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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麗雅記得那件事情的最後,是以宜嬪哭唧唧的在翊坤宮裏幫着郭貴人抄了半個多月的書為終局。
「娘娘是不喜歡這件衣裳嗎?」卓娜看着有些走神的多麗雅柔聲問道。
「呃,倒也不是不喜歡。」多麗雅回過神來,躊躇了一下將她的想法說了出來:「你不覺得我穿這件衣裳會像是一根成了精的竹子嗎?」
卓娜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目光在衣裳和她之間不停的轉換,半晌點頭道:「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娘娘瞧着又高了些。」
多麗雅悲憤的點頭:「希望本宮今年可別再長了,不然以後做衣裳都比別人廢料子。」
這是她的真實想法。
就好比同樣是一匹料子,別的妃子可以用來做兩套衣裳,她就只能做一件。
這樣下去她的月俸可都要花在這上面了。
「娘娘說笑了,宮中可不缺您這點衣料。」卓娜笑着說道。
宮中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只要主子受寵還怕沒有衣裳穿嗎。
緞庫那些人個個都跟人精似的。
哪怕皇上沒有賞料子,他們都會主動捧着新奇的料子上趕着拜訪咸福宮。
想到這兒卓娜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她家主子八成是不會向皇上邀寵的。
說句誅心的話,她瞧着主子的心壓根都沒放在皇上身上,連對着大公主都比對着皇上耐心些。
但這並不代表着可以擺爛,卓娜打起精神繼續給多麗雅挑選其他的衣裳。
就算沒有皇上,她也喜歡把多麗雅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多麗雅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大號的人形娃娃,而卓娜就像是後世的設計師一樣。
經過不斷的換衣脫衣換衣脫衣之後,多麗雅終於成功的坐在了梳妝枱前。
卓娜最後給她選了一條杏黃色繡着山茶花的旗裝。
多麗雅極少穿這樣富貴濃郁的顏色,她覺得有些太乍眼了。
但是不得不說卓娜眼光極好,對衣裳和人的適配度也十分敏感。這樣一件馥郁明艷的旗裝不僅沒有壓下多麗雅的容色,反而襯的她貴氣逼人端方沉靜。
多麗雅覺得變成了那種牛逼哄哄,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大老闆。
「這件衣裳是什麼時候做的?本宮不記得內務府有送過這樣一條裙子來。」別看多麗雅好像對萬事都不上心,實際上宮裏有什麼東西她心中都是有數的。
卓娜拿了朵珠花在多麗雅頭上比劃,想了想說道:「做衣裳的料子好似是和碩端敏公主送的,上次您在庫房翻出些料子奴婢就挑了幾匹送去了尚衣監,這件衣裳大概就是他們做的吧。」
「手藝是真的好。」多麗雅誇讚道,雖然她很少穿這樣的顏色,但不妨礙她欣賞。
從裁剪到繡工沒有一處能挑的出錯來,心思靈巧不說還深諳客戶的喜好,所以才會繡這大片大片的茶花。
「等會兒你去尚衣監一趟,給本宮做衣裳的宮女發些賞錢。」多麗雅大方的說道。
所以說女人就是這樣反覆無常的生物,前一秒還在為月俸都花在了衣料上而悲傷,下一秒就會因為得了一件合心意的衣裳大方的散財。
「奴婢遵命。」卓娜頓了頓,湊到多麗雅的耳邊說道:「娘娘今晚是想要皇上留宿還是..?」
話題轉變的猝不及防,多麗雅微微紅了臉沒好氣的說道:「本宮找皇上是有正事兒的,他愛留不留!」
卓娜明白了,還是得預備着。
