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法師 第一章 北境風雪夜

    凜冬，風雪夜。

    北境，微光森林。

    星月無光，天地如浸泡在一團濃墨之中，寒風悽厲的呼嘯着，仿如地獄魔鬼的嚎叫聲。

    林深之處，有座原木搭建的簡陋山寨，叫野狼寨，寨內一角，建有一座低矮的羊圈，圈內關了幾十頭山羊。

    是北境特有的厚絨卷角羊，毛多肉厚，極是耐寒。

    饒是如此，羊群也緊緊窩成一團，以抵禦那不斷從木板縫隙扎進來的刺骨寒風。

    忽然，羊群中傳出一個少年尖細的聲音。

    「喬，你能消停下嗎？」

    過了幾秒，又響起一個粗啞的公鴨嗓門：「別擔心，我心裏有數。」

    尖嗓門馬上大叫：「有數個屁！你上次就這麼說！上上次也這麼說！卻沒一次做準的！」

    公鴨嗓的聲音也大起來：「怎麼這麼多廢話？你就不能學學羅森，好好地閉嘴嗎？」

    「你成天幹這種骯髒事，難道還有理了？！」

    「怎麼，想打架？就你那地精都不如的個頭，我一隻手就能把你的屎揍出來！」

    「來啊！怕你？！」

    羊群中央突兀地站起兩個少年。

    借着寨里驅獸火把的微弱火光，依稀可以看到一個少年很瘦弱，單薄的麻布衣撂到了腰間，露出一雙瘦骨嶙峋的腿。另一個更加瘦弱，且特別矮，活像一根細麻杆。

    兩人擺出陣仗，準備干架。

    這時，羊群中又傳出個一個少年的聲音：「兩位都消消氣吧，驚了羊群，吵鬧起來，誰都討不到好。」

    是一直沉默的羅森。

    公鴨嗓一臉不在乎：「哼，無非挨幾鞭子，有什麼大不了的？」

    尖嗓門也不示弱，梗着脖子哼道：「我也不怕！」

    羅森淡笑一聲，聲音平靜：「我可提醒你們，頭昨天剛死了兒子，正不爽快呢，你們難道想觸這個霉頭？」

    這話一出，倆瘦弱少年都下意識縮了下脖子，膽氣全消，但少年人要臉面，誰也不想先退讓。

    羅森的聲音再次響起。

    「寒冬臘月，都餓着肚子，就省省力氣吧。喬，你動作也小點。」

    有了台階，倆少年也就泄了氣。

    互瞪對方一眼，冷哼一聲，便再次縮回羊群取暖。

    羊群另一處，勸架的少年蜷縮在幾頭溫順母羊中間，稚嫩的臉蛋上忍不住流露出一絲苦笑。

    穿越至今已經一個月了，竟給一群山賊當羊倌，天天都和羊群睡在一塊，吃不飽穿不暖，滿身還都是跳蚤臭蟲。

    本以為自己會堅持不住，沒想到日子過着過着，竟然還適應了，不僅不難受，還莫名地覺得有些愜意。

    為啥呢？

    前世人到中年，身體漸衰，肩上的負擔卻與日俱增。

    父母年邁要關懷，兒女讀書要關心，開了個廠子，數百號工人每月都要發工資，而這些年經濟形勢也不好，用盡渾身解數才勉強撐住，但也是身心俱疲。

    就好像有一隻無形巨手，將他身體緊緊攥住，再一點一點地收緊，一點一點地榨乾體內的生命力，直到完全榨乾為止！

    而現在，他是山賊窩裏的放羊倌，山賊父親在三年前死於出山搶劫，母親當晚就投入另一個山賊的懷抱，結果二年前死於難產。

    作為一個年僅15歲的小光棍，羅森就如鳥入山林，魚回大海一般，說不出的爽快。

    但也有不少煩惱。

    綜合起就一句話，日子沒有盼頭！

    他可不想一輩子和山賊混在一塊。

