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香樓的路,芙蓉再熟悉不過了。
掌柜的見芙蓉來了,自然高興不已:「四號,你怎麼來了?」
「多日不見掌柜的,甚是想念。」芙蓉與掌柜的寒暄了一陣,見天香樓里有不少食客,便坐在櫃後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瘩緞袍子的商人,穿棉布衣裳的老者。
有人喝酒非常痛快,也有人抱着茶壺「咕嚕咕嚕」直灌。
可這些人都是三四位一桌。
記得蘇暢說過,廄里來的人,是十來個一夥的,芙蓉不認識他們,只得慢慢的辨認。
可天香樓的食客她都看了一遍,並沒有覺察出什麼異樣。
掌柜的問道:「四號,你在看什麼?」
「掌柜的這裏,可還有別的食客?」
「只有這些了,你也看到了。」
「我聽說……」芙蓉沖掌柜的招招手,小聲附在他肩膀上道:「我聽說,這裏住着十來個人,不是豐城口音,掌柜的可見過他們?」
「掌柜的,怎麼沒有熱水了。」二樓有人吆喝了一聲,掌柜的提着茶壺過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你是說十來個人一夥的?這裏有。就住在以前你跟二號住的那排房子裏。說是在等什麼人。本來咱們天香樓只能用飯,並不提供住宿,可瞧着他們也怪狼狽的,所以……我就騰出兩間空屋,給他們洗澡睡覺用。這些人倒也自覺,除了吃飯。其它時間都在房間裏呆着。」
芙蓉心知肚明。原來這些人果然住在天香樓里。這便好辦了。
她拿了包袱。徑直去了當初她住的房間。
拍拍門,沒人應,門縫裏冒出白茫茫的煙來。熱氣升騰,嗆的芙蓉咳嗽了一聲。
掌柜的只得來拍門,拍了許久,才有一個匆衫的人開了門,屋裏擺了一個大澡盆,原來這些人在洗澡。
芙蓉站在門口不肯進去。
匆衫的人道:「怕什麼呢?都是男人。進來吧。」
芙蓉臉紅了。
掌柜的讓那些人都穿上衣服,芙蓉才進門,順帶的把門關上了。
那些人並不認識芙蓉,見她帶着一個孝進來,還直接坐在板凳上,都有些詫異:「你是誰?你找誰?」
「我找…….我找你們。」
「你找我們?」匆衫的人更詫異:「我們並不認識你。」
芙蓉便把蘇暢的事說了。
匆衫的人還是有點不相信:「那蘇大人為何不來,偏讓你來?你是不是奸細?」
「我還怕你們是奸細呢。」芙蓉倒了碗茶喝了,手裏握着茶碗嘆了口氣:「蘇大人本來想親自送這些證據出來,可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呢。所以呢,我就代蘇大人跑一趟……雖然咱們接頭,沒有什麼暗號。你們好像也信不過我。不過,你們拿的那塊布,我可熟悉的很,皇上有沒有告訴你們,那塊布,是從他衣裳上剪下來的?有沒有告訴你們。那衣裳是我做的?」
「原來你叫白…….」
「請叫我四號。」芙蓉笑笑,將那包東西攤開,又重新系上:「這可都是性命攸關的東西,你們拿着這些東西,趕緊回廄去吧。豐城不宜久留。若是見了皇上,請代我問一聲好。就說我跟蘇大人在豐城吃的飽穿的暖。一切都挺好的。」
芙蓉拍着胸脯,說完這話,又覺得不妥當,自己跟蘇暢來邊疆,是為皇上辦事的,說什麼吃的飽穿的暖,是告訴皇上自己如今很享受嗎?於是趕緊改口:「你們就告訴皇上,我跟蘇暢沒有忘記皇上的重託,一直在爭鰓會,還請皇上放心,蘇大人並沒有變節。」
匆衫的人點點頭,把芙蓉帶來的包袱收好,一面又拱手道:「臨行前皇上交待,說是不見白……四號便罷,若是見了,讓我們問一聲,四號你可是變了節?為什麼書信也沒有一封?」
芙蓉嘆了口氣:「你們也看見了,如今豐城,到處有官兵盤查,且豐城離廄又遠的很,有些私秘的事,肯定不能寫信告訴,寫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在信上,倒耽誤功夫,難道,每日吃了什麼菜喝了什麼湯也要告訴皇上?」芙蓉搖搖頭:「剛才我說的話,你們不必告訴皇上了,你們就說,恩,就說,我…….在邊疆,正在努力達成皇上的願望。日夜不敢怠慢。」
「還有呢?」
「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對了,你們就說,四號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匆衫的人點頭答應下來。
