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選拔賽,歷經五個月七天,圓滿結束,選出了前三十強,以及年輕十人……」,女官聲音淡漠,平日裏就沒有多少感情,現在更超脫了。
「決賽很精彩,也比較特殊,所以,不設名次區分,各位後輩前途無量,再接再厲,北境未來頂天者,非你們不可……」。
女官簡短說完幾句聽起來就極為敷衍的場面話,快速離去,這種時刻,連她也覺得窘迫,好好一場決賽,搞得亂七八糟,臉面掛不住。
很多人的目光投向賽場,九個年輕人從三萬名選手中脫穎而出,俱是少見的天驕,可怎麼感覺彆扭?
謝陳老神在在,不去管異樣眼神,他知道,自己招惹的非議最多,此時抬頭,就是挨罵,各種目光能殺人。
身邊不遠處,龍神女,羅魚讓,晁措等人都在,臉色不善,謝陳的行為,讓他們不得不放棄比試,人家認準了三號柱,出手去搶個第三嗎?不說打不打得過,就是贏了也不好看。
至於坐上一號柱,估計只有虺霸王那廝能做得出來。
「捨得挪你寶貴屁股了」,女武神譏諷了一句。
謝陳站在場地上,無法接話。
「你們,都不錯,日後好生修煉,安心求大道長生,為我北境爭光!」,般若湯邋遢道人出於無奈,叮囑了一句。
「不要不學好,兩年後的聯賽上好好發揮」,流霞宗的花長老補充了一句,頗有含沙射影的嫌疑。
女官不在,辛江府又走出一位朱袍官人,是看起來就面善的中年男子,風度翩翩,他隨手橫掃,廣場上的十根柱子隱入地下不見,隔絕賽場的陣紋也消散。
「你們九人是否有想更換師門修行的?」朱袍官人笑容和藹,問道。
自然無人出聲,大家都是各自宗門中的修行胚胎,備受關照,就連劉岩和岑諒所處的教派,也僅是比七府弱上一籌,不會在此做出叛逃的舉動。
朱袍官人打出一道光波,高空的法境顫動,有無窮水汽瀰漫,所有待在第二關白玉擂台之上的三十強選手悉數被旋渦捲動,轉眼就出現在賽場上。
「小魔頭」,袁寧江和梅水衣走到謝陳身邊,兩人都很高興,看到他打敗虺霸王,問鼎賽場的一幕,真心為朋友而欣喜。
謝陳也很開心,「這些教派馬上就要挑選弟子,袁白衣好好表現,爭取進入七府」,他在為袁寧江打氣,而梅水衣來自奉天閣,本身有師承,肯定也不會改換門庭。
「不知道結果如何」,袁寧江難免忐忑。
其他的選手也三三兩兩聚攏,低聲交談,黎千年走到了岑諒身邊,梅水衣好奇道:「難道岑諒答應他可以加入浩陽教嗎?」。
「隨他去吧」,袁寧江瞥了一眼,便不再過多關注,個人自有緣法,黎千年捨棄大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現在已形同陌路。
很快,又有六十人走來,站在廣場上,都是在第一關淘汰的選手,雖然沒能堅持到最後,卻也是出類拔萃的種子,值得各教派吸納,栽培。
這裏變得嘈雜,都是年輕人,充滿朝氣,經歷了殘酷的比試,耗時長久,終於等到了收穫的時刻,很多小宗門和散修,最為激動,他們付出了極多,就是為了等待這樣的時機,能夠進入更強大的教派,仙府,改變自身命運。
朱袍官人伸手下壓,所有的聲音剎那消失,年輕選手們都期待的看來。
「現在,開始選擇師門修行,各位選手和教派互相擇選,不許仗勢欺人」,朱袍官人先講明規矩,主要是針對高樓上的那些宗門長老。
「屈涯,位列前九十人,散修出身,哪家教派願意納入宗門?」,他微笑着說出了第一個選手的名字。
年輕散修情緒難以抑制,雙手握拳,微微顫抖,能取得這樣的名次,已經極為難得,稚嫩臉龐上有掩藏不住的激動,看向高樓。
稍有沉默,很快就有人開口,「我養心湖有意吸納」。
