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夫人連夜出門,帶上小菊直奔賭坊而去。【本書由】
夜幕之下的京城燈火輝煌,賭坊坐落於繁華的街市,如往常一樣,熙熙攘攘。
有拿着銀票興致勃勃進去豪賭的人,有賭輸了以後被賭坊夥計抬着扔出來的人,有哭的,有笑的,有搖骰子的聲音穿插其中。而賭坊里依然十分亮堂,各式各樣的人圍着桌子或是下注或是觀戰,一個個聚精會神的模樣。
寧夫人從角門進去,直奔華良那間小屋。
華良正在那數銀票,見寧夫人到了,也沒有迎接,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又出了什麼事了?瞧你匆匆忙忙的。」
寧夫人把蘇府里發生的事跟華良講了一遍,她忍不住抓了華良的衣袖:「那手鐲本來是我給你的,怎麼能跑到七尋的手上?這下被我們老爺發現了,正詢問這事呢。明日,你怎麼也不能去我們府上,不然,我的事不就露餡了?」
「寧夫人什麼事露餡了?」七尋正巧也來到了賭坊,要找華良的人,當然不止寧夫人一個,而且此時,華良可是證明七公主清白唯一的人。她又怎麼可能放過呢。
寧夫人見了七公主,不再往下說了。
七公主靠着桌子,乜斜着華良道:「那玉鐲子,可是我從你這裏拿出去的,我一直在懷疑,為什麼華良你會有寧夫人的鐲子呢,如今看來,可不是真相大白了麼,原來寧夫人跟華良你是認識的。寧夫人,是你把鐲子偷賣給了華良吧?如今出事了,你就心急火燎的來找華良,不想讓他替我作證吧?」
寧夫人臉頓時紅了,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七公主,真是冤家路窄。七公主說出這樣的話,寧夫人當然不會承認:「那鐲子,肯定是你偷去的。我來找華良,不過是路過此處,見燈火通明的,特意來看看。你可不要誣陷於我。」
「我有沒有誣陷你你自己清楚。」七尋冷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偷就是沒偷,我也不怕到蘇府去對質,倒是寧夫人你,若被蘇府的人發現是你偷賣了鐲子又誣陷他人,我看你如何收場。」
「你——」寧夫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華良身上:「華良,你說,那鐲子是我偷賣給你的嗎?」
七尋凝視着華良:「你說,那鐲子是不是我偷的?還是從你這裏拿去的?明日你就跟我到蘇府去作證,證明我不是小偷。」
華良夾在中間,思來想去的不好說話。
鐲子當然不是七尋偷去的。可若是去蘇府證明七尋不是小偷,那就暴露了寧夫人,寧夫人這人蛇血心腸,華良又跟她一塊做了不少壞處,若把寧夫人暴露出來。免不得她會狗急跳牆,若她供出華良那些舊事,華良不是活不成了?
矮小的屋子裏,寧夫人跟七尋誰也不相讓。
華良只得先遣走寧夫人,出了小屋,在一處背人的地方,華良輕聲說道:「你何必跟她吵?能吵出什麼道理來?橫豎我心裏有數就是了。」
「我看你在那個七尋面前畏頭畏尾的。華良,雖然我怕你,但咱倆可是一條船上的人,若我翻了,你也好過不到哪裏去,這一點。我不得不提醒你。」寧夫人怕東窗事發,只能破釜沉舟了。
這一點,華良又怎麼會不知道呢,他笑了笑道;「寧夫人,你太小看我了。放心,這事我會顧周全的,你先回吧,就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就對了。」
「你可得說話算話,說顧周全,就得顧周全。」寧夫人懷着忐忑的心思回去。
華良又去哄七公主:「寧夫人那樣的人,我又不是不了解,你是堂堂的公主,何必跟那種人計較呢,倒失了公主的身份,公主你放心好了,待明日,我一定會去蘇府還你一個清白。」
「那這玉鐲子,是不是寧夫人偷出來給你的?」
華良點了點頭:「七公主果然聰明,這玉鐲子若不是寧夫人給我的,難道還是我偷的不成?」
「原來真的是她給你的,這個女人,偷蘇府的東西,如今還說我是小偷,真真是賊喊捉賊,華良,明日你隨我去蘇府,我一定要揭穿寧夫人的真面目,我堂堂的公主,也不是隨便受她誣陷的,如今,我反倒成了賊人了。」
