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出離人聲的驚叫,雲千峰幾乎沒有思考,轉身衝進了餐廳。
就見屋子裏十幾個食客,有的驚叫着,有的面色鐵青,有的作勢後退,有的已經滾倒在地上,腿軟的無法站起身來。
但無一例外的,他們都在嘔吐,扣着嗓子瘋狂的嘔吐,似乎恨不得把五臟六腑都掏出來。
那盛湯的鐵桶已經滾倒在地上。
一切不言而喻。
越來越多的人因為驚叫聲匯聚到餐廳內,看到這一幕,無不驚懼萬分,更是噁心的尋處嘔吐。
剎那的失重感再次傳來。
雲千峰捂嘴忍着噁心,沉着臉擠出餐廳,看向天空。
就見那四色虹橋下面,分開了一定的距離處,多出了一道紫色的虹橋。
那紫色越來越粗,越來越陰沉。
婉娜拉嚇得嘴唇都白了,顫抖着身體和聲音說道:
「你你猜對了!驚後是什麼?是什麼?」
雲千峰沉聲道:
「反行,藍色恐懼。」
婉娜拉急聲道:
「恐懼?那是不是意味着更可怕的事情?」
雲千峰沉默點頭。
婉娜拉焦急,道:
「你快說出伱的猜測,阻止他們胡思亂想啊!」
雲千峰苦笑一聲,緩緩的搖了搖頭。
「已經無法控制了,紫色驚滿後,恐懼根本無法遏制,因為主動權在對方。」
雲千峰是極度無奈的。
人的情緒可以被引導,但永遠無法被控制。
因為能控制情緒的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
你可以稱呼他們為「神」,或者「聖」。
這漫山遍野的求財者,自然是沒有神聖的。
伴隨着紫色虹橋的盈滿,失重感再一次傳來。
這一次的失重感是如此的明顯,不是一瞬,而是似乎持續了片刻。
很多人在這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下,摔倒了了一地。
大地此時也開始震動了起來。
長着茂密植物的山坡上,山坳里,山頂上,處處可見大地裂開的口子。
就好像大地活了,張開了無數陰幽的大嘴。
在那些大地的裂口裏,鑽出一根根巨大的石柱。
有方形,有圓型,有八角形,不一而同。
每一根石柱上都雕刻着神秘詭異的花紋。
那些石柱是如此巨大,春筍一般在地里冒出來。
但是雲千峰知道,不是巨石柱長了出來,而是大地在陷下去。
有倒霉的人直接被巨大的石柱頂到了高空,恐懼之下,跌落下來,摔得骨斷筋折,更甚者一命嗚呼。
婉娜拉被一根在地下冒出來的粗壯石樑托起,包裹在身上的薄毯在風中咧咧發抖。
巨石升起的速度太快了,眨眼間就拱出了五六米高。
婉娜拉趴在石樑上,也顧不得身上遮羞的毯子飄搖離身而去,跪趴在石樑上大聲的哭嚎着:
「救命啊!雲千峰,救我!救我!」
雲千峰哪能讓婉娜拉就這樣死了。
他雙臂把住巨石,利用力大無窮的雙臂,快速的爬上去,就像是一隻壁虎,片刻間到了婉娜拉的身旁,把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然後躺在石樑上大聲道:
「過來,趴在我身上!」
婉娜拉不知道雲千峰要幹嘛,她已經嚇傻了,這石樑現在距離地面已經有二十多米高,讓有恐高症的她感覺到身軟眩暈。
不過嚇傻有嚇傻的好處,那就是對於別人的命令,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反而最快的完成了命令的動作。
婉娜拉跪趴在雲千峰的身上,用手抱住他的腰。
而雲千峰則架起兩條大腿,鎖住婉娜拉的軀幹,把她用大腿牢牢的固定在自己身上,然後說道:
「抱住我,咱們下去了!」
「啊?怎麼下去?」
婉娜拉似乎醒過神來,看着下面二三十米的地面,完全不知道雲千峰要如何帶着自己走下去。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
伴隨着婉娜拉的驚叫聲,雲千峰雙手把住石樑的邊沿,腰部用力一甩,雙腿就夾着婉娜拉,把她吊在了下面。
婉娜拉撕心裂肺的驚叫着,面無人色。
雲千峰感覺到腿上一股濕熱瀰漫開來。
「別怕!」
雲千峰安慰了一句,雙臂開始快速的倒弄,快速的向下爬動。
爬到一半,旁邊一根樑柱貼着倆人撞上來,雲千峰利用雙臂用力,竟然橫着彈起來,比猴子還靈巧,來到了石柱的另一側,繼續向下。
婉娜拉都落地了,雙手還死死的抱着雲千峰的腰,嘴裏嘶吼着,祈禱着。
雲千峰掰開她的雙手,把她扛起來,快速移動,躲避地上冒出來的石柱。
這般震動整整持續了十幾分鐘。
遊樂場不見了,餐廳不見了。
甚至之前茂盛的植物都不見了。
這裏變成了不毛之地。
只有巨大的石頭,乾燥的黃土。
這些高大的巨石,有規則的排列着,有的組成了方陣,有的形成了破敗的宮殿,巍峨的挺立在人前,讓人仰望,恐懼,窒息。
一群人就這樣被圍困在巨石的叢林裏,還有那猶如巨獸之口的石頭宮殿。
「嗡」
猶如數百個最低沉牛角號發出的聲響在空間內震盪,那聲波激盪着,讓乾燥的黃土飛揚。
如此漫長的聲響,震徹着每個人的心臟。
荒山周圍,人群之外,似乎有無數整齊的腳步聲在靠近,就如同戰場廝殺前的聲響。
