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馬川,聽起來好像是一片長滿野草的河川,有着一群自由奔跑的馬兒。
實際上,放馬川根本沒有馬,也不是一條河川,而是一座小鎮,一座收留了一群無家可歸之人的流浪人小鎮,一座聚集了一夥法外之人的無主之鎮。
儘管它地處於紅河州與青州的接壤之地,但是不管是紅河州,還是青州,都不曾將其劃入自己的管轄範圍,也沒有分劃而治。倒是警局曾經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想要讓這塊無法之地重新納入聯邦憲法的管轄範圍之內,結果現如今的這裏可是聯邦境內規模最大種類最為齊全的黑市交易市場。
低矮的房屋和黑色的街道之間,掛滿了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廣告牌和店鋪招牌,讓你誤以為這是一場綜合的大型交易中心。然而熟知這裏的人都清楚,只要是位置最為隱蔽的綜合區那幾個小區域裏的任何一家店,只要你說出你想要的任何非法交易的物品且第一時間就將一疊疊現金準備好的情況下,不到五分鐘之內,立馬就會有人將你想要的那件物品帶到你得面前。
管制槍械,成品珍稀野生動植物,違禁藥品,高檔奢華品仿品,盜版影視歌曲光盤但凡是你想通過非法途徑想要獲取的東西,在這裏都可以找到貨源。
當然,如果你有類似的貨源,在這裏也可以找到很好的買家。
只是好多時候,這些看起來就凶神惡煞的買家,談攏價錢之後立馬就會翻臉不認人,不光想着要空手套白狼,甚至還會扮演一出黑吃黑的電影戲碼。
燈火輝煌色彩斑斕的綜合區第二街的一家店門前,一名渾身是血的店員躺在店門之外的街道上,身上那件寬大的白大褂已經不能見到一點白色,手裏握着一把手槍的他嘴巴沾滿鮮血,正含糊不清的不停痛苦哀嚎咒罵,根本聽不清楚一個完整的單詞。「marilyn drugstore」字樣的招牌被砸的嚴重變形,破裂的燈箱和燈管的大部分碎片碎屑散落在那名店員的周身,變形的招牌框架出現了好幾次凹陷與斷裂之處,某些地方與店員身軀受傷的地方完全吻合。
玻璃店門有一扇還完好地關閉着,另一扇也是如此,但是門框上的玻璃已經完全破碎成一地的碎渣,散落在台階之上,在街邊路燈的照耀下,就如同一地的鑽石一般閃閃發光。
耀眼的光芒中幾抹紅色的血跡顯得格外的明顯。
路過的行人與兩側的店鋪商家對於此類情況司空見慣,根本不會愚蠢地跑出來好奇地去探查一下店裏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就連躺在地上的那名店員都不曾看一眼,更不會有人熱心地跑過來散發一丁點兒的關心,也沒有人會幫助他報警或者呼叫救護車。
倒是街對面的那家同為醫藥店的門口前,一位長着滿臉絡腮白胡,戴着一頂灰色瓜皮帽的老頭嘴裏叼着煙,裹着一件髒兮兮的黑色長袍蹲在門口,滿臉笑嘻嘻地看着店對面的同行終於吃了一次癟,顯得格外的高興,甚至好幾次都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相較於那名躺在街上的店員,店裏的情況更加的糟糕。
一名身材肥胖,滿臉橫肉的店員弓着身子嵌進凹陷出一個小坑的牆壁上,一隻手臂被一根黑色的鐵纖穿過手掌釘在牆壁上,另一隻手掌則被一把匕首貫穿了手臂而固定在了雪白的牆壁上,雙手掌間不斷有鮮血流出,長長的血線割破了白淨的牆壁,低着頭的他就連嘴角也有血不斷地滴在破了一個又一個洞的地板上。
他身旁的桌椅以及飲水機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滿地的破碎讓原本破損的地板看起來更加的破敗不堪。
橫列的長長玻璃櫃倒塌了一大半,一位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店員蹲在玻璃櫃與牆壁後方的木製格子櫃中間的過道里瑟瑟發抖,穿着白色襯衣米黃色短裙,身材嬌小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小鳥楚楚可憐,淚水哭花了她的妝容,雙手捂着臉龐的她不停地喊着「放過我」之類的求饒話語。
