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沉默。
周邊的凡人已經退避百米,生怕安然的舉動觸怒上仙,安然本人,也在凌白的沉默中心緒難安。
最終卻是長長一聲嘆,凌白認真回應了她的問題。
「不行,至少我不行。」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上仙還請保重,祝您武運昌隆,超脫凡俗,羽化飛仙。」
安然似乎明白些什麼,胸中洶湧的情緒歸於平靜,想說的話再說不出口。
她抬頭仰天,委屈的上嘴唇包下嘴唇,攥住衣袖的手指儘是不舍,拼命抑制淚花滾落。
「借你吉言,這是一些靈石和丹藥,可以彌補你虧空的血氣,長壽無災一生,剩下的也能讓你的姐妹免受苦痛,安詳殘生。」
數十枚下品靈石,以及幾枚特地挑選的一階下品丹丸,除此之外,凌白還贈送一支不入流的法簪為其防身。
安然的重傷是自己牽連,他應該為其想好後路。
「謝謝凌大哥。」
安然臉頰緊繃強顏歡笑,她鬆開凌白的衣袖,眸子倒映着他逐漸遠去的聲影,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印刻在腦海中。
「嗯,我走了,以後有緣再見。」
「好,那約好了,來世再見。」
安然捂嘴開玩笑,想把自己最完美的樣子展現在凌白眼前,卻始終忍不住晶瑩了眼眶。
凌白卻好似明白她的尷尬窘境,沖她微微點頭後,便帶着龍娘飄然而去。
臨走前,耳邊只剩下安然近乎崩潰的嗚咽。
「你不帶走她走?」路上,瀧碧海伸出尾巴尖戳戳對方的腰肉。
「我帶走她,你不生氣?」
「我生什麼氣?如果真要生氣,也就常仙子有資格。」
龍娘的玩笑並不好笑,凌白稍微過一遍常霜卿的瘋批模樣,就有點頭皮發麻。
他當然明白安然的心思,在修士神識面前,凡人微小的情緒波動都能被敏銳捕捉。
卻是仙凡一隔奈何天,紅顏易老情難延。
安然美麗可人,性格堅毅,讓他非常欣賞,卻從未對其產生過男女之情的好感。
其次是生命層次的差距難以撫平,往後他結丹元嬰,壽至三五千載,而安然不過短短百年,如白駒過隙。
看着心愛之人蒼老枯萎,對彼此都是徹骨的折磨,他無法承擔這段因果。
修行無望的鍊氣修士,或許會尋納凡間女子作樂,可他卻作不出這般不負責任的行為。
兩人沿江而下,中途路經靈獸山脈和雲水坊,這次路途很是風平浪靜。
是夜,兩人趕到另一座修真者訪市:長樂坊暫作休息。
長樂坊同屬碧水閣下十大坊市之一,卻遠比雲水坊來得富饒,燈火通明,外設迷陣避免凡人誤闖,內有聚靈秘陣,足夠鍊氣後期修士修行,其內由一條主街貫穿東西,丹閣,藥堂,鑄器鋪,靈食酒樓,應有盡有。
當然,主街外的數百條小路暗巷,才是這座坊市的特色,它的名稱也是由此而來。
只能說,懂的都懂。
凌白出示公孫長老的身份令牌,倒沒人敢對他和龍娘不敬。
安排龍娘住下,凌白獨自外出,借用宗門的傳送陣把常霜卿那部分資源和北冥綺羅送出,由她托關係煉製,並推遲本周的交換時間。
最近常霜卿的師尊即將外出歸來,她平時修行愈發繁忙,彼此間的回訊也延遲許多。
然而剛把物品發出,凌白回到酒肆就收到常霜卿的傳訊。
她似乎很氣惱凌白向自己發送資源,強烈抗議凌白供養她的傾向。並告知他已為備齊足夠突破心動的資源,往後萬不可冒險,只收下北冥綺羅和凌冷那枚難以銷贓的儲物戒,其餘過幾日便加倍返還。
常霜卿強硬的口吻,根本不給凌白拒絕的機會,然後就生悶氣般不太回復了。
她簡單告別後,就去閉關苦修,少見沒有纏着他說情話。
「忙活半天,三份物資還是全回到我手上。」
凌白只能暗自嘆氣,並記下常霜卿的喜惡。
她是個強勢的女孩子,嫉妒心和佔有欲非常高,在包養自己方面有強烈執念。
「天天想包養我,往後我還怎麼進步?軟飯吃多了,誰還想上進?」
嘴上嘀咕抱怨着,凌白返回客棧的時候,龍娘已經讓客棧老闆備好靈食。
這次的老闆頗有眼力勁,他瞧見凌白的長老令牌,以及龍娘體表的二階法衣,心知遇上貴人,上好的食材毫不吝嗇往桌上擺。
對待龍娘,也始終輕聲細語,客氣恭敬,讓兩人很受用。
香煎雲翅片,紫陽花靈羹,靈火灼冉遺靈魚片,羽鶴靈蛋羹,直讓瀧碧海食指大動,吞咽唾沫的聲音整間客棧都能聽到。
不過她仍壓抑着,目光看向凌白,等他先動筷。
「不用管我,你先吃,不夠再點,往後你卻是不必擔心餓肚子了。」
凌白微笑着輕撫瀧碧海的側臉細鱗,而龍娘卻也不客氣,每樣給他先夾一些後,便開始風捲殘雲,直把嘴巴塞得像松鼠,鼓鼓囊囊的,眼睛稍微眯起,享受至極。
空盤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堆砌,掌柜張大着嘴,心裏慶幸沒有以貌取人。
否則今天這單大生意,可不就黃了?
不過,連奴婢獸人都有這般待遇,她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待他細想,遠處的酒桌上,一位獨飲的年輕人似乎不滿瀧碧海的咀嚼聲突然站起朝凌白走去。
他劍眉星目,身着玄水青袍,上有雲龍水紋,手拿摺扇,氣度不凡。
掌柜連忙上前,想要道歉說和,卻不想年輕人卻並未生氣,而是舉杯朝向凌白,善意道。
「道友好雅興,在下凌遠,漫漫長夜,一人獨酌卻有些寂寞,見道友這邊熱鬧,不如同湊一桌,也好解悶去乏。」
「掌柜,凌白道友這桌,記在我掌上。」
說着凌遠也不待對方同意,扔出一袋靈石後,微笑着坐到凌白對面。
而此舉也招來龍娘敵意,她尾部的鱗片炸毛般微微豎起,眼神死死注視着凌遠,似乎只要其稍微表露惡意,便會直接暴起。
「沒關係,你繼續吃吧。」
凌白安慰般擼動龍娘的尾巴背部的鱗片,她這才散去敵意,繼續狼吞虎咽起來。
「道友知曉我姓名,怕是早就恭候多時了吧?尋凌某有何意?」
凌白表情輕鬆,眼神卻緊盯凌遠,鏡花水月隨時準備發動,而表面胡吃海塞的龍娘,體內的氣血之力也早就悄悄調動。
凌姓,築基修為,不用想也知道,對方是凌雲閣弟子。
能精確掌握他的位置情報,勢力可不容小覷,說不得就與凌冷和凌天寒有關。
「道友大可放心,你我可有淵源,我可把你視作知己,我怎會害自己的知己?」
凌遠毫不在意的大笑,看向凌白的眼神,無半分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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