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容自知身體,子嗣艱難,或許這事,她該和薛紹好好談一談了。清容用完早飯後,好容易才有時間坐下來,細想想如何與薛紹說。
沒多久,薛紹便從外頭回來了。
薛紹一早便去找了醫師,又親自去找盧氏,找了不少名貴的藥材,想着給清容用來調理。清容只表現了一點意思,可他卻有十分的上心。
沒一會便有下人將東西送至立德堂,頌月笑嘻嘻道:「這都是阿郎的意思。」
待清容弄清楚之後,她望着那些如流水般送來的名貴藥材,一時心情複雜難言。
好容易等到晚膳前薛紹回來,清容與他用過飯後,她便向薛紹主動提起了此事,「你很想有個孩子?」
其實從昨日的失控中,清容多多少少能感受到。
薛紹瞧着她,忽得笑了一下,點頭。
果然是如此,看來王氏說得不錯,好似除她意外,大家都很盼望她能懷上子嗣。清容瞭然,說道:「我明白,這的確是重要的事。」
薛紹正想開口安慰她,不要緊,只要是她生的,他都會喜歡。可誰知清容便說了一句,「你若要納妾使婢,可記得帶着人與我看看,你可挑自己喜歡的,我不會虧待她去。只是我房裏的人,你不能…」
薛紹變了臉色,「什麼意思?」
「你放心,該給的體面,我自不會少。」
薛紹盯着她,生怕錯過清容的表情,「你不想與我生兒育女?」原來鬧了半天,都是他在一廂情願,她根本不願意!
清容只覺得他莫名其妙,這又是哪跟哪兒啊?她說東,他偏要撤西。
見清容不說話,薛紹不由冷笑道:「你果真大度。」
他本就生得一張冷麵,加上如今這神情,更讓人忍不住打寒噤。
他自嘲一笑,聲音也大了些,似乎要向清容宣洩他的失望和不滿,「不對,你不是大度,你是根本不在意我!」自始至終,都沒在意過!
頌月和阿珍面面相覷,其她婢子更是不敢說話。清容知道薛紹有時心思古怪,不知道又如何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她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
待屋子裏的下人都下去之後,清容才道:「你又想到哪去了?不是你剛剛說的,你想要個孩子?」
薛紹黑眸盯着她,卻不說話。
清容繼續解釋道:「我常年與湯藥為伴,體虛羸弱,或子嗣艱難。你與家中長輩都很是在意子嗣一事,我能理解,若是這樣,你要納妾,我自不能阻攔。與其日後你來告訴我,不如我與你先提了,免得你空歡喜一場。」
薛紹眉宇間的神色緩和了好幾分,可依舊有些不確信,「就是這樣?」
「那你以為是如何?」
薛紹怕清容以為他事事計較,會厭煩了自己,解釋道:「我只是想要你與我的孩子,我以為你問我,也只是說我們。」
清容微愣,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是「我們」。
薛紹神色認真,直視清容,問道:「你希望我納妾?你真的一點都不介意?」他語氣有些迫切從清容這裏得到答案,但又害怕她會毫不猶豫地承認。
清容與他相視,的確沒有猶豫,語氣平靜,「介意,但是我也不會勉強。」納與不納,都在他的選擇。
薛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這至少說明她曾說對自己有意是真的。
若在之前,她定然不會介意。可是現在卻不盡然,她雖說可以接受,但的確介意,或許她的確越發在意他…她不否認自己的心意,也就這樣直白的告訴他了。
「如果我不願意呢,你心裏高興麼?」
清容看着他,一時有些難言,但還是決定對他坦言,她道:「於我而言,高興。你也說過,女子也不是天生大度,我既然在意你,自然會介意。可是長輩親眷那…對我亦是壓力,我不知該不該高興。你明白嗎?有些事,不是只與你我有關。」
薛紹聽得這話,心中自是高興。但他也知道清容的意思,如今她都這樣告訴自己了,若是自己不能叫她少憂心這些,可不是枉費了她為自己考慮打算?他必不能叫她失望才是。
他眼下實在欣喜,才忍不住笑意來,說道:「你只要考慮你我,旁的事有我在。」
清容看着他這憨相,好笑道:「你?你要做什麼?」
薛紹認真道,「要是有什麼,有人為難你,只叫她們來找我。」
清容嫣然一笑,也不想在還未發生的事上多言,點頭道:「好,我記着了。」
雲娘正要叫人打水送進去讓清容洗漱,卻被頌月和阿珍攔下,「誒,好姐姐,娘子與阿郎正與說話呢,不許人進去。」
雲娘見兩人悄聲作息的模樣,問道:「怎麼了?」
阿珍道:「阿郎為了納妾的事和娘子置氣呢。」
雲娘心道奇怪,娘子瞧着不是那樣拎不清的人吶?