    『可惜，穿越一番，沒得到啥好處。』

    一想起這事，羅森臉上苦笑更甚。

    凝神，心中默念：『桌面。』

    眼前隨即微微一亮，視界中多了一個深藍色背景的電腦桌面，長寬16比9，24寸，辦公電腦屏幕的經典規格。

    桌面空蕩蕩，沒有任務欄，沒有開始鍵，更沒有工具軟件，就只有一個文件夾。

    文件夾名：《朕的後宮》。

    打開文件夾，裏面有大量子文件夾，隨機打開其中一個，裏面就儲存着海量的、娛樂性質的、正常男人都喜歡的圖片和影音。

    沒錯！

    別人穿越都是逆天天賦加身，他羅森穿越了，卻只帶上了多年收藏的小姐姐們。

    那到底有多少小姐姐呢？

    倒也不是特別多，收藏20年，電腦換了七八台，一路積累下來，也就五個t。

    這福利也不是完全無用，一個月摸索下來，也找到了一個用法。

    選擇一張小姐姐的圖片，凝神盯住2秒，就會跳出一個『是否打印』的選項。

    只要選擇『是』，同時拿起可以畫畫的工具，再放空心神，就能將小姐姐精準地『打印』出來。

    如果這個世界也有『畫家』這個職業，那他應該能憑這門手藝賺口飯吃。

    可惜，野狼寨的山賊們都是大老粗，不懂藝術！

    羅森曾試着用木炭在木板上畫過幾張美女圖，這些山賊看了，就只會說一句『畫得好』，再一把搶走木板，躲到角落，對着木板溫習祖傳手藝。

    偶爾也會有光棍山賊來找他要美女木板，但獎勵就不要想了，要敢說不畫，下一秒就會挨揍。

    穿越一個月，一個身攜5t寶藏的『大富豪』，也只能每天幫山賊放羊，混幾口殘羹冷炙填肚子。

    平素聊天時，羅森也從旁人嘴裏知道了一些這個世界的基本情況。

    他現在知道，腳下這片土地被稱為黃金之地，由各個黃金神子統治，而野狼寨在黃金之地的最北面，領主被稱為寒冰公爵。

    野狼寨這個山賊窩，首領外號『鐵爪狼』。

    據說，鐵爪狼年輕的時候，曾在一個男爵手下當過兵。

    他這外號不白叫，戰鬥時，一雙手顏色會變得青黑如鐵，一爪下去，開膛破肚、開碑裂石都是等閒。

    半個月前，有頭成噸重的大灰熊襲擊野狼寨，羅森就親眼看到，鐵爪狼一個箭步過去，一爪插下，直接將堅硬的熊頭插個對穿。

    比九陰白骨爪都厲害！

    二天前，寨子裏又出了件嚇人的事。

    山賊們出去搶劫，途中遇到了一個恐怖的詛咒法師，雖然逃得快，但首領的兒子還是中了對方一記詛咒。

    剛回來的時候，沒啥異常，就臉色有點白，但過了不到二天，就七竅流黑血、渾身皮膚寸寸龜裂而死，極其悽慘。

    羅森忍不住就想：『這麼厲害的鐵爪狼，卻只能當個小兵。這麼厲害的山賊出去搶劫，遇到個詛咒法師，竟然毫無鬥志地跑路，被弄死了兒子也不敢說報仇。這世界真是可怕。』

    他對未來的期待是一降再降。

    剛穿越那會兒，他想的是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現在，他的想法就很現實：『好好活着，有機會的話，就逃離賊窩，到大城市去，靠給小姐姐們寫生混口飯吃。』

    尖嗓門馬上出現：「喬，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倒是想啊，誰叫寨子裏的女人都是有主的呢？」

