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除了有一個地方,有一個人。
那便是相思客棧的地窖內,被寒冰鎖鏈困住的蒼冶,他還記得阿蘭若,無論過去了多久,他都會記得阿蘭若。阿蘭若的音容笑貌在他心裏不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得越來越模糊,而是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清晰。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想念阿蘭若,他們從相遇到相離,那些曾經的點點滴滴,都被他翻出來回憶了一遍又一遍。
他有時會笑,有時會哭,但更多的時候是什麼也不說,就看着前面的黑暗,想像着,阿蘭若忽然出現,從黑暗中逐漸朝他走過來,然後,天光大亮。
因為阿蘭若曾經對他說過,她一定會回來。
「阿冶,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你要好好的活着,我一定會回來的,相信我。」
她是這樣說的。
自從和阿蘭若在一起,她就沒說過謊,所以,他相信,阿蘭若說的一定是真的,她一定會回來的。
她那麼愛自己,絕對不會騙自己,倒是自己,曾經給她編織hi了一個天大的謊言,以整個鮫州為網,用阿蘭若的感情而餌,引她入局,最後把她還成了那個樣子。
所以,他要等,等阿蘭若回來,然後親自對她說聲對不起。
可惜,他等了不知道多少年,等到相思客棧重建,等到看守自己的人換了一代又一代,等到鮫州的結界堅持了千年,阿蘭若也沒有回來。
有時候他會忍不住想,阿蘭若是不是在騙自己,因為當初自己騙了她,所以她連死的時候都不忘報復,她就是要報當年自己騙她的仇。
又會想,這次的結界堅持了近千年,比以往任何一次堅持的都要久,是不是因為阿蘭若獻出了自己的全部才會有這樣的功效。
她都獻出自己的全部了,真的還會再回來嗎?
他便在這樣的掙扎中反覆糾結,一眨眼便是千年。
另一邊,慕容絕急匆匆來到了桃花源,看到了床上瑟瑟發抖,渾身直冒冷汗的江饒。
心臟驀地一抽,身體微微晃動,踉蹌着跑過去一把抱住江饒。
「芊芊,芊芊,你怎麼了?」
江饒恍惚間聽到這樣的呼喚,很陌生,但她知道這是在叫自己,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很不好受,似乎自己潛意識裏並不喜歡被這樣稱呼。
但那人還是一直叫個不停,旋即,一個溫熱的手掌覆在了額頭上,冰涼的感覺瞬間被一驅而散,被溫暖裹脅着,連帶着身體的寒意也漸漸散去,很奇妙的感覺,原先的不適感有所降低。
慢慢地,她睜開眼睛,迷迷糊糊間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慕容絕!」
她輕輕一字一句地叫着他的名字。
慕容絕用手撫摸着江饒的臉龐,見到她睜開了眼睛又慢慢閉上,額頭的溫度高得嚇人。
他幾乎要崩潰了,顫抖着給江饒輸送靈力,眉頭緊鎖,不管不顧地將自己的靈力一股腦地輸送給江饒。
然而,卻在靈力即將進入丹田時被強制彈了回來,慕容絕一怔,不可置信地繼續輸送,可無論用何種方法,靈力始終無法被江饒吸收。
他有些忐忑地去試探江饒的身體,卻發現他的丹田裏空空如也,沒有儲存靈力的金丹,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靈氣。
慕容絕心一緊,用一種極度心疼的眼神看着江饒。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芊芊,你究竟經歷了什麼?究竟是誰?究竟是誰幹的?」
他因為體內能量的影響,甚至本就不穩,在這一刻得知了江饒或許經歷了某些不好的事兒後更加不受控制,開始發狂起來。
「不管是誰,是神是魔是人,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慕容絕把江饒緊緊摟在懷裏,她身上太冷了,慕容絕想要給她一些溫暖,準確的說是想把自己身上的所有熱量全部給她。
江饒被他抱着,雖然是昏迷着的,竟然也感受到了一絲窒息。
小桃帶着魔醫趕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慕容絕抱着江饒的身體,發狂着大喊殺了他的樣子,着實把兩人嚇了一跳,紛紛跪倒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慕容絕意識到來了人,才稍微冷靜,回過神來,看着地上的魔醫,厲聲命令道:「快來給芊芊看看,要是醫不好,我就殺了你。」
魔醫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心裏害怕極了。
要知道,人在緊張的時候是做不好事兒的,現在這個狀況,要是江饒得的是普通的病還好,要是稍微複雜一點點,自己有慌張,小命休矣。
他哆嗦道:「是,魔神大人。」
說着便弓着身子走上前去,慕容絕還是抱着江饒的,只是用一隻手輕輕托住了她的手腕,任魔醫把脈。