多麗雅知道她對康熙是一點愛情都沒有的,如果說原來她還沒進宮前,曾經想過依靠大哥達爾罕親王的權勢,在草原找個心意相通願意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子生活的話,現在她就已經完全絕了這個心思。
準確的說是從她在蒙古收到了太皇太后的旨意要她入宮為妃的那天,她就徹底斷了念想。
康熙可不是一個會為了一人遣散後宮的主兒,她也不想做紅顏禍水。
封建王朝哪能期待皇帝只有一個女人呢。
想康熙他爹順治帝那麼喜歡董鄂妃,不也後宮佳麗三千嗎。
多麗雅對這樣的深情嗤之以鼻,誰也別想動搖她立地成佛的心。
「統子,為啥我是穿越到了清朝呢,要是穿到修仙世界那就是妥妥的無情道大女主啊!」
多麗雅無數次的感慨過。
【.......】
系統無話可說,對於這種無意義的話它從不回應,總感覺會被污染智商。
可能是感應到系統的無語多麗雅也不耍寶了,帶着大公主描了會兒字就等着康熙上門了。
傍晚將臨,咸福宮的廊下都點上了燈籠,多麗雅和大公主兩個人圍着餐桌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的。
「娘娘,汗阿瑪還來嗎?」大公主小聲的問道。
多麗雅也拿不準,都這個時候了應該是不來了吧。
她撓撓臉頰,對一旁站着的菖蒲道:「你去打聽打聽皇上是被誰絆住了嗎?」
多麗雅只能想到這個原因,守時守約是在她看來康熙為數不多的優點。
沒道理就這樣放了她鴿子還沒差人通報她一聲。
菖蒲領命退下,卓娜又給大公主和多麗雅各奉上了一盞茶。
「卓娜姑姑,我已經喝了三盞茶了,現在想出恭。」大公主憋的臉都紅了,可憐兮兮的說道。
卓娜連忙帶她到內殿去換洗,留下多麗雅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原地。
美人柔夷托腮斂眸沉思,烏鬢如雲肌膚勝雪,一旁的燈影不時晃動若隱若現,更添了幾分縹緲的意味。
康熙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卷,心中感慨:都說燈下看美人,月下觀君子,古人誠不欺我 。
一旁隨侍的顧問行原本想通報一聲,眼睛餘光瞥到了康熙臉上的表情,原封不動的咽了回去。
他伺候皇上這麼多年,最得意的就是練就了一副察言觀色的好本領。
雖然他沒了男人的那個東西,但是對於美好事物的鑑賞能力反而隨着年齡越來越佳。
在他看來這位草原來的娘娘容貌不俗,要不是皇上忌憚蒙古她怕是早就在宮裏佔有一席之地了。
但...現在也不差。
看來他的小心的對待咸福宮娘娘了,誰又能知道未來會如何呢。
顧問行向後輕揮手中的拂塵,示意其他隨行的宮人全部退下。
皇上明顯就是不希望有人打擾他們,作為皇上身邊的第一貼心人,顧問行自問知情識趣的很。
多麗雅耳尖的聽到了殿外傳來的腳步聲,和菖蒲卓娜的腳步聲都不同,那閒庭信步的范兒...
她猛的抬頭,就見康熙穿着一身金色常服,腰配龍紋玉佩袖着一隻手慢騰騰的踱步走進來。
生怕誰不知道他是皇上似的,多麗雅無聲吐槽。
康熙見她一看到他的身影眼睛都亮了的模樣心中愉悅,這小格格這麼期盼朕來,看來以後得常來咸福宮看看她才行。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多麗雅飛快的站起身行禮道。
「愛妃不必多禮。」康熙伸手將她扶起,落入掌中的柔夷細膩溫潤,他開始不自覺的摩挲起來。
多麗雅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又不能直接把手抽離,只好由着康熙把她往餐桌拉去。
「菜色這麼豐盛,愛妃有心了。」康熙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目光掃過桌上的菜,柔聲說道。
多麗雅趁此機會把手抽了回來,借着桌布掩飾把手往穿着的旗裝上擦拭起來,她對康熙沒由來的親密的模樣實在接受不來。
還『愛妃』呢,從她入宮以來,康熙到咸福宮的次數她一隻手都數的出來,哪裏來的愛?
