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怎麼了?」
「你是不知道,你那位相公蘇暢,蘇少爺啊,這兩日他迷戀上打雪仗了,這不,天還沒大亮呢,他就隔着窗戶往我身上扔了個雪球,凍的我差點岔氣死過去,這冬天雪多,少爺他不停的搓雪球,不停的扔雪球,這搓啊扔啊,我躲都沒地方躲了……所以才逃到你這裏來……」
原來如此。。
寧夫人隔着窗戶,看到穿着暗黃色袍子,寬袖棉褂的蘇暢信步而來,手裏還托着一個晶瑩剔透的雪球,她便跟見了鬼似的,發出一聲驚呼,然後不及脫掉鞋子,便蹦上了芙蓉的床,拉起被子蓋住身子,只留一雙眼睛咕嚕咕嚕的轉。
小菊嚇的縮到了床下,大氣也不敢出。
「芙蓉,你快攔住蘇暢,他最聽你的話。」寧夫人不像先前那般炫耀,如今說話的口氣都哆哆嗦嗦的:「你快……攔住蘇少爺啊,他是想要了我的老命啊。你跟他最熟,快攔着……」
「大奶奶說錯了吧?」芙蓉微微一笑,倚門站着:「大奶奶也知道,少爺如今叫大奶奶為娘,他跟大奶奶才親厚呢,再說,少爺他根本不認識我是誰……我怎麼能攔的住呢。」
「你——」寧夫人話沒說完,抬頭看到蘇暢已來到窗邊,當即不敢再說下去了,而是往錦被裏縮了縮。
蘇暢舉着雪球進來,左手通紅。見芙蓉傻傻的站在門口,便道:「我娘呢。」
芙蓉沒吭聲。
蘇暢何其聰明的一個人,看到芙蓉站在門口,而芙蓉床上卻鼓起一個包,當即沖了過去,也不掀被子,而是一屁股坐了上去,他有一百多斤重,這一下。差點把寧夫人坐死。
寧夫人被擠的翻白眼,卻不敢動彈,只是瞪眼躺着。
蘇暢故意問:「喂,你沒有看到我娘嗎?」
芙蓉沒吭聲。。
床下卻有哭泣的聲音。小菊膽子小,蘇暢追進來,她已嚇的哭出了聲。
「出來。床下藏的。」蘇暢喊了一聲。
小菊禁不住,顫顫巍巍的鑽出來,還沒等蘇暢問呢,她便指着棉被道:「少爺,大奶奶在棉被裏藏着呢,好看的小說:。」
「小菊,你敢背叛我。」寧夫人霍然坐起,只顧着跟小菊生氣了,竟然忘了蘇暢還在身邊。
寧夫人慾躺回去。蘇暢早已看到了她,「啪」的一聲。蘇暢手中的雪球飛到了她臉上。
寧夫人一愣,砸碎的雪順着她的衣領,一直到她脖子裏……肚皮上。
「娘,我想跟你玩呢。你怎麼藏起來了?真沒趣。」
「少爺,我不是你親娘……你也不是我生的,你不要跟我玩了……我跟你玩不起啊。」寧夫人從床上跳下來,躲到芙蓉背後伸出一個腦袋來:「少爺,你不用再叫我娘了,少爺別再跟我開這玩笑了……你要玩,不如跟少奶奶玩啊。少奶奶身手敏捷着呢,你以前不是最愛跟少奶奶玩嗎?」
芙蓉把寧夫人鄙視了一把,她如今懷着兩個孩子,彎腰都難,寧夫人為了給自己開脫,竟然說芙蓉身手敏捷?
