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你……」雪見澤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不知道該從何處問起,翻身下床,卻覺得身體異常的輕盈……輕盈得那好像不是他的身體。
頓時,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這是被治好了?
治療的時間裏,是她在照顧他?
雪見澤緊緊握着拳,力道大得指甲幾乎戳傷了掌心……超過十年的疾病沉疴身體,他原以為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
誰知,他竟然還有如此輕鬆的一天!
簡直不敢相信!
他抬起頭,望着眼前這個他很有好感的少女,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收不住,「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是你幫了我,對嗎?」
「應該的,那天是我沒有控制力道,對不起。」黃又雙心中高懸了幾天的巨石終於落地,落落大方道,「既然你已經好了,那我走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再來挑戰你。」
說完,揮揮手,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雪見澤:「……」
就這樣走了?
雪見澤眸中閃過一抹意外。
她照顧他到醒來,只是為了向他道歉那一天的失手嗎?
這幾天,他大部分時間的意識都是模糊的,偶爾清醒時,他總能看到她素淨而安靜的身影。
為了一句道歉,照顧一個不相關的人足足五天。
她沒有居功,沒有等待他的感謝,也沒有懇請他的原諒。
她只為無愧於自己,無愧於他。
這麼善良的人,稀少到幾乎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望着她的背影,雪見澤鋪天蓋地的喜悅帶上了一抹感激,這份情,他承了。
黃又雙走出房門時,順便通知了守在門口的沈安和沈言,兩人匆匆進來,見到主子一身輕鬆地站在床前,唇角帶着一抹久違的愉悅,幾乎喜極而泣,:「主子,你終於好了!」
下了樓,黃又雙沒有立刻離開百草堂,而是到了洛清吟的雅間,心情輕鬆道:「雪公子醒了。」
洛清吟放下手上的公務,斂眸淺笑:「恭喜。」
黃又雙在百草堂待了足足五天,和梨花白身份的洛清吟也熟稔了不少,擺擺手道,「主要出力的人是你,我還得感謝你幫他一把,讓我免了心中的愧疚。」
若是雪見澤一病不起,恐怕她會內疚一輩子。
「我是為了百草堂的名譽。」洛清吟熟悉她的個性,沒有說什麼,只是笑着問道,「你來找我,是不是準備離開了?」
黃又雙點了點頭:「嗯。我差點忘了目的是來買蘭心釀。可以賣我一瓶嗎?」
洛清吟越看就越喜歡她,對算計她的事情也更加愧疚,乾脆把打算當賀禮的蘭心釀取出來給了她:「這隻最後一瓶蘭心釀,以後沒得賣了,三十年份的,送給你。」
送?
黃又雙眸中閃過一抹詫異。
「你願意把最後一瓶賣給我已經很好了,送我可不敢要。」黃又雙毫不猶豫地謝絕了她的好意:「我付你錢吧。」
唉,就知道。
洛清吟望向黃又雙的眸中綻放出了萬千璀璨的光華。
這麼好的姑娘,真不想便宜雪見澤啊!
洛清吟心裏默默地想,如果她是男的,就算是頭破血流,她也得把人追到手。
將黃又雙送到百草堂門口,黃又雙忽而想到什麼,回身道:「其實我想挑戰你來着,可惜你修為太高。」
洛清吟頓時啞然失笑。
不管何時何地,她好戰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好在用三千花殺掩飾了修為,洛清吟心理無壓力,只是笑道:「我身上有傷,不宜動武,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黃又雙怔了怔,忽而想起什麼,問道:「是那天幫他把病毒逼出來時導致的嗎?」
洛清吟暗嘆她的敏銳,搖頭道:「之前就有的,和他沒關係。」
「對不起,拖累了你。」黃又雙秀氣而陽光的臉上充滿了內疚,「你身上有傷,那天應該是我出手才對。」
洛清吟:「……」
早知道,她就不該多嘴說那一句話。
轉身走回大堂,經過了洗浴而神清氣爽的雪見澤正好下了樓。
他猶如冷玉般的臉上難得暈着淡淡的紅潤,映襯着銀髮雪膚,有一種純淨而自然的美。
見到洛清吟,雪見澤誠意十足地對着她一揖到底:「謝謝你。」
洛清吟沒有躲開,坦然受了他這一禮。
不管怎麼說,她付出了一瓶治百病的百草酒和兩瓶四品猴兒酒,還讓明二五和乾九九忙活了五天。
這一禮,她受得起。
不過,她心中十分無奈。
她的目的是撮合他和黃又雙,結果還沒成功,反而讓兩人感激在心,不由得笑嘆了一聲:「主要還是黃姑娘的功勞。」
治百病的百草酒果然非同凡響,竟真的解決了他百分之六十沉疴,又經過四品猴兒酒兩天的溫養,若不仔細看,他簡直不像一個病人。
洛清吟唇角勾起了一抹清揚如風的弧度。
無論如何,看到自己的酒這麼有效,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雪見澤下來之前已經從沈安、沈言兩人嘴裏聽說了事情的經過,聞言點頭道:「多虧有你們,這是謝禮。」
從納戒中取出一枚雪晶玉令牌,他鄭重地推到洛清吟的面前:「這是雪族的恩人令,以後在有雪族的地方,只要出示令牌,我們會無條件幫你。」
嘖,好重的禮!
洛清吟看向繪着雪族標識的令牌,沒有伸手去接,淡淡道:「你拿去送給黃姑娘吧,不用給我。」
雪見澤立刻又取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令牌:「這一枚,我想請你幫我送給她。」
洛清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很忙?」
雪見澤愕然了一瞬,旋即搖頭:「不忙。」
原本他應該很忙。
從尤黑城回來時,他被亡客和血手門追殺了一路,不幸又受了傷,回到家中,被醫師斷言可能活不過五年了。
除非在五年之內找齊材料,煉成返命大還丹。
他想,無論如何,都要拼一拼。
誰知,到百草堂一趟,竟讓他的沉疴消除了大半。
時間突然變得充裕了起來。
充裕得讓他幾乎以為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