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理等着等着,就聽見裏頭暴怒喝道:「爾等膽敢對我不敬!」
她忙站起來,飛竄過去,正要拉開帘子,就聽到小熊貓店主勸道:「這都燒焦了,真的只能剪掉等再長出來了,不會剪禿的。」
宮理也怕小少爺出事,掀開一點縫隙,就瞧見某人的尾巴——
柏霽之鬱悶惱火的趴在小床上,宮理甚至能看到他因為鼓起而略顯圓潤幼稚的臉頰。原來他褲子上是有尾巴洞的,而且窄袖袍後頭開叉也是為了尾巴啊。小熊貓店主正捏着尾巴尖給他修毛又焗油,柏霽之渾身彆扭,一會兒忍不住喊道:「宮理!」
宮理放下帘子,悄悄退了幾步,坐迴旋轉椅,才懶洋洋拖長音應答:「幹嘛?」
柏霽之聲音悶悶的穿出來:「你沒走吧。」
宮理:「沒呢。我在這兒玩手機呢。」
柏霽之半天「唔」了一聲。
宮理翻了幾頁,想了想又道:「我無業游民,很閒的。陪你會兒不要緊。」
第18章
裏頭沒聲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出來了, 卻還緊緊裹着披風,平樹拎着大包小包的坐在長條凳上:「哎,小少爺, 你喜歡這個紅的裹屍袋,還是這個藍的裹屍袋。我買的三個不一樣的顏色。」
柏霽之臊眉耷眼的隨便指了一個。
宮理:「再來把細篦子,兩瓶油膏。用他的光腦結賬。」
柏霽之人傻錢多,買了之後才問:「為何?」
宮理:「連裹屍袋都要自備的學校, 你覺得有可能會有理絨院嗎?走吧, 去我們那兒住, 明天早上咱們一起坐車去方體。」
平樹小小的出租屋裏, 一下子擠進了三個人, 除了有一間小的廁所兼浴室,廚房就在床旁邊, 宮理之前打了地鋪之後, 幾乎都要沒有站腳的地方。
剛剛進了這座筒子大樓開始,柏霽之緊張的就要炸毛了, 樓里走廊上遊蕩着嘔吐的、磕高的、油污滿身的各種人,還有堆積的垃圾、糊滿牆的小廣告和幾台欠修理的自動販賣機。
柏霽之尾巴翹着, 恨不得腳尖點地飛着走。
進了平樹屋裏, 乾淨了不少, 柏霽之主動申請睡在晾衣繩上。宮理不管他跟小龍女似的打算在繩上劈叉的行為, 跟平樹把速食包扔進料理機,隔壁又叫喚起來, 什麼「好會吸」「真牛逼」之類的, 柏霽之面紅耳赤, 差點從繩上摔下來。
宮理砸了砸牆,嚷嚷道:「大哥!記得別關燈, 看看他嘴裏的菜花再決定牛不牛逼啊!」
隔壁一陣叮咣作響,浪|叫也偃旗息鼓。
平樹安心做飯,宮理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柏霽之想湊過去,但又沒有落腳的地方,就腿彎掛在晾衣繩上,道:「這是你從夜城帶出來的衣服嗎?」
宮理疊着那件鐳射夾克。
柏霽之指了一下:「那是簽名?字不怎麼好看。」
宮理小心翼翼護住:「千萬別擦!」
柏霽之認得那幾個字。原重煜其實挺有名的,就連他也知道,但他沒想到宮理也是他粉絲。
他微微撇了下嘴角。
平樹把熱好的一堆七彩鼻涕似的速食端上來,還有一盤黃綠色的瑪莎拉糊糊,是平樹自己做的料理。他順便打開了投影電視:「放點什麼吧——」
剛一打開,宮理就看到半裸穿着圍裙的男人,肌肉結實,身材高大,戴着紅色獠牙儺面站在整潔如新的馬桶旁。原重煜熱情洋溢道:「威猛護士長牌洗潔劑!還你一個娘胎里剛出來一樣的全新馬桶!女人,別舔,留給我!現推出火雞鍋巴味限定款!」
宮理:「他還拍廣告?」
平樹盤腿坐在小桌旁,道:「嗯。方體想要搞一些超級英雄之類的人物出來,他算是最知名的一位。」
宮理吃了一口荔枝味,道:「為什麼讓他當招牌?胸大?」
柏霽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半晌才道:「因為他救過很多人。他的超能力就是治癒而且他穿成這樣也不是為了」
宮理看他扭扭捏捏的樣子,補充道:「不是為了賣肉。」
平樹接話道:「聽說是因為他的治癒能力,穿的越少越強。他的定級沒人知道,但超強的治癒力和抑制別人的超能力這兩點,讓他一直很受各大門派忌憚。」
抑制別人的超能力?
