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郡,當塗城內。
自領了紀靈將令之後,陳蘭便領着五千兵馬一路朝着當塗行來。
本以為劉備進軍南下,前方還有幾座城池,可以慢悠悠進軍。
不想才一到當塗,便聽到了探子前來報龍亢丟失的消息。
陳蘭一聽,心神大駭,思慮龍亢攻陷,義成再下,下一個就是當塗,要是再慢可就來不及了。
他當即下令加速進軍,本欲先至當塗,再援義成。
不料才至夜間,又聽義成已陷於敵手。
見敵軍兩日奪取兩城,陳蘭頓時就慌了。
如此打下去,怕不是七八天就能打到壽春城下?
當下他連覺也不敢睡,急忙領軍趕到當塗,生怕當塗被敵軍攻陷。
好在他來得及時,張飛徐盛還未抵達,他便已經入駐城內。
因懼敵軍驍勇,他忙連夜布下防禦,等待敵軍到來。
不想剛到天明,便聽探子來報道:
「將軍,敵將張飛已領兵馬三千餘正朝當塗殺來!」
陳蘭聞之,忙召集將校前來議事道:
「現在我等領了紀靈之令前來抵禦劉備兵馬!」
「劉備未至,張飛先下兩城,敵軍悍勇如斯,該當如何應對?」
眾將校跟着他連夜趕路,均是疲憊不堪。
聽聞此言,便有一人出列道:
「將軍,我等疲憊之師,連行兩日有餘,暫無力與之一戰!」
「料想敵軍遠來,不會立即攻城。」
「可將歇一日,明日再行交戰。」
陳蘭聞言,心說這話有道理,他們是人,張飛也是人。
他們連夜行來,你張飛連取兩城就不疲憊?
他索性也放下心來,就讓士卒守城,自己先去補覺。
沒想到覺還未睡多久,便聽府外士卒來報道;
「不好了,將軍,敵軍已然殺至城下,正在城外叫陣。」
陳蘭一聽,起身便罵道:
「非人哉,張飛小兒欺吾不敢出城?」
說着便急忙爬起床來,再度召集眾將前來,沉聲道:
「張飛前來求戰,已犯兵家大忌!」
「我欲出城一戰,諸位誰敢隨我前去?」
正是兵法有云: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
簡單來說,就是急襲百里突襲,容易損失大將,急襲五十里只有一半士兵能趕到。
這個道理也很簡單,用疲憊之師迎敵,很難戰勝有準備的兵馬。
而現在張飛就是這個情況。
先取二城就罷了,還想一舉奪取當塗。
在陳蘭看來,張飛此舉無異犯了兵家大忌!
但他話音剛落,眾將便是你看我,我看你,皆不言語。
他們想着,張飛是疲憊之師,咱們也是疲憊之師啊。
現在出城指不定誰能勝呢!
但直言不敢去,他們也說不過去。
當即便有一將上前勸道:
「將軍,我等前來,乃為拖延敵軍進軍。」
「今與交戰,若勝無功,敗則有罪,何苦來哉?」
他這話一出,陳蘭便是神色一滯。
心想也是這個道理,現在張飛是狂妄,可他沒必要與之一戰。
畢竟他的任務是掩護轉移物資。
要是勝了,也就屁大點功勞,要是敗了,那可要出大問題。
思慮了片刻,他抑制住了內心出戰的衝動,悶悶不樂道:
「也罷,不去理他,只管守城即是!」
此令一下,陳蘭又與眾將分別回去休息,任張飛在城外叫罵。
同一時間,當塗城外,張飛立馬城下,指着城上高聲罵道:
「一群無膽鼠輩,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與我一戰!」
他好歹也是當過屠夫的,罵起人來也有一套。
可以往這一套罵戰之法,大抵都有效果。
至少敵將受不了激,也會出城作戰。
可今天當塗城上卻毫無反應,似乎對城下發生了什麼並不關心一般。
又是夏季,張飛罵了一會兒便是口乾舌燥,不由策馬回來對徐盛道:
「文向,你去叫罵一陣,叫俺先喝口水!」
徐盛見得張飛如此,不由咧嘴直笑道:
「張將軍,怕是不用再罵,我看敵軍如此,今日是不會出戰了!」
「趁着時間還早,咱們先安營紮寨才是正道!」
張飛拿着竹筒灌了一大口水,便納悶道:
「這城內敵軍到底何故啊?」
「咱們兵馬也就三千多,又是急行而來,他足有數千兵馬,為何不敢出城一戰?」
徐盛聽着,亦是一陣納悶:
「在下也不知,或許敵軍看破咱們所想?」
沒錯,張飛前來叫陣,也是二人思慮的計策!
