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嫁妹妹?」
蔡瑁滿臉震驚,他想不到急速催他回家的父親,竟然徑直告訴他,將妹妹蔡之韻嫁給南陽太守孫宇。蔡家雖然是荊州大族,可是畢竟在南郡襄陽,從未如此着急用聯姻的方式來捆綁地方長吏,更何況還不是本郡的太守。
即使孫宇再年輕有為,父親蔡諷也未免太過着急了。
「什麼?嫁妹妹?」蔡瑁猛地一愣,目光一瞬間便定在了父親蔡諷的面龐上。那滿臉震驚的神情仿佛連空氣都為之一滯,他沒料到父親竟會突然開口,提出如此重大的決定。蔡家,荊州望族,雖然勢力深厚,但與南陽太守孫宇結親,這樣的婚事着實讓人難以理解。更何況,蔡家本是紮根南郡襄陽,從未如此急迫地借聯姻來捆綁地方長官的權力。孫宇即便年輕有為,可他終究是南陽之人,離蔡家遙不可及——這個決定,未免顯得過於倉促。
蔡瑁的雙手微微緊握,似乎想要通過指尖的力量來壓下心頭的波動。他長久未曾見父親如此急切,甚至有些不容置疑的神態。儘管蔡諷已是年邁,目光卻依舊銳利如刃,直視着兒子,仿佛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父親,這真是……太過匆忙了。」蔡瑁低聲說道,語氣雖平靜,但顯然藏不住心中的疑惑與不安。他稍稍起身,輕輕扶着書案的邊緣,面向蔡諷,眉頭微蹙,「孫宇雖說在南陽有些聲望,但畢竟是外地太守,且年紀尚輕,和我們蔡家,尤其是妹妹之韻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太相配。父親,您為何突然有此決定?」
蔡諷輕嘆一聲,抬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竹簡,似乎並不急於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片刻後,他抬眼望向兒子,目光中帶着深沉的意味,似乎是要穿透眼前的困惑與疑慮。
「瑁兒,往事如風,時過境遷,家族的安危不容我等忽視。如今黃巾賊亂,戰火不斷,南郡內外風雲變幻,許多力量暗涌。孫宇,他雖年輕,但在南陽掌握重權,背後又有孫堅的威名作保,若能藉此聯姻,既可穩固南陽的根基,也可拉攏與他之親善,乃是我們蔡家鞏固荊州,甚至在未來爭奪更大權勢的關鍵。」
蔡瑁聽着父親的言辭,心中有些複雜。父親從未如此急切地談論家族利益,也從未將婚姻與政治聯結得如此緊密。雖然他知曉蔡家現在急需穩固在荊州的根基,但這樁婚事,卻似乎讓人難以釋懷。孫宇,年少英俊,文武雙全,卻也未必能與妹妹蔡之韻產生真摯的情感,而妹妹,才不過十六歲,年華尚淺,這種婚姻是否太過倉促,是否能給她帶來應有的幸福,蔡瑁心中始終不安。
他微微垂下眼眸,語氣更為低沉:「但父親,妹妹蔡之韻,她尚年輕,若早早被嫁,未免太過犧牲她的意願。且孫宇雖為太守,終究不是本地人,與我們蔡家的聯繫淺薄,她……是否真的能接受這場婚姻?」
蔡諷的眉頭輕輕一挑,眼底卻有一絲無奈與複雜:「瑁兒,你未曾見過南陽的局勢,未曾親自感受過這股風雲變幻。孫宇雖外地出任太守,但其人聰慧果斷,已在南陽站穩了腳跟,父親所慮的,不只是眼前的利益,而是我們蔡家未來的長遠考慮。你若不懂,那些外面的風波,早晚會席捲到我們身上。」
蔡瑁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竹簡上,心中卻掀起陣陣波瀾。他作為南陽太守府的兵曹從事,掌管着兵權,而孫宇在最近的黃巾軍之亂中立下赫赫戰功,憑藉南陽郡兵力成功擊退黃巾賊寇,保全了郡治,聲望大振。此次,蔡瑁作為兵曹從事,參與其中,自然與功勳有分,亦感榮光。在這場浩劫中,他與龐家龐季、蒯家蒯良共事,皆是南陽太守府的重要人物。明眼人都能看出,孫宇顯然對這些門閥世家頗為重視,蔡家與龐家一脈相通,更是龐季與蒯良投身太守府的有力證明。
然而,孫宇雖年輕,但勢力已穩,而他至今未娶妻,正是這一點,愈發讓蔡瑁與父親蔡諷覺察到其背後隱藏的深意。若能聯姻,便是利用孫宇在南陽的聲望與龐家、蒯家的關係,為蔡家進一步深耕荊州,甚至是未雨綢繆,謀取更大的權勢。然而,這一切的背後,卻隱含着無數複雜的權謀與考量。蔡瑁的心中,依然充滿了疑惑——妹妹蔡之韻的幸福,如何才能與家族的利益相平衡?