倒塌的玻璃柜上,一位身材瘦弱的男子上半身子被那件白大褂蒙在下面,雙手伸直趴在玻璃碎渣上的他兩隻手臂上扎滿了玻璃碎渣,以至於手臂變得鮮血淋漓。
他的面前掉落着一把雷登明短槍,對面的牆壁上幾處彈孔還在散發着絲絲熱氣。其中一顆子彈正好擊穿了一張精美的女模特寫真海報的特殊位置,使得畫面看起來好笑而邪惡。
玻璃櫃與格子櫃盡頭的那間防彈玻璃隔離起來的辦公室倒是沒有遭受任何破壞,但與那間辦公室緊挨的另一間辦公室的防彈玻璃隔斷上出現了一處猶如蜘蛛網般的龜裂,一位穿着西服的男子坐在已經裸露出棉花和布料填充物的沙發上,一隻受了兩處槍傷的手臂無力地垂落在一側的沙發扶手上,手裏的手槍掉落在地上。
另一隻被割傷了好幾處的手臂曲張在身前,手裏抓着一把匕首狠狠地插進自己的大腿深處,低着頭的他看着插進自己鎖骨處的那把爪刀,表情痛苦的他咬着牙艱難地看向身邊的長髮上端坐着的女人,苦笑道:「這次是你看走眼了。」
說罷便低下頭,陷入沉默之中。
穿着紅色深v盪領長裙的老闆娘披了一件白色的野生動物毛外皮的外套,脖子上帶着一串精緻的項鍊,上面有一朵紅色小花和一個小小的十字架兩個吊墜。她支起手臂夾着一根香,看着那把指向自己的mp92手槍,深切地感受到了持槍之人所帶來的威脅和震撼的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張開疊在一起的雙腿,緩緩撩起裙擺退到大腿處,並且還未停下來,眼神里的驚慌和害怕慢慢地被一股濃烈的春意所代替,她再次張開雙腿擱在面前的桌几上,扔掉了手裏的香煙,伸出另一隻手用力地拉扯着衣領,舔了舔紅色的嘴唇,輕笑着說道:「放馬川的男人自從來到這裏之後幾乎就再也沒有出去過,她們所能接觸的女人除了那幾家酒吧和會所之外,也就是有着密切來往的一家店鋪的老闆娘。但是我不一樣,從來還沒有人碰過我。」
身穿黑色獵裝上衣灰色長褲,頭戴黑色鴨舌帽的男子並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收起了那把手槍,但是依然半跪在地上,手裏依舊緊緊地抓着那把插入店員鎖骨處的爪刀,不過眼神里不再是那麼地憤怒而暴躁,不過始終未曾冷卻的冷厲倒是越發濃郁。
單單就一雙眼睛,就已經令見慣了鮮血的老闆娘心生寒意,她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細長的脖頸劇烈的喘動,胸膛明顯地上下起伏。白皙的臉龐看起來有些煞白,長長的睫毛看起來有些黏糊,額頭上一層密密的汗珠若隱若現。
店鋪大廳屋頂上方的燈管迸發出一道電流之後從屋頂上脫落了下來,掉落在地面再次發出一陣電流的聲響。
老闆娘的身子不由得驚顫一下,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更加煞白,眼裏也閃過了一道驚嚇。不過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坐直了身子後緩緩探着身子從面前的桌几上再次拿起煙盒,掏出一根香煙後點燃深吸了一口,苦笑道:「你對我並不感興趣?還是你對女人壓根就不感興趣?」
「我對你還是有些興趣的,但不是那方面。」那名男子站起身來狠狠地一腳踹向面前店員的鎖骨,低着頭沉默不語的店員忍不住仰起頭大喊一聲,迎來的又是照頭一腳,登時暈了過去,彎下腰用力地拔出那把爪刀在店員的臉上蹭來蹭去,擦拭乾淨了刀身上的鮮血,男子這才轉身走到對面的長髮上坐了下來,一邊將爪刀收起,一邊掏出一盒煙,看着對面的老闆娘冷笑一聲,說道:「看來價錢得重新商討一下了。」
連忙掐掉手裏香煙的老闆娘起身來到他的身邊,緊挨着他坐下來摟着他的手臂趴在他的身上,探着手臂親自為他點燃了叼在嘴裏的香煙,看了一下男子手裏的香煙盒,細長白皙的手掌撫摸着男子的胸口,注意到了男子襯衣領里那串若隱若現的項鍊,老闆娘眼神里泛起一股莫名的崇拜,笑着說道:「你是第四軍區的退伍軍人嗎?」