「公主說的是,公主說的是。」華良笑笑。在七公主面前,他一向都是恭恭敬敬的模樣。
直到七公主走了,華良才跟出去,站在街頭吐了一口:「不過是一個過氣的公主,如今這裏是皇上的天下,你又是哪國的公主,時時處處與我作對。」
賭坊里走出兩個黑衣大漢來,每人袖裏有一把匕首。他們跟華良耳語了幾句。華良點了點頭。換了身暗色的衣裳,拿了一盒銀子便往宮裏去了。
夜色深沉。守門人都去睡了,唯有田青仁站在那兒,一絲不苟,這一日,輪到他值夜。
他一向謹慎,稍有風吹草動,他便警惕起來。
華良直接去了朝陽門,田青仁自然攔着他。
華良便笑笑:「你就是田青仁吧?你雖不太認識我,但我可知道你。」
「你?」
「七尋七公主,可是齊國的公主。」華良笑笑。
田青仁趕緊低了聲音:「這……個,可不能亂說,你跟公主是什麼關係?」
「我也是齊國人,在京城裏開一處賭坊,公主時不時的,就去我那裏拿些銀子用,反正她是公主,我是奴才,所以我從沒有說過什麼。一直把公主當主子對待的。田公子或許也聽到了風聲,蘇府的寧夫人誣陷公主偷了玉鐲子,其實那鐲子,是我送給公主的……可如今蘇府人卻把公主當成了賊,剛才公主還去賭坊找我呢,說是……明日讓我去蘇府幫她洗清冤枉。」
田青仁懵懵懂懂的想起,七公主是跟他說過,說她在京城裏有個熟人,也是齊國人,說那鐲子,便是從熟人那裏拿的。
如今華良這樣說,正好對上。看來,華良便是公主嘴裏的熟人了。
夜色漆黑,雪又極厚,田青仁見華良穿着暗色的棉袍子站在朝陽門口,便道:「請回吧,這事我知道了,謝謝你肯周全公主的清白。」
「我來,是有一件想求你。」
「你說。」
「我想進宮去。」
「這……」田青仁為難,這皇宮,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一般人,必有腰牌,才能進入,或者,有了皇上的旨意才可。若什麼樣的人都進皇宮,皇宮早就不安全了,田青仁在朝陽門當值,為的就是緊守皇宮,不讓人有機可乘。
見田青仁不是很樂意,華良便笑着掏出一盒銀子。
「我不收銀子。」
「田公子見笑了,這銀子啊,不是給你的。這不是嘛,我在京城裏開了一處賭坊,生意倒也紅火,那些達官貴人也常去,宮裏除了七公公,不是還有一位常公公得皇上喜歡嗎?人稱常副總管。前幾日那常公公去賭坊里,輸了不少銀子,我們開門做生意的,自然不敢得罪這樣的人,所以,我就拿些銀子過來,偷偷的給他,也免得以後他找我們的麻煩,畢竟,閹人惹不起啊。」
「可是,宮裏已經夜禁了,常公公恐怕也睡了,不如這樣,你把這盒銀子給我,明日我替你送過去。」
「那你可收好了,一共是一百兩,一文不少的,天亮以後,你就替我送給常公公吧。」華良笑了笑,拱了拱手,算是感謝。
田青仁答應了下來,將一盒銀子收在帳里。
華良轉身離開。
他的腳印很快被大雪掩埋,就像他從來沒有到過朝陽門一樣。
次日一早,田青仁要換班兒,他裹了那盒銀子去內務府送給常公公,可到了內務府,那群太監說,並不曾聽說有一位常副總管。查來查去,內務府底下,只有一位姓常的公公,還是一位小太監,在宮裏打雜的。
田青仁找到他時,小太監還在倒尿桶,一看到那麼些銀子,小太監嚇的坐在尿桶上道:「田侍衛就不要嚇我了,我自進宮起,做的活便是提尿桶,倒尿桶,刷尿桶,一日宮門也沒有出過,哪裏去過賭坊?更沒有輸過什麼銀子,田侍衛一定是弄錯了。」
田青仁百思不得其解。
當晚華良清清楚楚的說了,說這百十兩銀子,是給常副總管的,怎麼自己來問了一遍,內務府並沒有這樣一位常副總管呢?難道是華良弄錯了他的身份?
田青仁不好在內宮久呆,便裹了銀子回到住處。
七公主看到這些銀子,便笑着道:「青仁,以前……其實我也到賭坊拿過不少銀子的,我保證……我只是不想咱們的日子太過辛苦,我從華良那裏拿的銀子,以後他回了齊國,我定然讓父王一文不少的都還給他。」
「公主,你這樣,就不好了……雖然我工錢微薄,可是省一省,咱們還是可以度日的。咱們貿然拿人家的銀子,豈不是讓人家不痛快?誰的銀子,都是一文一文掙來的,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