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帝後巡幸行宮儀隊的離開,這場熱鬧散去,薛承與楊氏的事也漸漸臨近尾聲。兩家都達成共識,同意和離。
薛承不喜楊氏,並沒有挽留,楊氏對他也同樣無感,這麼多年全因兩家長輩在忍,故得此解脫,也是豪不留戀。薛父和盧氏雖然可惜,但見楊氏去意堅決,兒子也無挽留之意,只好答應。那位趙小娘也沒能留下,楊家人定要個說法,盧氏很是為難,薛承也因識破趙小娘的面目而厭棄了她,薛家便休棄了趙小娘,將她送了本家。蘇氏、秦氏和清容這幾個兒媳也不對此事再說什麼,見事情有了結果,跟着唏噓兩句罷了。
楊氏離去前,還特意找了清容,向她訴說感念之情,雖然她與清容不再是妯娌,但也還是希望日後能與清容繼續往來,不要因為她的事壞了兩人之間的關係。清容自然應下,陪着楊氏說了許久的話,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楊氏如釋重負的神情,與從前大不相同。薛承自和離之後,也很少出去吃酒作樂,整日便待在屋裏,倒也安分許多。
對清容來說,這段時日她過得倒也還算安穩。在盧氏籌劃着要為薛承另謀親事的時候,薛家又迎來了一件喜事,二嫂秦氏再度懷有身孕,這本是好事一樁,可卻讓清容有些苦惱。蘇氏和秦氏接連有孕生子,讓大家都將目光投到了清容身上。清容進門也有幾個月了,與薛紹算是恩愛,怎麼如今身子還沒動靜?
清容對這種事也不甚了解,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每回都在薛家親戚女眷前裝聾作啞,恭順聽教。眾人見她乖順,便從多事幾句到了替清容擔憂,都說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姻親門第,子嗣興旺在這等家族裏是何等重要之事?若是成婚三年之後,還是膝下無子,也恐遭閒話,為人詬病,更有甚者,藉此故休妻的也不在少數。蘇氏對清容還是很有好感的,眼見楊氏也走了,只剩下秦氏和清容在薛家,清容遇事冷靜,管理這後宅也算是井井有條,她便也想着能夠與清容交好些,日後也好為她助力,故而對清容這件事很是上心。
日子一晃便要步入七月,這雍城的氣候變得沉悶了起來,讓原本因少雨而乾熱的天愈發悶厚起來,因着酷熱,連路上都少有行人,人人都躲在家中,不願出門。
這天氣古怪,讓人也跟着受罪,清容聽說母親在外頭暈了過去,急急忙忙地和盧氏說明之後,便回了娘家看望。
清容進了屋,便見王氏躺在榻上,室內還放着冰,明顯比外頭要涼快許多。清容問了王氏身邊跟着的管事娘子,得知並無大礙,是中了暑氣,這才安下心來。
王氏見清容來了,便要從榻上起身,清容忙按下她,擔憂道:「好了,阿娘你莫起身,就安心躺着吧,我聽人說你暈倒了,可嚇壞我了。」
王氏睡了會,已恢復了些氣力,道:「沒什麼大事,已經叫人熬了湯藥了。」
清容還是不放心,「這麼熱的天,中暑這事可大可小,日後還要仔細些。問過醫師了,可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王氏身邊的管事娘子道:「醫師說了,待夫人醒後,後幾日可食些薏米仁湯或粥膳,吃得清淡些,可清熱消暑。」
清容點頭,「這三伏天是最熱的時候,本就難耐,是要在這飲食起居上多注意些。我看阿娘還是少些出門,且在家中待着,若是真想出去了,也莫要在這日頭底下待太久。」
王氏點頭,「好了,你且安心些。」
這邊兩人正說着,那邊下人就將熬好的祛暑湯藥熬好了送來。清容服侍王氏服下,還不忘問道,「阿娘,今日這麼熱,你今日出城去做什麼?」
王氏朝着清容意味深長地笑笑,又示意下人將這東西拿來,清容定睛一看,卻是什麼符。王氏笑着解釋道:「你上回來不是與我說了薛家那些姑嬸都問起你子嗣的事嗎,我聽人說了這城外道觀里有位真人,求子嗣很是靈驗,便想着替你去求上一求。」
她雖與道門有些淵源,可對這些也不全信,清容聽了,頗感無奈,「阿娘…」
王氏勸道:「就算你不急,姑爺能不急,薛家長輩能不着急?事關子嗣,可不能不上心啊。」清容打小,也看過不少醫師,王氏是知道她底子如何的,也有醫師說過她在子嗣上或會艱難些。王氏一直記在心裏,如今也是替清容着急。