那聲音越來越近,周圍的人都面露恐懼之色,指着身前,張合着口唇,卻因為恐懼到極限,而無法發出聲響。
他們顯然看到了什麼,但云千峰發誓,他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有捲起的黃塵。
婉娜拉也不知所以,她不明白周圍的人為什麼面色扭曲,瑟瑟發抖。
「云云千峰,怎.他們怎麼了?他們好像看到了什麼,可我什麼都看不見!」
雲千峰也什麼都看不見,他沉聲道:
「可能是因為我們沒有吃餐廳內的食物,所以我們看不見。」
那些腳步聲依舊在靠近,低沉的號角聲綿綿不絕。
婉娜拉被這種氣氛壓抑的張口喘氣,哭着叫道:
「到底是什麼?是什麼在靠近,它們要幹什麼!」
「它們要做什麼?」
雲千峰抬眼望去,就見天空之中,橫擔的彩虹六色之間,還留有一線空白的空間。
他看着那缺少的一抹色彩,咬牙道:
「還缺一抹青色,青色為悲,而兔死才能狐悲,它們還能要做什麼?殺戮就要開始了。」
伴隨着雲千峰話音同時落下的,是那些整齊的腳步聲和號角聲。
天地間剎那靜止,每個面帶驚恐的人都保持這一個靜止的動作,用無助絕望的眼睛望着身前近處的虛空。
他們一動不動,就好像被人用槍指着腦袋。
就連那捲起的黃塵都紛紛落下,讓這個世界針落可聞。
在這靜謐的詭異之中,每一秒鐘都是那麼漫長。
突然。
「嗷!」
一聲慘叫撕裂了寧靜。
雲千峰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一個人,就那麼憑空的雙腳離地,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脖頸,將那人提了起來。
那個人掙扎着,扭動着,張嘴祈求着。
他什麼都做了,唯一沒有做的是反抗。
「放開我哥哥!」
旁邊一個健壯的男人,看着那被憑空吊起來的年輕人,焦急的呼喊着。
親情給了他勇氣,他在地上爬起來,猛然撞向那被吊起來的年輕人身前。
那裏明明什麼都沒有,但是那健壯的男人卻好像撞到了一堵牆。
健壯的男人沒有受到傷害,而是似乎被另一隻無形的手控制起來,讓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那痛苦的表情。
這是悲傷的來源。
雲千峰無法做到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
就見他向前一個跨步,揮起右拳,用盡全力砸向那被吊起的年輕人身前。
雲千峰看不見它,能做的就是把全部力氣用出來,想像自己的拳頭貫穿那看不見的虛空。
然而雲千峰打空了,那裏真的什麼都沒有。
他與它彼此不可見。
這無疑證明雲千峰和婉娜拉是這裏最安全的存在,因為他們不可見,不可觸碰。
然而,雲千峰心中沒有絲毫的僥倖和喜悅。
看着越來越多被憑空吊起來的人,看着他們生命漸漸離去,看着那哭嚎滿地,或掙扎或跪拜祈求的人。
被傷害的,都是他的同類,而這些同類如同牲畜一樣被那些不可名狀的東西對待着。
卑微如草芥。
那一刻,雲千峰眼睛赤紅,生與死的問題已經不存在於他的腦海,他心裏只剩下一種念頭。
反抗!
他轉頭看着婉娜拉,沉聲道:
「躲好,不要死,如果我死了,把八姓竹書給叄亞雲廣泰一閱。」
答應的事情,總不該忘。
說完,他捉起婉娜拉縴細的手臂,用手指滑過她那被巨石蹭破出血的傷口,然後將手指放在自己的口中。
婉娜拉看着雙目赤紅的雲千峰在對着自己笑,那笑不是猙獰,是一種坦然。
她明白了雲千峰要做什麼,他要看見那些看不見的魔鬼,那是取死之道。
雲千峰從不偉大,更不會意氣用事,因為他怕死,貪財,小氣。
但他一直是個能夠無愧面對自己的人,因為他從未做過讓自己問心有愧的事情。
就像他當時在野人山,明明可以離開,但卻依舊冒險回去,更像他因只有自己知道的誓言,就吃掉了一棵桃樹的枝葉老皮。
因為他不允許自己愧疚,那是他的底線。
不欺神,不欺人,不欺自己。
雲千峰做到了!
隨着手指划過舌尖,那些長相古怪,樣貌醜陋噁心的東西出現在他的眼中。
於此同時,他也被那些怪物發現。
雲千峰抬頭望月,剛毅的臉瞬間化作尖角獸面的怪物,強壯的上身被青色的鱗片覆蓋。
他張開大嘴吼叫着,血盆大口之中的慘白獠牙映着皓月,閃爍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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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悶熱,昏昏欲睡,大家好夢!!!
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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