「太好了!」屈涯忍不住歡呼,養心湖是個中等教派,實力算不上拔尖,但比起他之前做散修,居無定所可是強上太多。
「古平山宗也有意收徒」。
「虎嘯谷願意」。
接着又有四五道聲音響起,屈涯眼眶微紅,這些教派實力一般,但卻是自己改變未來的大好機會,他感慨萬千。
「如果不是選拔賽,哪裏會有這種機會」,他小聲說道。
朱袍官人看向年輕散修,詢問道:「屈涯,你自己想去哪家教派?」。
「我,還是去養心湖吧」,屈涯短暫考慮後就下定決心,養心湖最先開口,誠意滿滿,不能錯過。
養心湖的帶隊人點頭,對着屈涯招手,「小傢伙,過來,此後就是一家人了」。
「像是在菜場買菜一樣……」,謝陳感嘆了一句。
梅水衣笑着捶了他一拳,「多少人夢寐以求,從你口中聽着怎麼變了味道」。
「庾水濤,同樣散修出身,哪家願意接納?」,朱袍官人繼續主持。
這次,有十幾家宗門同時出聲,老傢伙們紛紛站起身,爭先恐後,庾水濤其人曾在晁措圍剿時大發神威,與丹斤府小郎君爭鬥六十餘招才落敗,震驚了很多人,想要將其收入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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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去南池勝地修行」,庾水濤做出了選擇,也是一個中等教派,對他來說,歸宿也算不錯。
其餘的老人紛紛嘆氣,南池勝地的中年仙人合不攏嘴,「來我身邊,回去後親自教導你」。
庾水濤畢恭畢敬,「謝過師尊!」。
「沈善行,這是烏沙山的弟子,各位可以開口」。
此次響者寥寥,對本就有師承的選手,大家很謹慎,除非是小宗弟子,不然輕易開口,會引發矛盾。
「葛烈……」。
「洪元……」。
「韓雁秋……」。
隨着朱袍官人一個個念出名字,高樓上很多教派率先表現出態度,對應的年輕人也開始做出自己的選擇。雙方來此,這是最為重要的目的,修行宗門需要活水來補充新鮮血液,更好的傳承下去,散修和小宗弟子需要一個更為寬闊的平台,才能走得更遠,他們都有各自盤算。
越往後,競爭也開始激烈,遇到一個好苗子不容易,別看都是修行多年,不食煙火的出世之人,碰見這種事,也難免爭個頭破血流。
好幾次都差點動手,因為有幾位年輕選手確實驚艷,引來眾多教派爭搶,幸有朱袍官人壓制,才沒有引發流血。
「王無戒,前三十人,散修……」。
這個矮胖的年輕人引發了一陣波濤,很多長老都同時起身,第一時間開口。
「紅葉城有意收徒」。
「飛泉門也有意願」。
「我韓家也想插上一手」。
幾十家教派都開口了,真正的大教開始下場,逐獵,紛紛拋出善意,想要將其收下,因為前三十人太特別,能走到第二關的無一不是資質、機緣俱佳,值得全力爭奪。
「競爭越來越激烈」,謝陳緊緊看着,如紅葉城,是羅魚讓的師門,實力超群,僅次於七府,居然也在開口,像韓家,是個神秘的家族,眼界高的嚇人,雖然與他有過仇殺,但很強大。
他身邊的袁寧江也同樣緊張,很快就要到自己,不知會不會也是這樣搶手。
「我願選擇紅葉城!」,王無戒開口了,引發很多嘆息。
看着低矮小胖子樂呵呵向羅魚讓打招呼,謝陳腹誹道:「他估計是衝着黑裙仙子去的」。
「秦准澤,散修出身」。
朱袍官人話音剛落,就有大片人影衝出高樓,俱是如飛泉門這樣大教,紛紛開口。
「小友,可否願來朝門庫修行?老夫承諾,進門後就賜下上品法器,功法、丹藥隨意取用!」,一位白髮老人放出的條件很誘人。