他們一路護送着芙蓉的包袱。
一直到廄,竟然累死了兩匹馬。
這些證據落到皇上手裏,皇上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原來蘇暢並沒有變節,他所得的這些證據都是極好的,這上頭寫了,齊國人的意圖,還說齊國人現如今軍備不好,士兵素質還有待提高,所以輕易不敢攻打咱們,只是在觀望,他們所知道咱們的情況,也是通過大元帥,雖然大元帥有心巴結他們,可惜齊國人太弱,一時半會兒的,拿咱們沒辦法。所以大元帥他,還反不了天,這又給咱們爭取了時間。」
七公公在一旁奉茶,聽此話喜上眉梢,國家內患,又有外憂,皇上已經許久沒有笑過了,如今皇上鬆了口氣,七公公也覺得輕鬆不少:「皇上大喜,皇上勤政愛民,上蒼也會助皇上一臂之力的。」
皇上點點頭,見派去豐城的十來個人完好無缺的回了廄,如今就跪在他面前,他趕緊招招手,示意那領頭的人上前來:「除了這些證據,他們……就沒有什麼話要跟朕說的?」
「這些證據都是芙蓉姑娘送給我們的,蘇大人他在軍營里,不好出來見面,所以蘇大人並沒有什麼話要我們帶給皇上。」
皇上努嘴笑了:「這個白芙蓉,她的膽子倒是很大麼。」想了想,皇上喝了口茶,又壓着聲音問:「那白芙蓉有沒有什麼話要你們帶給朕?」
「芙蓉姑娘啊,有,有…….芙蓉姑娘說,她跟蘇大人並沒有變節,他們沒有忘記皇上的重託,他們一直在爭鰓會。」
「就這些麼?」
「還有,芙蓉姑娘說,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哈哈笑起來:「這個白芙蓉,倒是鬼機靈,雖然這話朕天天都聽,不過今兒聽起來,格外悅耳啊。」
當然,這都是後話。
芙蓉送出了證據,肩上的石頭也落了地。
她帶着豆子在豐城裏晃了一圈,給豆子買了性的東西,自己又吃了一碗牛肚,還給蘇暢捎了兩個夾肉的燒餅。這才拍拍鼓漲的肚子往回走。
路上遇到賣首飾的,她輕輕撫摸着一對耳環,簡直走不動道。
那耳環明晃晃的,上面鑲嵌的珍珠圓滾滾,白生生。
想像着戴這麼一副耳環走在軍營里,那肯定是迷倒眾生了。
芙蓉拿起耳環比了比,又拿着貨架上的銅鏡照一照,在軍營里這些天,她明顯黑多了,而且,嘴唇乾裂,雙眼無神,看着跟普通的小廝沒什麼區別。
她手一抖,把耳環放在貨架上,拉着豆子的手就跑。
豆子笑起來:「四號,剛才你戴耳環的樣子,好看着呢。」
「這事可不准跟別人說,我只是隨便試了試。」芙蓉紅了臉。
一直跑到半山腰。芙蓉跑累了,坐在一塊石頭上歇着。
山泉叮咚。
偶爾有小蛤蟆跳過,濺起一片水花。
芙蓉洗了把臉,笑嘻嘻的看着豆子:「聽說軍營的伙房裏有不少好吃的,什麼雞鴨鵝都有,以前你在伙房幫忙的時候,有沒有偷吃過?」
豆子連忙擺手:「四號,雖然伙房裏有不少好吃的,可我從來沒有偷吃過,你要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啦,只是問着玩的,我自己還是廚子呢,對吧,若論偷吃,我自己也可能偷吃對不對?」芙蓉笑着拍拍腿上的土。
「咱們出來的時候遇上溫大人,四號你說,咱們到豐城,是為大元帥買菜的,可是……咱們在豐城裏好好吃了一頓,好像並沒有買什麼菜回來?若是一會兒再遇上溫光溫大人,咱們可怎麼說呢?不會露餡吧。」豆子蹲在石頭邊揪着茅草細心的提醒。
芙蓉一拍腦袋,是了,只顧在豐城裏吃喝玩樂呢,竟然把買菜的事忘的一乾二淨,如今天色尚早,倒還可以回去買,可摸一摸乾癟的錢袋,她頓時泄了氣:「豆子,咱們的銀子花的一文不剩,如今沒有銀子,誰會把菜賣給咱們?都怪蘇暢,他告訴我,在軍營里,有銀子也花不出去,所以好不容易到豐城逛一逛,我卯足勁兒把銀子花光了……」
「都怪我。」豆子把折了一半的茅草扔在地上,自己頹然坐在山坡上:「在豐城吃東西的時候我也很高興,把買東西的事都拋到腦後去了,如今才想起來,可不是晚了麼。」
二人靜靜的坐着。
山泉水一滴一滴的打在身上,涼涼的。
芙蓉四下張望。白雲深深,霧氣濃重。
山泉水滴滴答答的濺開。全都落在山坡之上,晶瑩的水滴折射出七彩的光,綠草被打濕,長的格外茂盛。芙蓉笑起來:「豆子,我有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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