她簡直槽多無口。
「臣妾早早的就通知了御膳房,這幾道都是您愛吃的。」多麗雅把康熙愛吃的菜全部都移在了他的面前,一共也就五六道菜吧。
其他的都是大公主和她愛吃的,有十幾道呢。
多麗雅是個不肯委屈自己的人,和康熙一起吃飯已經嚴重影響她的食慾了,要是再沒有她愛吃的這飯就更不用吃了。
康熙眼尾一挑顯然也發現了,他目光看向多麗雅無聲詢問。
多麗雅嘴角翹一個狡黠的弧度,理所當然的說道:「大公主正在長身體就是有些挑食,有許多味道不怎麼樣但對身體好的食材經過臣妾的處理都十分美味,她都要嘗嘗才行。」
笑話!有這麼多她喜歡的食材當然要和大公主 好好分享才行。
「這個是什麼肉?」康熙指着一盤紅黑相間的菜 問道,聞着還有一股子酸辣味兒。
「這菜名為泡椒豬肝。」多麗雅口齒清晰的說道,泡椒豬肝可是她的心頭愛啊,泡椒豬肝yyds!
「豬肝?」康熙表示不敢置信,他的妃子都窮到開始吃豬內臟的地步了?
「不錯。」多麗雅看到了他臉上懷疑人生的表情,好心的解釋道:「這豬肝可是補血明目的好東西,為了去處腥氣臣妾特地吩咐御膳房的大師傅用泡椒一起炒制而成的。」
康熙自從在她這兒吃過火鍋之後,一直對辣椒念念不忘,就是不知道這泡椒和辣椒有何分別。
「皇上可以嘗嘗。」多麗雅極不情願的把泡椒豬肝往康熙面前挪了挪。
「確實不錯。」康熙嘗了一口,這泡椒入口就是一股子酸辣味,讓人上頭。
「您喜歡就好。」多麗雅臉上掛着海綿寶寶的微笑,實際上狂翻白眼。
正好這個時候卓娜帶着大公主出現了,一見康熙已經入座,兩人在門口躊躇起來,到底是進還是不進呢?進去了打擾到娘娘和皇上相處是不是不太好?
卓娜和大公主對視一眼,有些猶豫。
多麗雅眼尖的看到了她們,連忙招呼她們進來:「快進來吧,皇上已經到了。」
「女兒給汗阿瑪請安,汗阿瑪萬福金安。」大公主是個極為知禮的姑娘,規矩的不得了。
康熙揮手讓她免禮,多麗雅起身把她牽起,示意她坐在她旁邊:「這麼多禮做什麼,這兒只有我們幾個人,皇上不會計較這些虛禮的。」
大公主的到來拯救了她,多麗雅原本就喜歡她現在更喜歡了。
康熙第一次看到一個妃子這麼不加掩飾的喜歡另一個非她親生骨肉的孩子,她們不都是希望能夠自己孕育一個孩子的嗎?
「朕瞧着你和大公主十分投緣。」
大公主很少見到他這位汗阿瑪,手心緊張的出汗,有心為多麗雅說幾句好話,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多麗雅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大公主 玉雪可愛誰不喜歡?臣妾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聽話懂事的女孩兒了。」
康熙試探道:「只喜歡女孩兒不喜歡男孩兒 嗎?」
多麗雅心知他話中有話,假裝沒聽懂他的意思,想了想道:「都是孩子分什麼男孩女孩?只是因為大公主是女孩兒,臣妾才說喜歡女孩兒罷了。」
大公主紅了臉頰抿嘴笑的很不好意思,多麗雅娘娘說話好直白呀,但是...她好喜歡哦!
「愛妃心善,對男女一視同仁倒是少見。」康熙似是贊同點點頭,實際上卻不以為然。
在他心中,公主怎能和阿哥相提並論。
阿哥將來可是能做皇帝為天下之主的,公主將來只有外嫁給別人當兒媳,兩者有着天壤之別。
多麗雅早就看透他的言不由衷,低頭就是一個白眼,這麼重男輕女小心下輩子變成個女孩子!
話說到這兒,她也懶得繼續和康熙周旋,再說下去她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早點說完康熙就早點滾蛋!