幾人正嘀咕着,跟在後頭的婢女自然也將這事聽了去。此時屋裏傳來清容的聲音打斷了雲娘的思緒,「來人。」
起先,清容雖然和薛紹此事上雖起了誤會,可清容總是冷靜,很快便將誤會說清。薛紹自不是真的要與清容生氣,得知清容心意後,某人怕是更加心滿意足。
可同在屋檐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隔天,蘇氏便是聽說了,薛紹因為清容沒有身孕,急着納妾的事和清容生氣…蘇氏也不由感嘆,平時瞧着待清容還算不錯,可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眼見這幾日天氣古怪,清容便是連門都不出了,不是在房裏便是窩在書房裏。
今日正好薛紹休沐在家,清容便待自己房裏,她好容易來了興致,竟然翻出來了薛紹從前給自己的《孫子兵法》。沒想到,阿珍她們竟將這也一併帶過來了…
這時阿珍從外頭跑了進來,「娘子,門口有客拜訪,是韋夫人來了。」
韋夫人怎麼這時候來了?難道出了什麼事不成?清容忙吩咐雲娘和阿珍去迎人,自己則換了身衣裳,重新理了理頭髮,便出了屋子迎接韋夫人。只見韋夫人腳步輕快,滿面春風地往這邊走了過來,清容上前迎道,笑道:「今日夫人瞧着興致頗高,可是有什麼喜事不成?」
韋夫人笑道:「還真叫你說對了!你大概不知,聖人下旨要立代王李适為太子!」
立皇后的孩子為太子!清容心道,那的確是值得韋夫人高興得一件大事,估計整個國公府上上下下都忙着打賞吧。這聖旨一下,估計這去國公府賀喜拜訪的只怕要把這門檻給踩爛了!
前段時日日頭毒辣,韋夫人也不出門,悶在家中。待了好些日子如今看着終於涼爽了些,她便坐不住了,更別說那邊又傳來了這樣的喜事。韋夫人還是第一回來這郡公府,立德堂修築得不算精緻,可是清容來之後,也將此處佈置得也是雅致,韋夫人興致勃勃地繞了一圈,贊道:「一看便知是你的心思,你家中郎將該不會喜歡這文人雅士之風。」
清容好笑,「不過也是閒來無事,胡亂整飭罷了。外頭熱,夫人快進屋吧。」
韋夫人忙不迭點頭,她用帕子擦了擦汗,眼看這日頭高升,又開始熱了起來。兩人一道進了屋,韋夫人便道:「真真是怪天氣。我聽說這行宮依山傍水,在這山林裏頭,便是最熱的三伏天,也不用着冰。」
清容笑笑,行宮在山裏,怕是連冰都沒有。她打趣道:「夫人可是後悔沒與殿下一道去?」說罷又吩咐阿珍去取冰酪漿和點心來。
這韋夫人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羞澀一笑,搖頭道:「若真去了,天天對着一樣的面孔,也是無趣的很。」
清容見狀便知有事,笑道:「噢?看來這喜事卻不止一件,夫人快莫賣關子,也與我說說。」
韋夫人笑意更深,她捂着嘴笑道:「哪有什麼,不過是這幾日裏結識了一個年輕的郎君…」
「噢?」清容略有些驚訝,她也知道韋夫人守了幾年的寡了,如今可是一人帶着靜娘住在娘家。若是普通女子,日子說不定就難過了。可她卻是皇后的親姐姐,整日不知多瀟灑。
韋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他叫顧松之,生得一副好皮囊,懂詩書又通音律…」
原來還是個才子,清容點點頭,多半這顧松之早已成了韋夫人的入幕之賓。她對男女之事雖不開放,也並不保守,韋夫人如今是自由之身,這種事並不稀奇。她瞭然一笑,揶揄道:「夫人果真有福氣。」
韋夫人笑道:「你這樣說倒也不假,他這般容色的男子,連我也沒見過幾個的。估計你若見了,定也要驚呆下巴!」
有這樣誇張嗎?清容好笑,只好點點頭,「這樣好的福氣清容可是消受不起,夫人貌美,他長得俊俏,才正正是與夫人相配呢。」
韋夫人面帶緋霞地睨了她一眼,「就你會說話。」
多聊了幾句後,清容才知道原來此人是常寧長公主引薦給韋訓顏的,估計是看這太子之位定下,也想和皇后這邊多多親近。可沒想到,她竟然會想出送男寵的法子…看韋夫人這一臉嬌怯的模樣,估計還算是滿意。清容不禁想道,也不知這崔老夫人知道後,到底是個什麼反應?
正說話間,頌月便進來,一臉為難:「娘子…」
清容問:「何事?」
「是…蘇娘子命人送了兩個婢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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