要說薛家長輩,確實明里暗裏說過幾回的,可是薛紹,他的確從沒在自己面前提起過。照他那性子,自己不說,或許真的不急呢。清容見王氏為了這事,還將自己弄中暑了,既自責,又感無奈,「阿娘這事你就少操些心,我自會上心的。我的身子難道我還不知曉嗎?何況這麼些年來,我也一直調理着。有道是: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子嗣一事,也是一樣,着急無用,還是順其自然得好。」
她這樣說着,王氏不免想到她是不是心存芥蒂,還不願與薛紹延綿子嗣,「三娘,你都已嫁給了長宣,這日子也過了這麼久了,難道還不願與他生子?」
這倒也並非如此。清容對薛紹並不排斥,若是懷孕生子,她也能自然接受,可要她這樣急不可耐,為此事上心,她倒覺得大可不必,還不至於要做到如此。清容道:「您別多想,我剛不是說了嗎?順其自然便好了,有些事急不來,這還是先生從前與我說的,您既信那位真人的話,難道還不相信先生的本事了?」
她拿張鶴來嗆王氏,王氏一時還真不好辯駁,她道:「怎麼說我管不着,這符都求了,你一會回去記得要帶上,聽見沒有?」
清容不欲在這事上多費口舌,連聲應下,「您剛醒,還是別說這樣多的話,將湯藥喝完吧。」
王氏見狀也不再念叨此事。
今日清容回來,是打算留下等陸文中回來,一道吃了晚飯再回去。沒想到,陸文中倒是和薛紹一塊回來了。
清容奇怪,「你怎麼來了?」
薛家大郎便是此次李縉巡行的臣工之一,薛紹並未隨行。見他衣沾風塵,還有些氣息未勻,瞧着像是下了值趕來的。「我聽說岳母暈倒了,你已經過來,我不放心,便過來瞧瞧。」
清容點頭,還真是難為他有心。王氏不滿清容冷淡,笑着招呼薛紹,「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中暑罷了,難為你記掛着,今日下午用過藥了,已經好了許多。」
薛紹點頭。見人也來了,王氏便留他一道用飯。王氏笑對薛紹道:「下午醫師叮囑了要我飲食要注意些,不知你要來,今晚吩咐廚房做得簡單了些。怕你吃不慣,我讓三娘去加幾個你愛吃的菜?」
清容看着王氏,略有些窘迫地移開了視線。
王氏會意,心中不免罵上一句。
哪知薛紹也看着清容,淡淡道:「不用如此麻煩,我與三娘在家中吃得也清淡,已經習慣了。」
王氏笑着應道,又拉着清容一道出了屋子說去廚房看看。一走出屋子,沒走多遠,王氏便忍不住念叨,「你說說,連自己丈夫愛吃什麼菜也不知,你這正頭夫人做的,是不是太敷衍了些?」
清容覺得冤枉,「他也沒與我說起過,我哪裏會知曉呢?」
「莫說要你去問了,你要是上心,自然會去留意,哪裏是今天這樣一問三不知?」
清容道:「您說我不盡心,可他的飲食起居我也吩咐了下人仔細照顧着,這還不夠?」這比起之前剛成親時,薛紹諸事都要自己留意安排要好多了。
王氏搖頭,「我就是提醒你,這日子到底是你自己過的,好賴你心中有數就行,你總不要步了那長宣三兄的後塵。」
清容自認為她比薛承好得多,起碼夫妻之間,該做的她都做了,就連房事她大多時候都縱着他…就算是不夠盡心,可也不能說她待薛紹刻薄寡情。不過,清容還是將這事放在了心上。
一家子吃過飯後,薛紹與清容便踏着斜暉回了薛府。
馬車內。
薛紹突然和清容說道:「待日後我們出府獨居,便選一處離這近的宅子。」
清容愣了一下,又聽他說道:「這樣你回家照顧雙親也方便。」聽院子裏的下人說清容今日着急失措,他知道她心裏定是很擔心的。
其實從薛府到陸家也還不算遠,中間隔着一個坊。不過聽薛紹這樣說,清容心裏還是有些動容的,她嗯了一聲,「多謝你。」
但要說起出府獨居的話,也可能過個幾年便快了,到那時自己可能就不止管着十幾人了,清容不禁想着,這也着實是不小的擔子。
回到府中,盧氏也差人過來詢問清容王氏的情況,得知並無大礙後也是鬆了口氣。
想起從陸家帶回來的「東西」,清容不免皺了皺眉,想了想,還是叫阿珍收下去,也沒再提起過。
沒過兩日,雍城終於迎來了一場潑瓢的大雨,一掃之前雍城的悶熱。這雨下得突然,有時走在路上,前一刻還艷陽高照,下一刻便能落下豆大般的雨點子,一連幾日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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