宮理想到了柏峙當時被原重煜觸碰之後,手指像是熄火般冒出一縷黑煙。
平樹又道:「不過他抑制他人超能力這一點很不穩定,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說來,之前還有個挺熱門的節目,就是拍他各種為了救人撕衣服裸奔之類的。」
宮理開始翻光腦了:「告訴我這個節目叫啥?我要親自來審一審了。」
平樹把自己做的瑪薩拉也分給宮理一些,道:「方體一直給人感覺很不好。神秘、強大,經常會有些惡性事件,包括夜城這次不也是。而原重煜奔波救人的樣子,算是方體為數不多的正面形象了。」
平樹又道:「他的那個什麼索命組,也經常搞公益救援,花錢也很多,他接廣告才有錢養活自己的團隊吧。」
宮理看着電視上某個身材完美卻笨拙又賣力的介紹產品的傢伙,撇了撇嘴角。
她低頭吃了一口瑪薩拉,正要繼續聊天,只咀嚼一口,眼前突然一黑,太陽穴瘋狂跳動,額頭上瞬間佈滿冷汗,僵硬到吐都吐不出來——
平樹之前做飯基本都是熱一熱速食,這次他親自動手,真是天災級別的啊!
宮理在渾身麻木中只看到右下角瘋狂在跳數字。
生存+1。
生存+1。
生存+1。
她在垃圾堆里撿吃的都沒有這升級效果吧!
宮理咬緊牙關,抓住水杯,仰頭把平樹的料理溫開水送服了。
就這麼吃下去,她生存能力滿級不是分分鐘的事嗎?
她虛弱的頂着滿頭汗,看向柏霽之,柏霽之已經能從她通紅的眼眶感受到慘烈,他立馬飛上了晾衣繩:「我還是吃辟穀丹吧。」
平樹連忙貼心的給宮理擦了擦額頭的汗:「沒這麼辣吧,你怎麼這麼多汗。」
宮理啞着嗓子,挖起一勺瑪薩拉糊糊,咬牙道:「我是吃到了變強的滋味。」
第二天早晨,三人一同坐地下鐵轉公交,又搭了黑車才到達了方體入學的集|合地。
宮理擰眉:「沒搞錯嗎?」
平樹開始搜地圖:「確實沒錯,就是這兒。」
仨人抬起頭,看到了眼前的「麗春澡堂」,這算是在老城區,周圍都是屋頂裝滿各種信號發射器和飛行器停機坪的筒子樓。穿着拖鞋的男女老少蒸騰着半身香汗半身人味,從裏頭帶着熱汽擠出來,拎着塑料簍子高聲打着招呼。
門外還有些給義體上油、給零部件除塵的老鋪子叫攬着客戶。
宮理翻了翻信件,她才發現仨人寫的地址後,都花了一道斜槓,寫「/e」。
宮理率先進去,拿了鑰匙圈,幾乎沒怎麼下過山的小少爺柏霽之,在蒸騰肉味的裸體大爺之間,垂耳都要豎起來了。
男女分開,宮理進了女更衣室,這會兒是上午,人還不算太多。她拿了鑰匙圈,剛打開更衣柜子的門,一隻手竟從柜子裏深處,抓住她往柜子裏拽去!