那名男子抬手推開老闆娘,伸直雙腿擱在桌几上,仰着頭靠在沙發上,斜着眼睛打量着老闆娘的臉龐,笑着道:「還別說,你的確有幾分姿色。」
臉上掛起一抹諂媚之笑的女子眨了眨眼睛,再次被男子推開的她斜着身子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指搭在沙發靠背上,另一隻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和裙擺,有些幽怨地翻了一下美麗的眼白,很是委屈地說道:「放馬川的男人們都恨不得把我搶回去給他們暖床呢!結果在你這裏就只是一句還有幾分姿色?」
「嗯?」男子皺起眉頭再次打量了一下老闆娘,將煙灰彈進了老闆娘端來的煙灰缸里,他意味深長地淡然一笑,說道,「你身材也不錯,不過我擁有過比你更漂亮的女人,也認識比你身材更好的女人。」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男子伸手從衣兜里掏出裝着一粒藥的小小塑料密封袋扔在了桌几上,抬起頭看了一眼沙發前方的辦公桌後方的陳列櫃,說道,「有能力化驗一下嗎?」
「請隨我來。」
穿過陳列櫃後面的暗門,沿着旋螺旋轉的台階深入地下,再穿過一條幽暗的地下通道,出口處豁然開朗,一座小型的地下藥品加工廠赫然出現在眼前。
身穿白色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正在一間間透明的玻璃車間內分揀打包着各類成品藥劑,再通過頭頂之上的自動流水線將所有的藥品集中匯聚到最後方的倉庫內,幾名持槍男子把守的倉庫內成箱成箱的藥品通過自動裝卸機械人填裝到一輛輛藥品運輸車上,駛入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通道內。
中間的過道以及車間外圍牆壁上的走道上一群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端着槍分站在各個重要出口前,牆壁走道兩側最中央的位置突出來很大一塊,幾張桌椅上一群持槍男子正在悠閒地品茶閒聊,他們身後的牆壁被鑿空,那間嵌入式的監控室內,一名穿着西裝的男子皺起眉頭看着過道里突然出現的兩個人,猛地被咖啡嗆了一口的他探着身子看向面前的監控大屏,注意到那名不明身份的身份正在老闆娘的攙扶下朝着車間盡頭處的那間化驗室走去,他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身子向後倒在座椅上,閉上眼睛當做什麼都沒看到。
「瑪麗蓮最近是怎麼回事?」身旁穿着黑色作戰服的男子眯起眼睛看着過道里的那對男女,鬱悶地看向西裝男子,不解的問道,「怎麼老是帶一些陌生人下來。」
「管她呢!」西裝男子不以為然的敷衍道,「她是老闆娘,這裏的一切她都說了算。我們只管拿錢辦事就好。」
「我明白。」黑色衣服男子點了點頭,只是受僱於這家藥店的他自然沒有干涉老闆娘行為的權利,但是看似無法無天的放馬川也不是沒有絕對的限制,很是擔心老闆娘近期的一系列行為會招惹來「郵箱」的密切關注,最終導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那名黑色衣服男子忍不住埋怨道,「你敢肯定我們當中沒有『郵差』或者是『信鴿』潛伏嗎?」
西裝男子翻了一個白眼,坐直身子後伸出手指了指另一側的那間監控室,先是悠閒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慢悠悠地說道:「『郵箱』不是你所認為的那麼無聊,他們根本不會在意我們這些店鋪究竟背地裏幹了些什麼,他們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利益?」黑色衣服男子冷笑一聲,說道,「那麼他們肯定不傻,如果整個放馬川都亂了,他們還有什麼利益可言。」