魔醫稍微冷靜下來,微一把脈,就知道了個大概,再看江饒渾身燒紅的模樣,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同時,也為自己抱住了小命而萬分慶幸。
「魔神大人,江姑娘只是感染了風寒,有些發熱而已,並無大礙,屬下開些藥給江姑娘服下睡一覺便好。」
慕容絕聽後,心裏稍微安心了一些,緊接着便催促魔醫趕快開藥。
魔醫便開藥去了,小桃在聽到診斷結果後,心裏那塊懸着的石頭才算落地,一股三回頭地跟着魔醫離開,給江饒熬藥去了。
現在屋子裏又只剩下了江饒和慕容絕。
慕容絕用被子把江饒裹住,用靈力加了一個結界,這個結界沒有阻隔之效,只有保溫效果。
旋即,他便坐在床邊,直直地看着江饒,臉上看似沒有什麼表情,實則從微微皺起的眉宇可以看出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心裏止不住地想昨夜恍惚間看到的那個聲音。
和江饒是那麼像,只是一恍惚就消失了。
他不敢確定,再此刻卻有些動搖了。
也許,真的就是江饒。
她為什麼要去那裏,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去,如果真的是她,看到了那個畫面心裏會怎麼想。
這一系列的問題讓慕容絕亂成了一鍋漿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是慌張和害怕。
在這一刻,他承認,自己慌了。
但同時,他又產生了一絲扭曲的喜悅。
若她是因為看到了自己和別人在一起而生的病,是不是就說明她心裏有一點,不對,是有很多點在意自己。
這個想法讓慕容絕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心臟怦怦直跳,既心疼又開心,既難受又激動。
「芊芊,你是不是,是不是,對我也沒有那麼討厭?」
他抓住了江饒的手,輕輕地摩挲着。
自言自語地說一些平時根本不會說的話,很溫柔,很多情。
「芊芊,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既然你心裏有我,為什麼又不肯接受我呢?」
「還是說你害怕我的身份,擔心我會傷害你?」
「我不會,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就算有一天我要毀滅整個三界,我也絕不會傷害你一絲一毫,因為我絕不允許。」
「芊芊,你能聽到嗎?如果你聽到了,就動一動手指好不好?」
他說完就下意識盯着江饒被自己握住的手,結果等了半晌,那雙修長白皙的手依然沒有動一點點。
慕容絕神色瞬間沉了下去。
「芊芊,我真的好像和你在一起,真的,我是真的喜歡你,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願意接納我,為什麼你不願意對我敞開心扉。明明我們在山盟海誓中,那麼美好。」
「明明你也能感受到我的愛」
江饒只覺得耳邊有一隻蚊子在嗡嗡地叫,煩人得很。
很快,小桃就端着藥進來了,慕容絕很自然地拿過來,把江饒抱在懷裏,親自餵她喝。
奈何江饒此刻燒得厲害,神智不清,根本不能自已喝藥,加上藥苦得很,剛送進嘴裏就下意識皺眉,緊接着藥便順着嘴角一滴不剩地流了下來。
慕容絕心一緊,若是不喝藥,怎麼好得了。
不喝藥怎麼退燒,要是退不了燒,燒成了一個傻子可怎麼辦。
慕容絕微微一怔,神色一斂,看着江饒的眼神格外複雜,既有溫柔和心疼,又有些無奈。
「我究竟該那你怎麼辦啊,小笨蛋。」
本來就傻,自己的愛意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還是不知道,再燒下去就更傻了,到時候就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然後,慕容絕便一口把藥含在嘴裏,對準江饒的唇瓣,慢慢送了進去。
一點點,藥被江饒喝了個光。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透進來,金燦燦的,打在兩人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歲月仿佛在這一刻變得安寧。
餵完藥,慕容絕又親自下廚做了一碗粥,就溫在鍋里,等到江饒醒了再喝。
一直到晚上,江饒可算是醒了。
睜開閉了不知道多久的眼睛,打量着這個世界,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和陌生。
她第一次產生了一種委屈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剛發過燒,腦子真的有些燒壞了,身體的抵抗力變弱了些,就極容易產生委屈這樣惹人憐愛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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