宮理:「草!我的包卡住了卡住了!你別扥了,慢點慢點!」
她拽了一下包調整了角度,就被那隻大手拽進了黑暗中,再一睜眼,她已經出現在某片空地上。
倒也不是多麼高大上的什麼方體內部,而是某個老小區街道間的沙地小公園裏頭,還有好多破舊的運動器械。
抓住她的男人穿着半高領斜扣方體制服,戴着墨鏡,看到她反而驚得後退半步,面露恐懼:「是你?!」
宮理認出來了,夜城最後要殺她們的那個四人組裏的一位,就是被她命令之後把自己胸口當鼓敲的那個。
宮理抬手隔空敲了敲他胸膛,惡劣的笑起來:「咚咚。」
墨鏡男後退幾步,臉上冷汗涔涔,另一邊,短捲髮戴紅色眼鏡的中年女人走過來,正是之前那個拿三角尺的班主任。
她表情也不怎麼好,暗罵一聲:「還真抽中了她,我真就是這麼點背嗎?」
班主任抬起臉,恢復一臉嚴肅道:「宮理同學,過去吧。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班主任了。我叫尖兒。」
真是班主任啊!
宮理表情有點奇怪:「您不是老師嗎?叫這麼親昵,還尖兒,您可別叫我理兒。」
班主任無語:「撲克牌玩兒過嗎?j、q、k、a!鈎、球、凱、尖兒!」
宮理:「哦,我們都叫q叫皮蛋。」
墨鏡男笑起來,指向旁邊一個年輕女老師:「皮蛋!聽到沒有。」
那女老師蹲在沙地邊,翻了個白眼。
班主任道:「我們組主要負責管理你們e班。不用多懷疑,今年就五個班,你們e班就是最爛的,被認為最有可能沒命的、最棘手的、最不符合方體風格的,都在這兒了。當然,我作為e班的班主任,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愧都是e班的學員,沒人把她放在眼裏,大家依舊聊着天。
班上學員的年齡段很廣泛,有些孩子正一邊罵罵咧咧打手遊一邊盪鞦韆,也有發頂稀疏的中年男人穿着緊身褲運動鞋衝鋒衣像是去雨林求生。
宮理看到其中最幸福的臉龐,就是那個進考場之前一邊做t一邊哭着跟領|導請假的職業女性,她竟然隨身帶了個泡腳盆坐在小公園的沙坑旁泡腳——至少上方體學院不用996了吧。
小公園的蹺蹺板上,老萍一臉鬱悶的坐着,她脖子上還戴着珍珠項鍊,穿着套價格不菲的呢子套裙,卻被肉色繩索捆住身子。
宮理瞭然:「逃學失敗了?」
老萍這個69歲的老同學翻了她一個白眼,皮蛋q老師走過來,道:「萍招娣,最後再向你確認一遍,你是要強行放棄入學資格嗎?如果是的話,請在這裏簽入學放棄書以及認罪書。我們推定你將獲得97個月以上的罪刑。」
老萍面無表情吐出幾個字:「我要上學。」
q老師高興起來:「作為方體的學員及幹員,當然能以功抵過。一旦您在入學後違規逃脫,我們將為您罪加一等,保證您擁有150個月以上的刑期。」
老萍按了指紋,肉色繩索解開,老萍罵罵咧咧起身,剛要大步走起來,細跟鞋就在沙地里崴了一腳。宮理順手扶了她一把:「這麼大年紀了穿這麼細的鞋跟啊,你的足力健呢?」
老萍現在看誰都不順眼,哼了一聲:「我本來都可以過上揮金如土的退休生活了,真是這輩子都跟方體有孽緣!」
那頭,左愫和平樹、柏霽之也是差不多同時被拽進了這片小公園。
左愫背着個比她高出一頭的巨大行囊,她主動揮手跟宮理打招呼。
宮理看向她的行囊,左愫道:「我師弟師妹這幾天給我烙了三十張大餅,還做了兩瓶辣椒醬。不知道咱們宿舍有沒有陽台,我還花大價錢買了菜種,買了保溫箱——」
宮理大為震驚:「咱們是來上學,不是末日求生要進避難所啊。」
左愫笑起來:「說來,這個忘記還給你了。」
她從兜里拿出一支銀色的筆,宮理想起來,這還是從黑傘男那兒得到的瑞億製藥的筆。
左愫有些激動:「這支筆沒有筆芯卻能源源不斷的寫字,比我買的圓珠筆好用一萬倍,而且筆殼還特別堅硬不會被我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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