「臣妾今天請您到咸福宮用膳是有事相求,請皇上允准。」多麗雅放下筷子,臉上掛起來和善的微笑。
「說來聽聽。」康熙沒有一口氣答應,總得聽聽到底是什麼事兒吧。
「前兩天內務府派了兩位教養嬤嬤來教授大公主針織女工,臣妾想着公主年紀還小萬一傷着自己豈不是有違皇上初心,所以就想着要不先緩緩?」多麗雅把事先措辭好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心中有些忐忑。
康熙沒想到她是因為這個才把他請到咸福宮的,一時半會兒沒回答她。
多麗雅心中打鼓,眼角小心的覷着他的臉色。
康熙思考半晌,搖頭道:「不妥,生為女子學習女紅本就是理所當然,生為公主得天下奉養就更應該以身作則才是。」
多麗雅卻不這樣想,努力爭取道:「臣妾的意思並不是讓公主完全不學女工,多學些東西總是好的。臣妾的意思是公主年紀還小,手掌還未長好那針是多麼尖銳的東西,萬一紮着她可怎麼是好,可以等公主年紀再大些再學。」
她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讓大公主完全不學女紅,太皇太后也不會同意。
只是想着等大公主年紀再大些,學的東西再多些,到時候就算她的女紅不出色也無妨,畢竟誰也不是個十全十美的人,皇家公主有點缺點再正常不過了。
「說的也有些道理。」康熙看了看一旁規規矩矩端坐着的大公主。
白白嫩嫩的臉頰要是被針戳傷可就不好了,純親王把女兒送到他手裏,不能寒了他的心才是。
想到這兒康熙妥協了:「女紅就晚兩年再學也不遲,但是這兩年時間可不能荒廢了」
眼瞧着康熙又要說些什麼她不愛聽的,多麗雅打斷道:「大公主早晚是要撫蒙的,可以先跟臣妾學習蒙語呀,以免到時候嫁去蒙古後和額駙連話都說不上。」
康熙笑道:「那是不可能的,朕給公主們選的額駙必然是要滿蒙雙語都要精通的才俊才行。」
「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先學着比較好。」多麗雅喜歡未雨綢繆,繼續說道:「臣妾還打算教大公主一些強身健體的功夫,蒙古和大清氣候不同,公主身體太弱可不行。」
這是提前給康熙打預防針,以免被後宮那群吃飽了撐的嬪妃們看後,告狀告到了御前。
康熙皺了皺眉反駁道:「女子還是溫柔貞靜些為好,到時候有陪嫁的太監宮女在身邊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這是拒絕了。
多麗雅不死心的勸說道:「公主以身撫蒙是為大德,可皇上您想過沒有,為什麼公主們嫁到蒙古後大多都是年紀輕輕就病逝了,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身子太弱不適應蒙古氣候所致的?」
康熙從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回憶了一下發現還真是,撫蒙的公主大多都年紀輕輕就病逝在草原。
這和他最初撫蒙的想法相悖。
派公主下嫁是為了聯絡蒙古各部落和大清的關係,能夠娶大清公主的蒙古男子大多身份都不會差到哪兒去。
如果公主能夠生下一兒半女,那麼蒙古的下一代身上都會流着愛新覺羅氏的血,自然會和大清關係緊密。
這就是歷代大清帝王心中打的算盤,但是他們從沒想過大清公主能不能適應蒙古的生活。
結果也顯而易見,大清撫蒙的公主大多壽數不長。
康熙沉吟半晌還是同意了多麗雅的想法,道:「那就有勞愛妃教養大公主了,朕會記得你的這份心意的。」
多麗雅抽了抽嘴角,你大可不必記得,反正也不是為了你。
心中這麼想卻不能這麼說,多麗雅柔聲道:「這是臣妾的榮幸,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一旁坐着的大公主自從他們開始討論她的教養問題時就一聲不吭。
看着多麗雅的眼神都泛着崇拜之色,這可是能夠反駁汗阿瑪話的娘娘啊,真是太了不起了!
大公主決定以後都聽多麗雅娘娘的話,一定會把未來額駙吃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