號貴賓是個年紀很輕的女子,面容姣好,身材纖穠合宜,一看生前就是個嬌俏愛美的。由於她是電擊身亡,全身上下佈滿了暗紫色的電傷斑。
竺姜姜一邊打量一邊琢磨着,等下化妝的時候一定要把她身上的傷痕用粉底完全覆蓋起來,務必讓她喪禮那天能美美地見人。
首先是沖洗清潔,竺姜姜把她身上的耳環等飾品逐一摘下放到托盤裏。然後打開水龍頭,拿着羊毛刷子在軀體上輕柔地刷了起來。
然而衝着衝着,竺姜姜卻感到有些不對勁了。
一零一號雙手手心緊握,好不容易打開,全發現指甲折斷了不少,手心也有很深的傷痕。
同時竺姜姜發現她的表情不同於一般電擊而死的安詳,而是微微有點扭曲,口唇發紺,豐潤的下唇上還咬出了一道血印,感覺死前非常痛苦。
按理說,電擊而死的人大都全身僵硬,身體佈滿電傷斑,這都很吻合。
但因為觸電只有一瞬,人往往來不及反應,身體也會完全僵直失去控制。這就無法解釋一零一號為什麼會雙手緊握,指甲折斷。
另外就是,電流較大的時候,胸口和背部可能有紺紫現象,甚至發黑。但口唇發紺的,卻沒見過。這樣的特徵,反而跟中毒更像。
「竺師傅?」
看竺姜姜捧着一零一號的手沖了許久,表情仿佛魔怔了一般,大唐忍不住出聲提醒。
竺姜姜回過神來,一把把水龍頭關掉,輕輕放下她的手,轉身問道。
「一零一號的喪禮什麼時候辦?」
大唐連忙脫下手套,翻了翻桌上的資料登記表。
「定的是六月十五號,也就是大後天。」
「把一零一身體擦乾,先放回冷藏庫。不好意思,我忘了,一零三和一零五辦事的時間都比她早,先給他們服務。麻煩大唐你等下回來的時候把一零三號貴賓拉過來。」竺姜姜說道。
雖然對竺姜姜說一出是一出的行為感到有些疑惑,但身為實習生,師傅怎麼吩咐自然怎麼做。
大唐戴好手套,幫着竺姜姜把一零一擦乾,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裹屍袋推了回去。
接下來的一零三,一零五都很正常,竺姜姜因為心裏有事,忘記留意時間,所有工作完成已經九點多了,超額完成了今天的任務。
「都怪我忘記看時間,連累你陪我加班了。明天請你吃下午茶,辛苦了!」竺姜姜一臉歉意地說道。
「沒事,加班可以多學點東西嘛。我那麼笨,竺師傅你還那麼有耐心。」
兩人在宿舍樓下告別。
回到宿舍,竺姜姜迫不及待地洗了個澡,就開始刷起了手機。
竺姜姜原來是法醫學畢業的,考編不成,陰差陽錯才到了殯儀館工作。竺姜姜找到以前的教授,請教了他幾個問題,確認一零一號的死亡特徵不是她錯判後,她開始苦惱了起來。
要解決這事不難,難的是不知道找誰。
如果換做以前,她肯定不會多管閒事。但是自打看到活下來的希望後,竺姜姜就決定要好好活了。不喜歡看到有人含冤不白,就要想辦法解決。
而且命值樹上的功德葉已經消失,想到那天昏迷前聽到的話語,竺姜姜迫切地需要找到更多積攢功德的辦法。
活了二十多年才積攢到十個功德點,固然跟她以往活得消極懶散有關,但也可以據此推斷出積攢功德實際上十分不易。
眼下一件可能可以積德行善的好事撞到眼前,竺姜姜自然不願意輕易錯過。
手機上未讀消息很多,其中一條是護士小張發來的語音——
「我今天幫你問了下一聲,他說他也不是很記得那天幫你繳費的人長什麼樣子了,不過他說那個人是男的,長得很高大,還抱着個小孩。」
雖然沒有更多的信息,但話說到這個份上,竺姜姜不難猜測出那天幫她交費的好心人人正是童童的哥哥。
「唉,那天就應該把紙條先放好的。」
想到車禍那天那張被她隨意捏在手上的紙條,竺姜姜不由地懊惱了起來。
那天童童的哥哥把寫着名字和聯繫方式的紙條硬塞給她之後,因為沒準備討要回報,竺姜姜並沒有仔細看,只記得那個男人的名字好像叫時崇?
謝過小張之後,小張並沒有回覆,可能正在上夜班。竺姜姜繼續往下拉,打開了葉天星的消息。
葉天星正是王方舟事件的受害者之一,她還不知道竺姜姜受傷的事。信息里說公安句這幾天來電話,要她找時間去補錄口供,問竺姜姜有沒有時間陪她去。
竺姜姜正愁一零一號的事不知如何解決,感覺去公安局轉轉或許也是個機會,當即就答應了。兩人商量了下,時間選定了明天上午。
「又要請假,剛回來上班又要請假?你身體豆腐做的,三天兩頭要休息」一聽竺姜姜要請假,何主管不出意料火冒三丈。
在竺姜姜再三保證今天已經加班超額完成任務,明天下午回來保證絕對不耽誤工作的前提下,加上去公安局是正事,何主管才不情不願地批了假。
「明天去派出所記得帶個請假證明回來,一而再再而三休息,沒有正當理由,其他人也要請假我怎麼管理,等下說我偏心,給你特殊待遇。」何主管道。
「沒問題,謝謝何主管!」
第二天一早,竺姜姜扎了個馬尾辮,隨便收拾一下之後,就直接打車去了市公安局。
葉天星大學畢業之後就留在了中河市工作,離青龍市不遠,但坐輕軌過來也要一兩個小時的時間。
竺姜姜原本盤算着到得早,還可以先吃個早餐。沒想到她剛下車,就見葉天星已經到了。
「早竺姜姜你腳怎麼受傷了?什麼時候搞的?你早跟我說啊,我自己來就好了。」
葉天星一改以往的溫婉形象,剪了個利落的短髮,身着高飽和度的明黃色套裙,畫着精緻明艷的妝,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感覺開朗了很多。
甫一見面,她就留意到了竺姜姜的拐杖。待聽到竺姜姜說了王方舟保外就醫報復作案的事後,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人渣,還有臉上訴,心臟病都送不走他,真是禍害遺千年。」
按說王方舟的事自從法庭宣判結案之後就算了了,只是沒想到王方舟的家人換了個律師後,又以犯案人有精神疾病為由二次上訴,葉天星才不得不過來公安局補錄口供。
「幸好你沒事,以前就是因為幫我害你被退學,這次起訴王方舟本來也跟你沒關係。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攙着竺姜姜,葉天星一臉內疚。
「被退學我不照樣還是考上大學了,現在也過得挺好的,不要放在心上。是我看那個人渣不順眼,跟你沒關係。」竺姜姜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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