因是二人奪了義成之後,眼見當塗近在眼前,自是按捺不住,準備再取一城。
沒想到還沒抵達當塗呢,就收到了陳蘭率軍入駐當塗的消息。
面對此狀,徐盛勸說張飛要不先停一下,回到義成等待劉備兵馬。
不過張飛卻神秘的對徐盛一笑道:
「現在咱們為先鋒,便是難以取城,也當探知敵軍虛實。」
「軍師常與俺說,兵家勝機,就在反其道而行之。」
「若依常理,咱們急行而來,不當叫陣,可正是我軍如此,敵軍見我軍叫陣,定以為我軍犯忌。」
「他們兵多,我軍兵少,又犯此忌,敵軍必然出戰。」
「不若設下埋伏,引其出戰,若能擒將便是一功,便不能擒將,先勝一場,抓幾個俘虜,也好知曉敵軍城內態勢。」
他一說完,便輪到徐盛驚訝了。
他想着你老哥相貌這麼粗獷,心思居然這麼細膩!
這可與他聽說張飛有點不一樣。
不過他和張飛搭夥了這幾天也頗為愉快,聽了此計覺得可行,也就應了此事。
沒想到敵軍居然會是現在這樣反應。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敵軍看破了他們所想!
如此想着,徐盛就給張飛建議道:
「敵軍不與我軍交戰,此城是取不得了。」
「不若將此事報與主公知曉,讓軍師前來參詳!」
對於秦瑱這個軍師,徐盛印象極好,不說知遇之恩,就說秦瑱待人頗為謙和,平日對他也頗多關照。
既然他們搞不定,不如交給秦瑱處理。
張飛聽此,覺得也是此理,碰到硬骨頭,還得秦瑱來啃。
二人商定之後,決定於城外十五里處沿河下寨,有令人將此處發生之事送往劉備知曉。
另一邊,劉備抵達龍亢之後,總算有了進軍基地。
一路將糧草輜重沿水路送至義成,行路也快了不少。
結果才至義成城外,就收到了張飛被阻的消息。
劉備也是宿將,見敵軍不敢出城一戰,頓時皺緊了眉頭。
他們攏共就萬餘兵馬,敵軍數千人堅守城池,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故而看完了信報,他便將帛書遞給了秦瑱道:
「軍師,敵軍堅守當塗,我軍恐難進軍了!」
可秦瑱看了一眼軍報,便搖頭笑道:
「不急,可先至當塗匯合翼德所部!」
劉備見其如此,也點了點頭,下令橋蕤、陳到二將催動兵馬急往當塗行來。
及至第二天正午,便抵達了當塗城外。
張飛徐盛二人上前見禮,劉備自是笑着勉勵了一番。
尤其是徐盛,劉備拍着其肩膀道:
「文向尚年少,日後定為我軍大將!」
徐盛今年才剛滿二十,還未經受過什麼誇獎,見得劉備如此,只覺心中一暖。
暗道這個主公不像長官,倒像是長輩一般,讓人親近。
唯獨秦瑱見劉備誇了一陣,趁機道:
「現在敵軍據城而守,當入營中先議取城之策!」
他一說話,劉備便點頭應諾,帶着眾人一道行入了營帳。
待進入營帳之後,秦瑱便對張飛笑道:
「我聞翼德智取二城,何故被擋這當塗城下?」
張飛一見這貨調笑,自是不滿道:
「軍師何必明知故問,俺也欲取此城,奈何城內守將不戰,屬實狡猾!」
秦瑱聞之,搖着羽扇便笑道:
「我看未必如此,你且將當日如何設計與我說來!」