「鶴老鬼,你使詐,以利誘人!」,一名老嫗大喊,說道:「秦准澤,來我龍宮修行,直接賜下合匯境寶物!」。
沒想到,黑冰河龍宮也按捺不住了。
「奉天閣願教你劍修之法,將來成為絕世劍神!」。
謝陳對梅水衣笑道:「你家中的老傢伙急了」。
梅水衣白了他一眼,「秦准澤在第二關對陣盧府蔡苦竹,如果不是法器太拉胯,說不定能打敗七府傳人,資質太好了」。
「呂半劍,你除了教會打打殺殺能有什麼別的功法,還是來我呼蘭山,體魄與道法同修,共探天機長生!」,一個粗壯的獸皮漢子開口,聲音如鼓鳴。
奉天閣呂半劍老人不服,叫道:「呼蘭家族一群北地蠻子,也敢和我搶人?」。
「老東西,要動手不成?」,獸皮漢子大吼。
呂半劍抬手就打出一條璀璨劍光,直衝那人面門,「呼老兒,今日讓你流流血」。
謝陳咋舌,劍修的脾氣着實暴躁,說出手就絕不含糊。
另一邊,龍宮老嫗和朝門庫的鶴老鬼也氣氛緊張,差點打起來。
「秦准澤是人族,去你們龍宮能學什麼!」,鶴老鬼吹鬍子瞪眼。
「黑冰河自有教導良方,不勞費心!」,老嫗不甘示弱。
還有其他大教下場,如浩陽教、逍宇園,都在開口,想要拉攏。
劍光飛向高空,獸皮漢子體魄散發寶光,兩人爭鬥,氣勢驚人,年輕選手們驚駭着退出好遠,那等交手餘波,觸之即死。
「住手!因選取弟子而爭鬥,成何體統!」,盧府老先生衝出,隨手打出一股劇烈風暴,將劍光吹散,他怒視呂半劍和呼家漢子。
「盧洞實,你爺爺動心了!」,許長銀驚呼,他的話有歧義,引發眾人大笑。
盧洞實怒吼,「閉嘴!」。
老先生看向秦准澤,和藹問道:「可願來盧府?」。
「七府也開始搶人了!」,梅水衣驚詫道。
秦准澤連忙點頭,畢竟是七府,北境最強大的修行宗門,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姜虔,來自青洞教……」。
這個人是小宗門出身,眾人無所顧忌,再次展開搶奪。
現在的選手,俱是前三十人,隨便一個都可以說天資出眾,只要願意花費精力培養,將來必定能有所成就,如朝門庫、龍宮、韓家等大教,全部下場,放出各種條件,隱隱間有暗流洶湧。
「方夏光,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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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懷茗……」。
朱袍官人繼續念出選手名字,每次都能引來爭鬥,高樓上的火氣越發旺盛,如任懷茗,同樣來自大教,卻被當平府的鷹鈎鼻老人半道截胡,大有收下為徒的打算。
「我善合宗雖然不敵七府,也有自己的脾氣,任懷茗不可能去當平府修行!」,一個長老明言拒絕,擔心任懷茗生出別樣心思。
「亂套了!」,梅水衣大叫,氣氛劍拔弩張,哄搶年輕天才,大家都不願放手,有了大教加入,一言不合就動手,甚至七府也在虎視眈眈。
「袁寧江,散修……」。
謝陳身體一震,梅水衣也是如此,兩人同時看向身邊的白衣青年,俊朗面容上沒有了往日的笑意,他心神緊張到極點。
「哦?是那個與幼魔相交莫逆的散修?」。
哄鬧的氣氛頓時冷寂,眾多教派都退回高樓,暗中有人冷笑。
廣場上落針可聞,先前哄搶的那種熱烈場面一去不返,大家都在看向袁寧江,卻沒有一人說話。
謝陳都感受到許多若有若無的審視,不懷好意,額頭滲出細密汗珠,不要說袁寧江,冷汗濕透衣背,臉色煞白。
