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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檀豎着食指壓在唇間,示意聽雪噤聲,領着她到外屋。
「二嬸去西苑了?」
沈青檀壓低聲兒問。
「二夫人沒進西苑,奴婢猜她是心裏有防範,確保萬無一失後,才會進院裏。」聽雪小聲說道:「裴公子去了西苑作畫,三房的婉兒小姐也在。」
沈青檀驚訝道:「婉妹妹?」
聽雪點了點頭:「裴公子去了兩刻鐘,婉兒小姐才去的,一首沒有離開西苑。」
沈青檀眼底閃過思慮,西苑的侍衛撤走,她離開國公府後,二夫人便又出現在西苑附近,基本可以確定二夫人有東西藏在西苑。
裴無硯這個時候去西苑,究竟是真的在作畫,還是以作畫為藉口?
如果裴無硯獨自一個人去西苑,沈青檀不會疑心他別有居心。
偏生趙婉也去了,足以說明此事有蹊蹺。
在此之前,趙婉表明過心裏的顧慮,害怕嫁進裴家那樣的門第,缺少了底氣。
她的性子很靦腆,頭腦卻很清醒。
知道自己的處境,更知道自己想過什麼樣的日子。
這樣的一個姑娘,絕對不會在親事定下來之前,與裴無硯私底下來往。
一旦被人發現,便會影響到她的清譽,這門親事板上釘釘不說,往後嫁進裴家更要矮上一截。
畢竟她被裴家拿捏了短處。
沈青檀早前在心裏懷疑裴無硯與二房關係匪淺,只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這一點。
如今可以確定了,裴無硯是二房的人。
他在替二夫人打掩護。
除此之外,裴無硯還存了自己的私心。
裴無硯此次進京與趙婉相看,兩家有意結親。
可老夫人還在觀察裴無硯的人品,遲遲未下決斷。
裴無硯約趙婉去西苑作畫,與二夫人裏應外合,不會讓人起疑。
即便是她起疑了,帶人去搜查,得到這個消息,顧及到趙婉的清譽,便不會帶人去搜了。
若是她不顧及趙婉的清譽,果斷帶人去揪二夫人的小辮子,撞破了趙婉與裴無硯私下相會,便會促成兩個人的親事。
正好如了裴無硯的願。
想到這裏,沈青檀皺緊眉心。
「婉兒小姐怎麼能私底下見裴公子呢?」聽雪嘀咕道:「裴公子若是有壞心,便會害了她。」
沈青檀輕嘆一聲:「身不由己吧。」
聽雪想到三房的境況,倒是有些可憐趙婉。她詢問道:「您要去嗎?」
沈青檀看向內室,心裏掛念着趙頤的病情。
可她不願意讓二夫人逃過這一劫。
沈青檀遲疑片刻,打算去找顧長生詢問趙頤的情況。
方才一出門,她便瞧見顧長生緩步走來,一身白衣清冷飄逸。
「哥哥。」沈青檀看到他的眼睛蒙上了薄紗,素白的紗襯得他的臉色愈發蒼白脆弱,比今日在前廳見到時,還要白上幾分。那股不安再次湧上心頭,她再次詢問道:「你的氣色很不好,是不是有事兒瞞着我?」
「沒有。」顧長生微微搖頭:「我只是沒有睡好。」
「當真?」沈青檀始終無法心安:「陳院使也在府里,讓他給你請一個平安脈?」
「蠻蠻,陳院使的醫術不及我。」顧長生無奈地說道:「我的身體,我心裏有數,不妨事。」
沈青檀還想再勸,便聽顧長生開口:「我休息幾日,氣色便會恢復。那時若是沒有恢復,我便聽你的讓陳院使切脈。」
沈青檀稍稍放下心:「你不能騙我,不然我會生氣的。」
顧長生唇邊浮現一抹極淡的笑:「哥哥從來不會騙你。」
沈青檀鬆一口氣:「二爺這邊讓陳院使守着,你好好休息,不能硬撐着。」
「好。」顧長生清冷地說道:「我先看一下趙頤的情況。」
沈青檀扶着他的手,準備帶他上台階。
碰上他袖子的一剎那,便覺察到他下意識的迴避。
她愣怔一下,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氛圍陷入了靜默。
顧長生語氣波瀾不驚地說道:「蠻蠻,男女有別。」
當年他沒有保護好蠻蠻,以至於讓她被人搶走,與親人骨肉分離十西年。
祖母也因此撒手人寰。
他離開顧家去找蠻蠻,遇見了師父。
師父為了給他治眼睛,獨自去山裏採藥墜崖。
所有親近他的人,都會變得不幸。
他不願讓她再變得不幸。
沈青檀點了點頭,意識到他看不見,聲音低下來:「我忘了,我們己經長大了。」
顧長生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半晌無言,最後沉默地進屋,為趙頤切脈。
沈青檀站在他的身邊:「哥哥,二爺的情況如何?」
「他的情況很穩定,今夜大抵不會醒。」顧長生記起在屋外碰見她,詢問道:「你要出府?」
沈青檀坦言道:「我有些私事要處理。」
顧長生回道:「陳院使守着他就好。」
沈青檀確定趙頤病情穩定,今夜不會甦醒,便放了心,打算回國公府一趟。
這時,流月從外進來,瞥了一眼顧長生,把手裏的信遞給沈青檀。
沈青檀看到信封上的字體,便認出是趙珏寫的信。
她眉心緊擰,拆開信。
信封里裝着一張信箋,與一條紅色許願絲帶。
流月看到這一條絲帶,臉色大變:「二奶奶,這是……」
沈青檀看到這一條絲帶,想起一件塵封的往事。
當年趙珏出征,二夫人邀請沈夫人帶着她一同去寺里求平安符。
寺里有一棵千年大樹,上面掛滿了香客們的許願絲帶。
她求爹娘身體康健,二哥金榜題名,三弟平安無憂。
沈夫人說:「檀兒,你順道為珏兒求個平安?」
她為幾個人求了,便順便給趙珏求了平安,把絲帶系在大樹垂下的枝丫上。
趙珏送來的這一條絲帶,並不是她當年綁在樹上的紅絲帶,恐怕是藉此提醒她這一樁陳年舊事。
沈青檀只看了一眼信里的內容,便將信箋揉成一團。
她看了流月一眼,吩咐聽雪:「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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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馬車,緩緩停在西苑不遠處的小巷裏。
二夫人手裏拿着一串佛珠,一顆一顆地撥動珠子。隨着時間的流逝,她撥動佛珠的速度,越來越快。
單單是聽着聲兒,便能覺察到她的心浮氣躁。
「啪」地一聲,佛珠手串斷裂,珠子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二夫人眼皮子一跳,猛地睜開眼睛。
這時,有人在馬車外說道:「太太,二奶奶收到三爺的信,去赴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