張飛見之,索性將當日如何定計說出。
聽着張飛的計策,劉備眼中滿是欣慰之色,秦瑱則是連連點頭道:
「翼德此計頗有上將之風!」
「尋常將領,不是翼德對手!」
橋蕤在旁聽着,也是撫須點頭道:
「三將軍此策正合兵家之道,確實良策。」
一見眾人如此誇讚,張飛也有些不好意思,撓着頭道:
「便是好策,敵軍不中計又能如何?」
而他一說完,便見秦瑱搖了搖頭:
「非也,我看敵軍未必是不中計,因是另有緣故!」
「張將軍可探清楚城內守將何人!」
張飛想了一會兒,回道:
「那人俺不認識,說是陳蘭,又像是叫陳簡!」
他話音一落,橋蕤即對劉備和秦瑱道:
「主公,軍師,這陳蘭末將認識,其人本名陳簡,後改名陳蘭,乃廬江人氏!」
可劉備聽着,卻皺眉道:
「陳蘭此人我也聽過,從未聽說此人智謀了得!」
他抬起頭來看向秦瑱道:
「軍師,莫非此中有異!」
在他看來,張飛這一次表現着實不錯,便是他在城內也可能會中招,沒道理陳蘭毫無反應才是。
而秦瑱聞之,不假思索便對劉備道:
「自然有異,這當塗並非重鎮,比之壽春周邊下蔡、西曲陽等地都有不足。」
「眼下我等三路齊至,紀靈兵馬本就處於劣勢,不收縮兵馬駐兵下蔡等地,反倒主動駐守當塗,如此行事,必有所隱!」
聽着秦瑱分析,眾將皆是面露思慮之色,劉備忙問道:
「那軍師可否看出敵軍為何如此?」
「這也不難推測!」
秦瑱聽着,邁步分析道:
「我軍距離壽春尚遠,敵軍即至此防備,定是不願我軍繼續深入。」
「有戰機卻不動兵,可見對方也並非要死守城池!」
「故我推斷,敵軍在此,乃是拖延時間,所隱之事,必在壽春!」
「可速派人前去探明敵軍所隱之事,我軍便可以此為質,尋找破敵之法!」
劉備聞言,自不猶豫,索性不再求戰,而是吩咐細作直往壽春探知敵情。
如此探了數日,總算探清壽春底細。
眼見袁術竟然在悄悄遷都,劉備便驚道:
「袁公路欲效董卓之事乎?」
他正要取壽春,要是袁術效仿董卓把壽春搬空,那他可就空歡喜一場了!
張飛聞言,自是起身求戰:
「兄長,袁術這廝遷都,正是進軍之機,可與俺三千兵馬,小弟去將其百官截來!」
可他話音未落,秦瑱便起身道:
「翼德且慢,敵軍遷都,未必便是壞事。」
張飛聽得一愣,劉備則是皺眉道:
「軍師這是何言,我等要取壽春,要是袁術將其搬成空城可如何是好?」
秦瑱搖頭,對劉備解釋道:
「不然,袁術兵力不如董卓,帶不走百姓,至多搬些財貨與文武家眷!」
「彼等留在壽春,咱們還有顧及,如今遷出,對咱們大有好處。」
「可令細作尾隨,探知其將財貨被遷至何處,待咱們攻破當塗再行計較!」
聽着這話,劉備只得點頭,又問道:
「可如今陳蘭不與交戰,我軍如何奪取當塗?」
隨之便見秦瑱上前笑道:
「此事易爾,我已有計,三日之內,定可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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