「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謝陳嘴唇顫抖,心中生出無力感,因為自己的緣故,果然導致袁寧江受到偏視,他心如刀絞。
「無人願意收徒嗎?」,朱袍官人罕見的詢問了一句。
當平府鷹鈎鼻老人冷哼一聲,「自甘墮落,與魔同行日久,心思早被玷污,收入門中遲早也是禍害!」。
這句話的分量很重,代表當平府的意志,甚至如盧府、流霞宗也可能是同樣想法,這讓很多在猶豫的大教不敢隨意發聲,擔心引出麻煩。
「老賊!」,謝陳怒目而視,當平府欺人太甚,公然羞辱他和袁寧江,不可忍受。
「怎麼,你想動手?」,鷹鈎鼻老人露出狠厲笑容,根本未將謝陳看在眼中,「僥倖贏了幾場比試而已,就以為自己無敵了?」。
他渾身有恐怖氣機瀰漫,只要謝陳再多說一句,就要悍然出手,擊斃這個小魔頭。
咚咚,謝陳和袁寧江被針對,不斷後退,這個老人太強大了,隨意釋放的一縷威壓就讓他們承受不住,幾乎要被碾碎。
朝門庫鶴老鬼冷哼一聲,「他不是自詡勇義無雙嗎,何不去割闕山,拜入白魔門下」。
他的話引發一陣鬨笑,「白魔眼光高,哪能看上這種歪瓜裂棗!」。
「教導一個謝陳恐怕就讓白魔心力交瘁,再去一個,他怕不是明日就要坐化!」。
「袁寧江,趁早滾出去,這裏不是你待的地方」。
各種羞辱湧來,謝陳目眥欲裂,而袁寧江也是同樣如此。
「就因為我和謝陳交好,就要受到這等羞辱嗎?!」,袁寧江大吼。
「不錯,交友不淑,這就是你一意孤行的代價!」,黑玄教的長老獰笑道:「還幻想進入我等大教修行,趕緊自行滾去,不要在這裏污人耳目,不然今日就殺你!」。
「自毀前程,有何埋怨的?」,逍宇園的領隊也在冷笑。
鏘!
白刀出鞘,謝陳猛力劈出一盞刀芒,憤怒到無以復加,「誰敢再出言不遜,就是與割闕山為敵!」。
「呵,你自身都難保,還敢威脅我等」,昊霖宗的吳長老起身,有動手的傾向,「幼魔和袁寧江斬殺我兒吳競,今天用你們人頭祭奠!」。
「還有我無啟城的血債,一併討還!」。
「唐標閣五十三名弟子參賽,全部死於魔手,必須用命抵償!」。
太多的人出聲,要針對謝陳和袁寧江,氣氛讓人壓抑。
朱袍官人皺起眉頭,提醒道:「大賽尚未結束,不得尋仇!」。
「哈哈,好,那就等選取弟子結束後,再收取你們小命」。
畢竟辛江府主辦,朱袍官人發話,不能不在意。
「袁寧江,識相點趕緊滾出去,少在這裏丟人現眼,哪家教派敢收你為徒?」,鶴老鬼大笑。
所有人都在審視,同為參賽選手,也同樣不懷好意,紛紛看向袁寧江,這種情況,從未有過。
「這些人的嘴臉,噁心!」,梅水衣銀牙緊咬,她轉身就走,直奔奉天閣呂半劍,想要勸說自家師門收下袁寧江。
謝陳不斷掃視,尤其在晁措身上停留最多,這個溫潤小郎君,曾答應過自己可以在關鍵時刻幫助袁寧江,可現在為何不願行動?
「晁措,你能否去丹斤府遊說一下?」,謝陳徑直走來,說明心意。
晁措臉色不自然,「這種事,我們也不好違逆大勢」。
「算我求你!」,謝陳將姿態放得很低。
「魔頭,不需求人,這樣的宗門,我也不願去修行,寧可繼續做散修!」,袁寧江低聲怒吼。
謝陳急切道:「不要說氣話!」。
晁措無奈道:「我儘量去試試」。
「還在幻想麼,期待有哪家宗門會收徒?只是繼續接受羞辱罷了」,鶴老鬼眼神冰冷,說話間儘是蔑視。
謝陳沒心思反駁,他看龍神女,希望能再多一份希望,龍宮向來強勢,應該不懼怕七府。可是,女子武神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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