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榆的動作一頓。
「什麼孩子?」
蘇陌笑笑,「都這個時候了,丞相才是那個沒有誠意的人吧。」
她手指點了點桌子,示意花白榆坐下。
「那孩子的父親是誰?本王在邊疆的這些年,丞相又是如何與天啟貴族私通上的?」
「豎子休要胡言!」
花白榆再也無法克己復禮下去,一掌拍在桌案上。
茶盞中的茶水因她這下濺到了桌上,有些還染上了蘇陌的衣袖。
她還是笑呵呵的,但怎麼看都有點諷刺的意味。
「叛國可是要誅九族的啊,丞相。」
「那孩子還那么小,父親死掉了,母親若是也沒了,可怎麼辦?」蘇陌聲音幽幽的,眉頭揚起,一副大奸大惡之人的做派。
「無論是哪樣的結果,都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花白榆緊緊攥着手,指甲都要掐到肉里。
「本相併未通敵叛國。」
蘇陌驀地朗聲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
「丞相怎麼如此天真,眾口鑠金,人言可畏,若事情暴露,你又能如何?」
她拉過花白榆的手,「如今我來找丞相,自然是想幫你的。」
花白榆厭惡的掙脫,「你要的無非就是我手中你的把柄,若本相被造謠污衊,也不會讓你好過。」
她的話早在蘇陌預測的範圍,摩挲着被花白榆打紅的手背,蘇陌疑惑道,「可我這裏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丞相真的不想了解一下嗎?」
花白榆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她這話的真假。
「我如果真的有意對付丞相,又何苦在這裏浪費唇舌?」
蘇陌見她動搖,又往水中扔下一枚巨石。
「據我所知,丞相與先帝的約定並無什麼見證。」
「為了完成死人的願望而害了更多活人,孰輕孰重,丞相應該看的清。」
「……大逆不道。」
花白榆已經冷靜下來了。
雖然她震驚於蘇陌是如何知曉先帝與她的約定。
但正如她所說,沒有證明的事情,何苦犧牲自己去達成。
她已經位極人臣,也沒有更大的野心,實在沒必要同蘇陌魚死網破。
「你要什麼?」她看着蘇陌的臉,心中百感交集。
記得她之前是做將軍的,武將不擅勾心鬥角,也不會玩弄權術,這人卻是例外。
假以時日,此子必成大器。
或奸佞或賢臣,世間總會有她一席之地。
蘇陌蘸了蘸剛剛濺出的茶水,在桌案上寫下兩字。
天下。
花白榆見到那二字瞳孔微縮,也笑出聲來。
「瘋子。」
她錯了,這樣手段的人怎麼會想要屈居人下。
這樣才更像她。
「若是這東西,我可給不了你。」待花白榆笑夠,她對蘇陌道。
「丞相無需做什麼,我只要丞相手中的聖旨。」
蘇陌嘴角的弧度也有了幾分真心實意。
「還有丞相的一個承諾。」
「你不怕我也像悔了先帝的約定一樣悔了你的?」
「君子千金一諾,我相信丞相不會的。」
花白榆冷哼一聲,算是答應了她。
「聖旨我改天給你送過去。」
「多謝丞相。」
見她沒有其他問題,花白榆有些疑惑,「沒了?」
「沒了。」蘇陌答。
「先帝給六皇女的保命手段你也知曉了?」
「知曉了。」
她回答的乾脆,讓花白榆沒有一點成就感。
「你如何知曉的?」
「猜的。」
花白榆不想理她了,但保險起見,還是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蘇陌。
「先帝為六皇女找了三道保險,最明顯的便是你,其次是我,最後則是太師。」
「太師那裏保管着最重要的皇家暗衛,大抵有千人,都可以一當十,你要小心。」
她實在坦誠,蘇陌都有點驚訝了。
「我又不是什么小肚雞腸的人,你失敗的話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一條繩上的螞蚱罷了。」
花白榆的話給蘇陌補充了更詳細的情報。
她拱手向花白榆道謝,「多謝丞相,我一定會同丞相一般守口如瓶的。」
這個時候她還威脅自己。
半點都不想和這人處在同一空間裏,丞相擺了擺手,「那便祝攝政王武運昌隆。」
「花某先行告退。」
「丞相慢走。」
蘇陌坐在原處,看着花白榆毫不留戀的背影,有些失笑。
今日收穫頗豐,她心情很好的又嘬了口茶。
好喝。
這下所有事情終於被串聯了起來。
先帝大抵是將畢生的算計都拿出來了,只為了給六皇女鋪路。
拿她作為明樁給六皇女庇護和吸引火力。
丞相作為制衡自己的暗樁,太師則手握京城中最大的兵力。
那道聖旨的內容,若她猜的不錯,便是給六皇女的傳位詔書。
最後定是她的黃雀在後。
她和林嘉的結局顯而易見。
成王敗寇,史書由勝者書寫。
世間一切的陰謀陽謀,不過一個信息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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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宴上依拉勒給她傳遞的消息就是關鍵。
林嘉一直在尋找的暗衛信物終於有了頭緒,她猜測大抵在太師手中,正準備年後拜訪。
想到這,蘇陌也起身離開茶樓。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
太師早在先帝在位時就已經歸隱山林,不再過問朝廷之事。
先帝那時應該是以學生的身份請求她伸出援手的。
作為自己的最後一個學生,太師多少還是在意的,便答應了她的請求。
況且先帝也沒有多要求什麼,只是保護信物而已。
蘇陌從未見過太師,並不知道她是個怎樣的性格。
但太師喜歡圍棋,在這京城裏倒不是秘密。
懷着忐忑心情,蘇陌拎着拜禮敲了敲太師府的大門。
半晌,一位老嫗打開門將她迎了進去。
庭內青松亭亭如蓋,院子不大,但處處透着主人的風骨。
「貴人,到了。」老嫗帶她到了書房門前,裏面太師正在等她。
蘇陌感謝的頷首,「多謝」
「您不必客氣。」她回了禮便退下去做自己的事了。
府內好像只有她與太師兩人,但被打理的井井有條。
太師大概是不習慣別人伺候,什麼都親力親為。
「晚輩蘇陌,冒昧前來叨擾太師。」
「進來說話吧。」沉靜溫和的聲音從屋內傳出,喚蘇陌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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