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麓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因為「不花哥哥的錢」被教育一頓。
裴譯州從地下車庫一路教育到家門口,認為她嘴上說着兄妹天下第一好,實際上很見外,沒有真正地融入進來把他當作家人——因為她不肯用他的錢。
林麓覺得他是錢多燒手又燒腦,或許有錢人的邏輯已經逐漸變態了。
但「貸款」買套衣服就換來一車一房,瞬間實現多年夙願,她還是很開心的,晚上躺在床上,興致勃勃給自己的社交帳號改了個名字。
【靠哥月入五百萬】
人生還是很善待她的嘛,都不用陪着度過多年的艱難創業史,直接一腳穿到九年後立馬享福。
她抱着手機,和丁梓潼聊這個名字的由來,裴譯州進來「查房」的時候,她反應飛快,手機唰一下塞進被子裏,閉着眼睛當人事不省。
但不幸遲了一步,裴譯州叩叩門板,語氣含笑說:「別裝了,在門口就聽見你的笑聲了。」
林麓:「」睜開一隻眼,默默把手機掏出來。
「多大的人了,還要偷偷摸摸玩手機。」
「我才十八呢。」
裴譯州的腳步一頓,隨後說:「是,你還小。」
他把拿來的水杯放在床頭的小几上,習慣性整理着她脖子旁邊的被角:「口渴記得起來喝水,免得明天早上說喉嚨被炮轟了在冒煙。」
被炮轟了這種離譜的說法,連造謠的當事人都忍不住笑,一笑,肩頭脖子邊上的被角又被頂出一點縫隙,灌風進去。
裴譯州再次給她按緊,照常問:「腳還冷嗎?」
「馬上就不冷了,空調開得那麼高,西伯利亞人都能暖和起來。」
「那你這個靜安路十八號的人怎麼就是暖不起來?手呢,抱着手機玩,手不冷?在玩什麼?」
林麓用冰涼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唰一下掃過,重新縮回去把自己裹成蠶蛹:「也不算冷。手機里可以玩的太多了,到處刷刷就能到半夜。」
裴譯州感覺到手背上蜻蜓點水般的冰涼,皺眉說:「這麼冷,手機放在一邊,不然我半夜再來一趟。」
「」她遺憾地放棄手機,板板正正躺好,被厚實的被子掩蓋得只剩個腦袋冒出來,閉上眼睛催人走,「我馬上就睡着了,哥你走吧,我保證你一走我就進入睡眠倒計時。」
裴譯州卻反倒坐在了床邊,溫柔地從她額頭輕輕順到頭髮。
片刻後,林麓都快忍不住再睜開眼看看,忽然感覺到溫熱呼吸靠近了,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心跳鼓動着耳膜。
緊接着柔軟的唇印在了她額頭。
裴譯州似乎完全不覺得這個行為有什麼不對勁,彼此都清楚她只是裝睡,他卻好像真的當她不會睜開眼睛,親吻過後還自顧自說:「好好睡覺,晚安。」
等房門重新關上,林麓詐屍般睜開眼,趕緊大口呼吸。
還沒來得及多想點啥,手機啪嗒響了聲。
丁梓潼:【人呢?】
她拿起手機鑽進被子裏回覆:【在呢在呢,我哥剛來查房。】
丁梓潼:【】
丁梓潼:【轉發自xxx《過度干涉孩子的生活只會讓家庭陷入不幸》】
丁梓潼:【轉給你哥看看。】
【你可以自己轉。】
丁梓潼:【《孩子的沉默忍耐其實是對「加害者」的縱容》】
丁梓潼:【這個給你看。】
【其實還好啦,我知道他只是很不安,怕我莫名其妙又不見了。】
丁梓潼:【你對你哥真的很有耐心。】
雖然心裏覺得這個哥哥變得很奇怪,但還是包容着,藏起自己心裏的害怕和陌生,努力讓裴譯州安心。說不上到底誰在這段親情中是上位者。
不過愛情里倒是很明顯。丁梓潼想着裴譯州打着查妹妹房的由頭才能進林麓房間,同情之中又覺得活該。
她剛下班回家給自己煮着肥牛飯,心想這段聊天估計就到此為止了——其實林麓回來後不怎麼和她聯繫,畢竟一個記憶里還是十八歲剛高中畢業的年紀,而另一個已經是工作多年的社畜,雙方除了懷念過去並沒有太多的話題,能談及的過去還要考慮到很多原因沒辦法講清楚。
結果肥牛飯還沒做好,林麓似乎很糾結地一直「正在輸入中」,最後偷偷發過來一個問題。
【我哥是不是去國外接受了西方紳士父親教育?他來查房還給我來了個晚安吻】
丁梓潼:
該怎麼說那絕對是裴譯州蓄謀已久呢。
丁梓潼:【那個,就像你說的,他只是很擔心你,擔心過頭了,恨不得把你當急需人照顧的小妹妹吧】
林麓:【對,就是這個原因。】
丁梓潼:【對對對,就是這個原因。】
放下手機,兩個人都同時呼出一口氣。再說下去,裴譯州就成變態了。
——
距離年底越來越近,天也越來越冷,一陣風颳過,能輕而易舉捲走好不容易捂出來的溫度。
又是一個周一。
和政府合作的項目進行到第二階段了,設計部的人出了方案和可行性報告,雙方需要就項目細節優化和報價再次開會商討。
會一開就是三天,加上其他兩個國外客戶同時在公司也需要招待,許家言他們忙得吃飯都在打哈欠。
會開得差不多,公司內部人員還需要一起再次討論,這次的會議在研究中心三樓。
許家言一個哈欠打出異形登陸地球的架勢,嘴張得臉皮都快繃不住。
「這場會快點結束好嗎領導?我繼續回家補覺。」
丁梓潼對他的諸多廢話充耳不聞,抱着個隨時在調取參數的平板,跟裴譯州說起:
「今天那個土耳其客戶來測試部參觀,說『你們老闆沒有之前的緊迫勁了,南極能等他,但是地震不會等我們』,要求儘管實裝系統完成這單生意。」
在南極消失的人已經回來,他奮鬥的勁兒確實卸下大半。
裴譯州平靜點頭,在紙上寫着什麼,寫完看向許家言。
許家言攤手:「還是信息不對稱的問題。我們在對南極的探索上確實有他們不知道的點,但這是境外合作,我們對他們之前的境外合作並不了解,對他們常用的系統也不熟悉,很難立馬拿出更有針對性的方案。除非讓他們隨時配合,或者找靠譜的第三方」
說起第三方信息諮詢公司,許家言突然想起一個人。
「哎你之前讓我查的那個段成聿就是搞離岸外包的,正合適。我那天讓麓麓給你帶消息,你應該還記得?正好專業對口。」
鋼筆在白紙上劃出一道突兀的線,聲音刺耳。裴譯州抬起頭,神色明明滅滅。
「你什麼時候讓她給我帶過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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