「你錯了,放馬川越亂,對他們而言越有利。」西裝男子翹着腿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手裏端着那杯咖啡,看着一眼玻璃窗外的地下車間,兩隻眼睛眯成一道縫,投射出幾率狡黠的光芒,冷笑着道,「要知道他們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是開店做生意,而他們是有生意才有買賣。」
「越是動亂,越是有買賣可以做。」
那名黑衣男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轉過頭看向監控畫面里的那名身穿黑衣衣服頭戴帽子的男子,見到他和老闆娘在進入到實驗室後還關上了百葉窗,監控畫面里也就此失去了兩個人的視線,他有些不理解的轉過頭看了一眼還在悠閒地喝咖啡的西裝男子,對方對於那名男子的關注自從被咖啡嗆了一口之後就再也沒有興趣了,可是剛剛他們可是通過監控將上面發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於是他翹起手指點了點頭頂的天花板,問道:「上面的事情就那麼算了?」
「不是已經派人上去了嗎?把他們送到老醫生那裏就好了。」西裝男子很是不耐煩地白了一眼身邊的同事,厭煩地說道,「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別家的店也就算了,我可從來沒有見過有誰敢在咱們店裏撒野耍橫?就算是那些人來了不也是都客客氣氣的嗎?」
黑衣男子頭一次見到有客人居然敢打砸自家的店,早就習慣了強買強賣的他們向來都是看着別家的店吃虧,自己卻是仗着老闆娘上面有人庇護,一直安穩如初的做着生意,從來出過錯差,今晚的事情確實讓他有些不能理解,更是理解不了老闆娘為何會無動於衷,選擇了默認了這個啞巴虧。
敢在放馬川出沒的人沒有哪個身上不背負着一件一件案底,犯下重大罪惡的在逃罪犯也是不在少數,那些選擇隱居在這裏,又或者在這裏謀取到一份工作度過餘生的人更是不簡單。
但即便是這樣,面對着店家的黑吃黑行為,很多人都只能選擇默認這種潛規則。甚至有的時候為了保命,跑都來不及。很少有人會膽大到直接動手去討回公道,更多的時候是藉助「郵箱」的從中斡旋,再度付出一大筆調節費後拿回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只有那些對於放馬川的規矩不管不顧,什麼都不在乎的亡命徒才會有種有底氣直接和店家叫板。只是像今晚這名男子如此直接的大鬧一場,接連打傷幾名店員的人幾乎可以說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在這之後,他還有勇氣大搖大擺地來到地下車間,不得不說整個人要麼有着絕對的實力,要麼就是有着絕對的不理智,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沒腦子的瘋子。
西裝男子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快速地調出一張監控截圖,看着那張清晰的監控截圖,苦笑道:「放馬川來了不得了的人物了。」
「那是?」看着那張截圖里那名男子清晰的上半身,注重看了一眼男子脖子間項鍊的放大圖以及身上所攜帶的槍支的分析圖解,黑色衣服男子張開的嘴裏長時間都忘記了合上,呆呆地看着那串十字架項鍊,以及那把聯邦槍械繫統里根本就不存在的槍支,一個很可怕的想法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他指了指那張監控截圖,說道,「不會是雪丸子那邊來的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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