蘇暢顯然不聽寧夫人的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娘娘」的叫着。
寧夫人見芙蓉也無法給她擋駕,甩開膀子便往前院裏奔。
蘇暢一陣風似的跟了出去。
寧夫人把自己跟小菊鎖在柴房裏,聽着蘇暢的腳步圍着柴房轉了幾圈,漸漸的走遠了。寧夫人才躺在柴草上鬆了一口氣:「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了,竟然遇見這們一個瘋癲的少爺……整天的要玩什麼打雪仗。什麼打雪仗,不如說打我算了。」
「夫人說的是,我看少爺就是故意的。。」小菊撇撇嘴。
小菊不說話還好,小菊一說話,寧夫人便擰上了她的耳朵:「好啊小菊,你可真會雪中送炭啊,蘇暢他還沒發現我呢,你就先把我給出賣了,有你這樣的奴婢,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小菊的耳朵被扭的通紅,只得求饒:「夫人,我錯了,你也知道,少爺他太嚇人了,我怕少爺把雪球扔我身上,所以我……急中生智……」
「你可真會急中生智。」寧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小菊一眼:「你急中生智,就把你主子我給出賣了。你可真有出息,你那麼會急中生智,快看看少爺他走遠了沒有,這柴房裏又悶又冷,咱們不能一直呆在這兒吧。」
「夫人,少爺肯定走遠了,剛才我都聽到他的腳步聲遠了……」
「他那麼狡詐,誰知道他有沒有偷偷的回來?」寧夫人不大相信:「你去看看。」
小菊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她實在不敢出門,見門邊有一扇窗戶,便沾了點唾沫,給窗戶上糊的白紙捅開一個小窟窿,把眼睛湊上去一瞧,院子裏白雪皚皚,除了遠處的婆子跟看門人,什麼也沒有了。
「夫人,少爺他不在外面,咱們快回房吧。」小菊招招手。
寧夫人鯉魚打挺,趕緊開了門出去,剛打開門,她就後悔了,蘇暢拿着一個大火把站在門口,嘴巴一咧,露出兩排大白牙。
「你要幹什麼?」寧夫人雙手環抱。
「娘,打雪仗你覺得不好玩,不如,咱們來玩熏老鼠吧,熏老鼠這遊戲,可比打雪仗好玩多了。」蘇暢笑眯眯的,他手上的火把熾烈的燃燒着。
寧夫人也不懂什麼叫熏老鼠,可蘇暢既然都提出來了,那玩就玩吧,至少拿着火把去熏老鼠,比打雪仗要好多了。
「娘,熏老鼠你要不要玩?」
「玩,玩,少爺說玩,那咱們就玩吧,只是……這冰天雪地的,上哪找老鼠去呢,好看的小說:。」寧夫人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
她本想逃跑的,可蘇暢堵着門,她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走,只得慢慢的退回屋子裏,她一面退,一面笑嘻嘻的,當門快關上的時候,寧夫人以為安全了,至少把蘇暢堵在外頭,她跟小菊在柴房裏還是安全的,膽子便也大了些,把臉湊在門縫處笑起來:「少爺啊,本來呢,我是想跟你玩遊戲的,可這一會兒我又改了主意了,你自己去熏老鼠玩吧。」
寧夫人以為蘇暢拿她沒辦法,她實在是太低估蘇暢的殺傷力了。
蘇暢將火把往雪地里一捅,只聽到清脆的一聲響,火把滅了,冒出一縷一縷的黑煙來。蘇暢笑着將熄滅的火把舉起,然後順着門縫一扔,火把便扔進了柴房裏。蘇暢從外頭一拉,柴房的門「啪」的關上了。
寧夫人傻眼了。
「娘,你不是讓我玩熏老鼠嗎?這一次,你跟小菊當老鼠,熏到你們了嗎?」
「你——放我出去。」寧夫人咳嗽了一聲,趕緊叫小菊:「快潑水,快往火把上潑水。」
「夫人,柴房裏沒有水。」
「這麼大的煙,這是要嗆死我啊。」寧夫人被熏的直流眼淚,熄滅的火把冒出一股黑煙,柴房又狹窄,百般不透氣,蘇暢把她堵在裏面,可不就是熏老鼠嗎?
小菊直抱怨:「夫人,早知如此,你還不如答應少爺玩打雪仗呢,至少不會這麼烏煙瘴氣的,我的天哪,我的鼻涕都被熏出來了,一會兒咱們可真成了老鼠幹了……」
兩個人又是鬧,又是嚎,可柴房偏僻,那些婆子下人各忙各的活計,誰也沒在意她們。
不知過了多久,寧夫人已經等着躺倒裝死了,柴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蘇暢探出頭來,一臉的笑意:「娘,小菊,熏老鼠好玩嗎?」
寧夫人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揉揉眼,咳嗽兩聲。
「娘,小菊,熏老鼠好玩嗎?」
寧夫人抬眼看看,藍天,白雲,一團團的雪,天哪,蘇暢把柴房的門打開了,她像癔症醒了似的,帶着小菊便奔出柴房,也顧不得蘇府大夫人應有的體面規矩,一面狂奔,一面嚎叫着,要去蘇老爺那裏告狀。
被關在柴房裏熏了好一陣子,寧夫人通體上下一股子烤臘肉的味道,臉上也是黑一道兒白一道兒,像是山野里逃難出來的難民。
婆子們看到寧夫人如此狼狽,皆偷偷笑了。大夫人怎麼像個烤地瓜?
寧夫人見到蘇老爺,哭一陣,說一陣,嚎一陣,把自己說的多麼可憐,把蘇暢說的多麼可恥,一面說,一面抹淚,臉更花了。
「夫人說的是真的嗎?」蘇老爺有點不相信;「暢兒他不是一直叫你娘嗎?叫的很親呢。他對你這般尊敬,怎麼可能會傷害你呢?你可是他娘。」
「老爺,我可不敢讓少爺叫我娘了,少爺他……他是當面叫娘,背後捅我一刀子,少爺他是想要了我的老命啊,老爺,你看看,少爺把我整的……我的臉,黢黑啊……」
蘇老爺始終不太相信,自己的這個蘇暢,莫說現在,就是以前小時候,也沒有如此大的攻擊性,可寧夫人又哭哭啼啼的,蘇老爺便讓婆子們去叫蘇暢。
婆子們見蘇暢朝蘇老爺的臥房走過來,便小聲道:「少爺啊,這回你可闖禍了,大奶奶正跟老爺告狀呢,你可小心回話,別惹老爺生氣,不然,老爺可是會動家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