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反對,也沒有人有能力阻止。
無論外面此刻是否有個持槍的瘋子在跟他們玩捉迷藏。
說來好笑,蘇芊原來還具備預言家的潛質,真就被她隨口說中了。
現在,他們這群剩餘的存活者,像害怕被貓發現的老鼠一樣毫無尊嚴,東躲西藏。
可螢澪從不會當手無縛雞之力的獵物。
她要的,是請那些自詡獵人的傢伙看看,他們的內心有多不堪一擊,會被老鼠的齧齒啃出多少洞來。
「我走了,記住我說的,待在這裏,等一切結束,哪裏都不要去。」她目光灼灼,意有所指掃過沈昭曼的背影,「千萬......一定要待在這。」
說完,她快步離開。
沈昭曼將染血的紙巾全部沖入下水道,盯着蘇芊痛到發白的臉龐,啞着嗓子開口:「你們看起來......好像很親密。」
蘇芊虛弱的笑笑:「她只是為人熱心腸,我看得出來......她沒有把我當做知心朋友,只是出於人道主義關懷我而已。」
沈昭曼將目光從她臉上漸漸轉移到她的傷口:「你好像很失望?」
「怎麼會呢,朋友這種東西,本就不是只憑認識這麼一小會時間就能建立的關係。」
「朋友這個詞彙,比你預想的要複雜的多。」
蘇芊緩緩閉上眼,腦海中閃過另一個女孩的音容笑貌。
她們在過往漫長的時間長廊里,一起嬉笑打鬧,有淚水也有歡笑。
而正是這一舉動,令她正好錯過沈昭曼臉上同樣複雜的表情。
「是啊,我從來都不懂......我唯一的閨蜜只把我當傻子看待,和我的前男友狼狽為奸。」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剎那,沒有人知曉她有多撕心裂肺。
在沉默中落淚,也在沉默中爆發。
「那......後來呢?」蘇芊斟酌了會,決定還是接着她的話問下去,「後來他們兩個怎麼樣了?」
半晌,沈昭曼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扯起一抹難看的苦笑,反而詢問了個不相關的話題。
「芊芊,你剛剛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蘇芊點點頭,剛剛的交談令她再度耗費了不少的氣力。
「那......」沈昭曼眸光黑沉,一隻手緩緩抓住對方的手腕,「我也不算你的朋友,對嗎?」
「......」
這話確實把蘇芊難倒了。
她沒料到沈昭曼這麼在意這件事,更沒想到剛剛自己的話漏洞竟然這麼大,被她鑽了空子。
「芊芊,你回答我,無論什麼答案我都接受。」
那隻冰涼的手下意識收緊,蘇芊忍不住咳嗽,目光緩緩向下,投射在那根親手被她斬斷光禿禿的小指根截面上。
「怎麼了?很難回答嗎?」
「哎......」蘇芊見對方不肯鬆口,只好迎上她的視線,「昭曼,我還沒有從失去郭可的陰影中走出來......」
「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欠缺一些了解。」
「......」
沈昭曼無言以對,只是靜靜看着她,如果說在聽到答案前眼內還存有些微希冀的話,那麼現在,只溢滿了一潭死水。
對方的答案很委婉,但效果顯著,三言兩語就把她們的距離拉遠。
「嗯,是我一廂情願了。」
蘇芊搖搖頭,沒說話。
她對沈昭曼這股想在她心裏佔據分量的執拗的勁感到一頭霧水。
或許她們終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另一邊,舒元悄悄從保安室旁的灌木叢中探出腦袋。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就不信管理員有這麼機靈能猜到他會中途折返回來。
「你跟着我幹嘛?」
他鄙夷地看向季潔,後者畏畏縮縮,恨不得原地消失,聽見他的話,立馬換上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態。
「我、我想跟着你呀,除了你,我不知道跟着誰了。」
「少來這一套,我可不是洪良飛。」
對於季潔,舒元多看一眼就想吐,她的樣貌太具有欺騙性,實則城府極深,他一個象牙塔里的學生,最煩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
「別跟我玩什麼陰謀詭計,你要躲就躲遠點,別靠我太近。」
「哦......我知道啦。」她乖巧的點點頭,眼裏的委屈快抑制不住,「螢澪她們都是女孩子,其中兩位還是傷者,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我總不能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吧。」
「你什麼意思?」舒元來氣了,怎麼從她嘴巴里跑出來的話就沒有一句是他愛聽的呢?
「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覺得,你很有安全感,所以下意識就想跟着你,你身為大男人,不會對女孩子這么小氣吧?」
舒元:「......」
「我知道你跟着螢澪這麼久,她一定對你說了我很多壞話,你對我的印象一定很差,」季潔輕咬指尖,無辜道,「我不想辯解,公道自在人心,就拿洪良飛的事來說,如果他強迫我,我有力氣反抗嗎?除了聽話,順着他,我什麼都做不了。」
「男女力量懸殊太大,我哪敢跟他唱反調?」
「終於找到機會擺脫他,卻還要被謾罵,被誤會......」
她瘦削的身板在風中搖搖欲墜,襯得其更加弱不禁風。
「我不會添亂的,就讓我默默跟着你吧。我不會像螢澪那樣命令你,對你動粗,我會很溫柔的......我保證,你會很喜歡。」
舒元:「我覺得你跑錯片場了。」
季潔:「什麼?」
「你應該去聊齋志異,直接本色出演狐狸精。」
「......」
季潔收回精心營造出來的魅惑笑容,心裏不住唾罵。
不識好歹的四眼仔,注孤生!
「好吧,既然你的態度這麼堅決,我也不是上趕着找虐的人,」她裝作漫不經心,嘴角逐漸勾勒出陰險的弧度,「就算我們沒法成為一路人,我也忠心勸告你一句,離螢澪遠點,小心被她害死。」
「你有病?」
舒元好想拋下多年以來的良好素質親切問候一下這個混淆黑白的女人!
「我沒病,有病的,一直都是她。」
季潔見對方不相信,也不惱,不緊不慢地繼續說着。
「你跟她認識不久,根本就不知道她做過什麼。」
「既然這樣,我就好心告訴你一回。」
「如果你活着出去,就去「星月福利院」打探打探消息吧。」
「這是我和她從小相識的地方,我們同被第一任院長唐直帶回來,我們在他的幫助下放下過往,開啟新生活。」
「可接下來,螢澪教會了我一個成語,叫做恩將仇報。」
舒元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別打啞謎了。」
季潔笑得恣意,還帶着些許幸災樂禍。
「在新年到來之際的那個晚上,我親眼看到......她捅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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