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昌寧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他覺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掉進裴書臣的「陷阱」里。
剛剛不是好不要自己嗎?
怎麼現在就要論罪處罰了。
「我……」
話還沒說出口,程緒離緩緩上前,擋在季昌寧前面:
「孩子還沒回,你就上趕子罰他,有你這樣做師父的嗎。」
裴書臣淡淡看了一眼季昌寧,「你做的那些事,你準備自己說,還是老夫幫你說。」
飯、飯不吃。
時序政配的藥、藥全倒了。
慢性死亡的藥,倒吃的積極。
不好好說話,次次嗆人,
一遍遍告訴他,要把事情說出來,不要硬扛。
第二天立馬出來,生死大事也瞞着!
而這還只是冰山一角!
季昌寧又沉默了,程緒離倒是好脾氣等着他。
「沒事,告訴叔兒,叔兒給你做主。」
程緒離印象里的季昌寧,乖寶寶一個,肯定就是裴書臣欺負他了,所以孩子才不敢說話。
結果開口……
「裴老……呃」
裴老兩個字,剛一出來,就直愣愣挨了裴書臣一腳。
「你以前怎麼叫,老夫不管,但是你既然回來,再敢亂叫!」
「老夫聽見一次,罰你一次,聽見了麼!」
「嗯,好。」淡淡兩個字,並沒有像時序政那樣的撒嬌耍寶,反倒很冷靜,就像裴書臣是在訓斥下屬。
可又比下屬,多一層身份的親近。
季昌寧其實還是不習慣。
不可能說,他答應了回師門,就立馬回到十五歲之前的樣子。
終究之間隔了這麼多的失望、委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
尤其人一旦成年之後,心裏面就會有無數的顧慮。
程緒離心疼的厲害,伸手給季昌寧衣袍整理好。
「你不能好好說話啊,非要動手!」
裴書臣冷冷斜睨了他一眼,隨即看向季昌寧:
「你以為,你那天在雪地里撿到他,是怎麼回事?」
「是因為他一整天不吃飯!」
「來之後,又瞞着病情,跟老夫犯倔!自己身子撐不住倒在大雪天的!」
那天牙住來找他,只是說季昌寧沒用晚膳,想讓他做些家鄉菜。
他也沒多想,畢竟若只是一頓晚膳,無傷大雅。
許是沒有胃口,都是人之常情。
但他確實沒想到,季昌寧是整整一天,都沒吃。
而去那天,他本以為,是因為季昌寧在裴書臣這裏受了罰,所以才會撐不住。
沒想到……
「小寶,你跟叔兒說,你師父說的都是真的嗎?」
程緒離拉過季昌寧的手,很溫柔的看向他,並不是質問。
就像是孩子在學堂,被先生叫了家長,家長很明事理,會先關照孩子的情緒,不會只聽一面之詞。
季昌寧微微蹙眉,時隔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他再聽見兒時的稱呼,心裏突然像是被塞了苦杏仁。
眼眶也有點紅,微微點了點頭。
程緒離捏了捏他的手,語氣有些嚴肅,「牙住提醒你用膳了吧。」
「嗯。」
「那為什麼不吃呢?」
「覺得不合胃口?還是政務繁忙?」
程緒離另一隻手,給他理了理額前的碎發。
他在猶豫說不說,按照實情說,那算不算告狀?
但是不說實情,他又不想對程緒離撒謊。
最終還是抬起頭,安撫性的笑了笑,「只是不餓,沒事的。」
「哥哥撒謊!」
時序政往前走一步!
「那天哥要來找師父,他一工作起來,就什麼都不顧,肯定是因為時間不夠了,就把吃飯時間省出來了!」
季昌寧看向時序政,沒什麼指責的意思,就是一臉的無奈:你就這樣把我賣了?
時序政默默躲裴書臣身後……
程緒離倒被時序政逗笑了,這孩子很像年輕時的自己。
怪不得……
「好了,小時都能看出來,我和你師父會看不出來嗎?」
程緒離依舊很溫和,按住季昌寧想解釋一下的動作,轉過身對着裴書臣:
「這件事是小寶不對,但是阿兄,你不能總是這樣一句話不說就罰。」
「孩子身體不好,你也得想想,他變成這樣的原因。」
「跟他好好說說 ,講明白了,他下次就知道,解釋的話,是可以說的。」
裴書臣冷哼一聲,「囉嗦。」
「還有你,一整天不吃飯,身體熬壞了,你難受,大家都會擔心,這種錯,放到我手上,也會挨罰。」
程緒離看向季昌寧,面色微微嚴厲些,「你小時候不吃飯的時候,還記得嗎?」
季昌寧耳尖隱隱泛紅,小時候……那都多久了。
時序政好奇的從裴書臣身後,探出個腦袋,被裴書臣直接按了回去!
連帶收穫裴書臣眼刀一枚!
「師父,你知道是怎麼罰的嗎?」
還是忍不住好奇心,
側頭詢問裴書臣,後者涼颼颼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他怎麼知道,他叔侄兩個,當時比他熟的多!
時序政瞧着裴書臣臉色不好,乖乖把腦袋收了回去,心裏卻琢磨着,晚上一定要問問季昌寧。
「行了,你到底跟不跟老夫回府。」
裴書臣冷不丁開口,直接將這個問題,轉移到他身上。
季昌寧心裏咯噔一下,他下意識迴避裴書臣。
「明日早朝,我還有些事情沒安排好,明日晚些再去找您。」
裴書臣剛想說,你剛剛還有空在這裏彈琴,這個時候又沒空了!
程緒離就把裴書臣攔下了,「阿兄,今晚咱倆敘一敘吧。」
裴書臣斜睨他,倒是沒說什麼。
「小傢伙,你是跟你師父留在這,還是?」
程緒離也沒把時序政落下。
時序政眼睛一亮,立馬跑到季昌寧身邊,仰着頭,滿眼期待看着他:
「我跟哥哥回宮!」
「我去看着他吃飯!」
喜歡輕點罰!乖軟哼哼哭包,他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