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太把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叮囑他們,細緻又耐心.
此時此刻,她像極了要送孩子遠行的母親一樣不放心的碎碎念。
安雅早就忍不住了,一邊點頭應聲一邊掉眼淚,那種母親一般的關懷,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不止是她,就連路宏也偷偷紅了眼睛,只是一直低着頭,不曾讓人發覺。
安雅寶貝的接過包袱,「大娘,謝謝您!真的謝謝您!不僅救了我們,還這麼幫我們,準備的東西都這麼全.我,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了。」
楚老太忍不住眼眶泛酸,這不就是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嘛。
自家孩子吃喝不愁,可他們卻要為了老百姓們去冒險。
說白了,她不也是得利者之一嗎?哪有不心疼的。
其實她隱隱有些猜測,這兩個孩子即便沒了記憶也要和胡人對抗到底,還對戰事那麼了解,那麼關心。
保不齊他們以前就是豐陽的兵,再想到他們身上的舊傷疊新傷.
對他們好,那還不是應該的?!
「不用感謝,孩子,你們不也是為了咱們豐陽嗎?我們都是豐陽的老百姓,幫你們是應該的!
你們就記住,無論什麼時候你們回來,大娘都歡迎你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知道嗎?」
路宏突然站直身體,隨後對着楚家人深深彎腰拜了下去,「我們一定竭盡所能保護豐陽。」
保護,你們......
說完,路宏沒再逗留,輕輕牽起安雅,帶好行囊轉身飄然離去。
那麼堅定,不見一絲猶豫,哪怕前方危險重重...
劉翠語帶哽咽,「娘,你說他們明明已經沒有記憶了,為什麼非要去趟這趟危險了?」
楚老太遠遠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聲音飄忽,「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執念和使命吧...」
陳月娥紅着眼,「娘,你說,他們會平安回來嗎?」
楚老太堅定點頭,「會!一定會!」
她相信他們,也相信乖寶。
乖寶昨天晚上就說過,這兩人功德氣運都不錯,這也是他們能死裏逃生的原因,相信他們一定能平安回來!
兩人的離開對楚家的影響不算小,但知道在所難免,大家也只能把傷感藏起來。
他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傷春悲秋。
吃過早飯,楚家人就繼續該幹什麼幹什麼,一忙碌起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小靈兒也沒有停下繼續修煉的步伐,一連幾天,每天晚上選兩個人下禁制術。
前五天每天選兩個,之後每天選三個,一連半個月,總算是把楚家上下和劉全那邊的難民全覆蓋了。
就連那八個長工都沒放過。
雖然累,但神識的長進還是很不錯的,小靈兒又開始有些嘚瑟了。
如今,小靈兒已經成功滿月了,原本楚老爺子張羅着想辦個滿月宴,一家人熱鬧熱鬧。
但奈何每日來的難民越來越多,一家人忙得腳打後腦勺,根本顧不上,只能推到之後的百天再一起辦了。
而難民的增多,讓小靈兒有些不敢輕易許願,到現在已經積累了兩次許願機會沒用。
不過現在楚家不愁吃喝,倒也不着急許願。
她倒是想看看,這許願機會是不是可以一直累加,如果真的可以積累的話,那她可就要趁着現在攢他個十個八個的留着備用了。
這天,小靈兒難得的跟着楚老太來了前面的營地,發現自家的幾口灶台有些已經空置了,只留下了四個灶還在用,全都是煮的粥。
除了陳月娥三妯娌在賣粥,大伯他們全部都在賣糧食,光是賣糧食的攤位就開了四個,人手不夠,還從劉全那邊借了幾個人來幫忙。
可即便如此,來買糧的隊伍也排出去了老長。
入口外面更是排起長隊,幾乎一眼看不到盡頭。
小靈兒忍不住好奇,「奶奶,這每天的人都這麼多嗎?」
楚老太抱着她往角落裏走去,低聲回道,「對啊,每天都這麼多人,咱們家現在一天兩熟糧食也才勉強夠用。」
小靈兒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奶奶,咱們這盛北府有這麼多的難民?這都半個多月了,怎麼還不見少啊?他們不是要去千江府?」
楚老太一愣。
是啊,這難民怎麼不見少啊?
按照最初的估算,按說有個十天左右,人怎麼也該見少啊,這怎麼不減反增?
楚老太也察覺到不對勁兒,在賣糧前排隊的隊伍里尋了個四十來歲的婦人詢問,「大妹子,你們這是打哪來的啊?」
那婦人神情疲憊,懷裏還抱着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娃,孩子明顯餓的久了,臉上一點兒肉都看不見,都瘦脫相了,那細溜的脖子頂着大腦袋,怎麼看怎麼嚇人,生怕那脖子撐不住。
婦人聽到她問,苦着臉嘆了口氣,「哎,大姐,我們是從千江府來的。」
楚老太一驚,「什麼?千江府?這怎麼可能呢?千江府也遭難了?」
見楚老太誤會了,婦人連連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沒說清楚,我家是繞北鎮的,前幾天從你們這路過,買了五斤糧就去了千江府。
原本以為進了千江府就好了,結果進千江府的官道全部被封了,根本進不去,說是去的難民太多了,他們供不起,不讓進了。
我們等了好幾天也不見鬆口,眼看糧食沒了,沒辦法就只能退回來了。」
楚老太擰緊眉,「不讓進?那不去千江府,路過繼續南下也不行?」
那婦人語帶哭腔,「倒也不是完全不行,想過去就得給過路錢,一個人不論男女老少都得給二十兩,驢馬牲畜另算。我們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別說二十兩就是十兩也拿不出來啊。
只要拿不出錢,別說路過,就是靠近都不行。之前有人鬧過一次,結果那些人抽刀就殺,死了好幾個。眼瞅着他們真的不讓過,大家也只能放棄了。
現在大傢伙兒是真的沒有活路了啊!!!」
說到動情處,那婦人竟是直接哭出聲來。
她們的談話也引起了其他難民的共情,不少人都是從千江府退回來的,一個個哀戚不已,卻手無縛雞之力,只能控訴命運不公。
喜歡驚,我家竟是逃荒路上的唯一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