    公鴨嗓嘆口氣，又道：「要是我會魔法就好了。

    尖嗓門奇問：「魔法和女人有什麼關係？」

    「你傻啊？」公鴨嗓語帶鄙視：「我要是會魔法，到了晚上，就把這些山羊全變成女人，天天陪我睡覺。」

    『噗~~』

    羅森聽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聲。

    公鴨嗓哼道：「羅森你笑什麼？難道你不想女人嗎？」

    羅森輕輕一笑：「我當然也想。」

    男人都有欲望，其中又數青春期的男人慾望最強！

    少年的身體仿佛火藥桶，見不得一點兒火星，只要一看到白胳膊，幾秒後就能跳到兒孫滿堂上去。

    但終歸前世經歷過，也深刻領略過隱藏在火熱荷爾蒙背後冰冷的生活真相，便比懵懂少年少了放縱，多了忍耐。

    他輕聲道：「魔法師非常強大，連首領見了都害怕。你要是成了魔法師，還愁找不到真正的女人？」

    『哈哈~~』尖嗓門大笑起來。

    「說得也是哦。」公鴨嗓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頭，也笑了起來。

    話說回來，對喬的行為，羅森表示理解，但他懶得管。

    青春期男孩俗稱『鬼見愁』，最是叛逆難馴，而三人中羅森年紀最小，身體最弱，一言不合，他就得挨揍。

    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着想，他向來謹言慎行。

    翻了個身，將凍得發麻的手腳放進溫暖的羊絨裏面捂着，羅森繼續閉目養神。

    忽然後背發癢，伸手一摸，卻是一隻吸血的臭蟲。

    蟲兒已經吸飽了血，肚子漲得紅豆似的。直接扔進嘴裏，牙齒一咬，『嘎嘣』一下，就和吃炒豆似的，然後也不吐掉，直接咽下肚子。

    生活艱難，半點營養都不能浪費呀。

    羊圈外，寒風呼嘯，雪花不知疲倦地飛舞着，夜漸漸深了，羅森打了個哈欠，精神逐漸恍惚。

    朦朧之中，腦子依舊念頭紛飛。

    『意念里的電腦能不能安裝新軟件呢？』

    『在這世界當個春宮畫家，應該能養家餬口，娶妻生子的吧？還是說，乾脆就打一輩子光棍，逍遙自在？』

    『詛咒法師......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我能學魔法嗎？』

    「咩！」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羊叫，聲音不重，但充滿警覺。

    下一刻，整個羊圈裏的羊『嘩啦』一下全都站了起來。

    羅森瞬間驚醒，借着縫隙里透進的火光，他細細打量羊群。

    羊群有些焦躁，頭羊更是多次用羊角頂撞羊圈的木圍欄，發出『梆梆梆』的聲音。

    另外兩個少年也被驚醒了，已經爬起身，正站在羊群中面面相覷。

    「發生什麼事了？」尖嗓門問。

    「可能是寨子外有猛獸，上次灰熊過來也這樣。」公鴨嗓猜測道。

    羅森也是這麼想的，但他是個沉默寡言的性格，沒有徹底弄清情況前，不會輕易下結論。

    下一刻，異變又生！

    羊群中，倆少年突然神情大變！

    兩人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嘴巴、鼻子、眼睛裏不斷有鮮血流淌出來，一雙瘦如雞爪的手在胸口胡亂抓着，口中發出『呃~~呃~~~』的窒息聲。

    持續不到5秒，倆少年就停止掙扎，軟綿綿倒在地上。

    他們的臉皮變成了黑色，腦袋異常腫脹，就像是一個吹脹的、發亮的黑氣球，死狀極其慘烈！

    無法解釋的恐怖一幕發生在羅森眼前，帶給他劇烈的精神衝擊。

    他驚得雙眼圓睜，緊緊盯住眼前的屍體，只覺心臟跳動如雷，似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叮！』

    隱約間，腦海微微一震，有道信息流划過羅森的意識。

    『軟件《羅森的冒險日誌》已安裝，本軟件將全角度記錄使用者的冒險經歷，使用者可隨時進行回放和截屏。』

    羅森一怔：『裝新軟件啦？可有什麼用？』

    來不及多想，更多的異常出現了。

    焦躁的羊群似乎受到了某種安撫，竟逐漸平靜下來。

    頭羊不撞牆了，母羊們也重新躺在地上，而不知什麼時候，外牆上插着的幾根驅獸火把竟全部熄滅。

    整個山寨陷入一團濃得化不開的墨汁當中，伸手不見五指，彷如黑暗地獄降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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