「父親,孫宇未娶妻,且南陽郡內的形勢微妙。」蔡瑁終於打破沉默,聲音低沉,「若此婚成,除了我等家族的利益,如何保證之韻能在其中找到她的立身之地?」
蔡諷眉頭微挑,語氣透着一絲深沉:「瑁兒,你未必能看清孫宇的深意。南陽太守府如今的局面,豈是僅憑几場戰爭就能穩固?孫宇既能擊退黃巾賊,便也有了更大的野心。他未娶妻,乃是為將來佈局,而我們蔡家,與他結盟,便能藉此保家衛國。」
蔡瑁聽到這番話,心頭不禁一震。父親的沉着冷靜,絲毫沒有因為這場婚姻的決定而顯得慌亂。反而,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落在心頭的一石,沉甸甸的。他知道,蔡家能有今日的根基,背後無不隱藏着蔡諷的深謀遠慮,而如今,這場婚姻便是他為家族考慮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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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蔡瑁依然無法擺脫內心的糾結。妹妹蔡之韻,年少的她才是這樁婚姻中最為脆弱的存在。她的未來,不應僅僅由家族的權謀所決定。想到此,蔡瑁終於說道:「父親,若真要讓之韻嫁於孫宇,孩兒願親自前往南陽一行,見見這位南陽太守,了解他的為人。如此,才能更好地為妹妹把關。」
蔡諷微微一笑,眼中不再有此前的緊張與急迫,反而多了幾分柔和:「瑁兒,你能親自去一趟,倒是最好的。婚事雖由家族決定,但畢竟關乎妹妹的終身幸福,父親自然不願草率。你去南陽一趟,見見孫宇,若真覺得合適,便可定下婚期,若有何不妥,也可再作打算。」
蔡瑁點了點頭,心中卻如壓了千斤重石,難以釋懷。父親的決定早已註定,而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妹妹爭取一絲可能的選擇。
遠在南州府學的蔡之韻,尚不知父親心中的深謀遠慮,依舊過着恬淡閒適的生活。近來,她與蔡邕之義女蘇笑嫣愈加親近。二人性情溫和,互相切磋詩文,常在書院中共度時光。閒暇之際,她們常徜徉於方城山,或登高望遠,或攜手遊於山林之間。山中鳥語花香,溪流潺潺,遠離塵囂的清幽氣息使她們暫忘煩憂。偶爾,她們還會與蔡邕的兩個小女兒——蔡琰與蔡璇同游。蔡琰溫文爾雅,才情出眾,常伴着琴書,沉靜如水;蔡璇則活潑機敏,笑聲如鈴,嬉鬧間讓人心生歡喜。四人如姐妹般親密無間,山間草地上,笑語盈盈,恍若世外桃源,凡塵一切盡皆拋諸腦後。
恰是這一日,蔡之韻與蘇笑嫣攜手步上方城山,沿着蜿蜒的小道行至山頂,山風拂面,雲霧繚繞,蘇笑嫣忽然停步,輕聲說道:「之韻,聽聞近日家中有些變動,不知你可曾察覺?」蔡之韻微微一愣,隨即莞爾一笑,「家中事我倒不甚知曉,日常不過是與爾等共研書藝,偶爾遊山玩水,倒是沒有心思去探問家中的動向。」
她回首望着蘇笑嫣,溫柔道,「笑嫣,你可在擔憂些什麼?」
蘇笑嫣略顯沉吟,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我聽父親言,蔡家與孫宇的關係日漸深厚,恐怕你父親心中已有了更大的打算。」
她輕輕頓了頓,補充道,「孫宇未娶妻,且常與蔡家親近,未必無其他圖謀。你父親向來深思熟慮,或許已為你未來之事做出了安排。」
蔡之韻聽聞此言,心頭微動,輕蹙黛眉,仍不覺全然明了。她笑着搖頭,「父親向來有大計謀,豈會因我一介女兒而有所牽掛?我不過是書海中一粒微塵,何足掛齒?」她言辭輕柔,然而眼中卻無意間流露出一絲疑慮。
此時,蔡琰輕盈地跳至她身側,素手拂去額前的青絲,笑道:「姐姐不必擔心,父親定會為你做主。」蔡琰的語氣溫柔中帶着一絲堅定,仿佛一切已盡在掌握。
蔡之韻只是微微一笑,目光不自覺地投向遠方蒼翠的山巒。山風輕拂,似帶着一絲涼意,仿佛在提醒她,世事變幻莫測,縱使眼前溫暖如春,終究難以預知未來的風雲變幻。她心中忽生一陣微妙的不安,然而又無法言說,只得將這份憂慮埋於心底。她不知,此時的她,已悄然步入了一場權謀與命運交織的漩渦,而這一切,似乎正被命運的絲線牽引着,漸漸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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