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聲響,次歡一鬆手,那粒石子直接彈在葫蘆的屁股上。
葫蘆只覺得一陣鑽心的疼,撲倒在地上,眼淚都快出來了,只得捂着屁股強忍着沒有發出聲音。
可他的屁股分明腫了。
次歡高興的拍手:「打中了,打中了。」
「次歡,你又調你們也不攔着他。讓他胡鬧。」是青娘娘,青娘娘扶起葫蘆,見他淚花直閃,便問他:「很疼吧?」
葫蘆沒吭聲。
「次歡是被我寵壞了,回頭我會說他。」青娘娘招招手,婢女送上來一盒點心:「你拿着吃吧,不要客氣。」
葫蘆本不想接下點心,可那點心就在他眼前,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住了。
回家的路上,葫蘆一點都不高興,捧着點心也是眼淚汪汪的,他叱咤懷海城那麼幾年,把王先生的兒子揍的鑽在桌子下面不敢出來,沒想到第一次進宮習學,就被宮裏的小阿哥欺負了。
「葫蘆,你走路怎麼一扭一扭像個娘們似的。」蘇暢在他屁股後面拍了一巴掌。
葫蘆疼的蹦了起來:「你以為我想像個娘們嗎?」葫蘆一臉委屈:「說話就說話,幹什麼要動手動腳?」
春娘一直在念叨着葫蘆,見他捧着點心回來,自然是高興萬分:「葫蘆回來了?」
「今兒跟尚先生學了什麼?」芙蓉從衣鋪里伸出半邊身子。
「什麼也沒有學到。」葫蘆委屈的揪着樹葉:「大姐,你知道次歡嗎?」
「知道啊,不就是皇上的兒子嗎?怎麼,他還送了你點心?那個小傢伙還是很懂事的麼。」芙蓉忙着手中的活計。
葫蘆冷哼道:「才不是他給我的點心,是他娘給我的。」
「那就是青娘娘了?青娘娘怎麼會給你點心呢?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事讓青娘娘高興了?」
葫蘆捂着屁股:「我能做什麼事,不過是挨了次歡的彈弓,這點心。也是挨了打才換來的。」
春娘忙捂着他的嘴:「可不敢隨便議論阿哥,若讓人聽到,不得了了。」
葫蘆卻還是嘀嘀咕咕。以往都是他欺負人,如今人都欺負到他的頭上了。這讓他覺得,分外沒面子。
一直到用過晚飯,他才想到一個主意:「二姐,不如,你嫁給皇上當皇后,到時候,次歡敢欺負我。你就揍他。」
茶茶只笑不說話。
芙蓉給了他幾個腦瓜崩:「告訴你多少回,皇后不是隨便人就能做的。」
葫蘆用手指着鼓起來的屁股:「大姐,你還忍心打我嗎?你瞧瞧,我這屁股上的傷。腫的比饅頭都大。」
芙蓉正色道:「次歡為何打你,是你惹人家了嗎?」
「我哪裏惹他,是他硬拉着我做靶子,往我屁股上射石子…….明兒我不敢去宮裏了,不然會被次歡打死的。」
芙蓉想了想道:「明兒你照常去宮裏。你的事,我自有分寸。」
芙蓉雖如是說,葫蘆心裏卻沒底,一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做夢都夢到被次歡欺負。
太陽照常升起。日子像水車一樣,咕嚕咕嚕的往後轉。
芙蓉衣鋪的生意日漸紅火。
天一亮,就有夫人小姐圍在衣鋪門口,或是量身,或是詢問,芙蓉忙的不亦樂乎。
「你怎麼繡的花?我說了要繡桂花在衣袖上,你們怎麼給繡成梅花了?」一個來拿衣裳的婦人叫嚷起來。
芙蓉只得道:「若您不喜歡這花式,這衣裳還留在我這,我再給您做一件。」
婦人卻是不依不饒:「這件衣裳,本來是我這月底要穿的,如今被你繡壞了,你賠一件是應當,且這月底穿不上這衣裳,這損失,你也得賠。」
芙蓉淡淡道:「夫人覺得賠多少合適?」
「至少……」那位婦人掰着手指頭:「至少兩錠金子吧。」
「夫人是來開玩笑的嗎?」
「若不賠,我就讓下人砸了你們的招牌,說什麼給太后做過寢衣,不過是以訛傳訛,糊弄我們的吧,我瞧着,你們這衣鋪,也不怎麼樣。」
「如果我們賠不起兩錠金呢?」芙蓉反問。
婦人笑笑,招手叫了兩名下人,兩名下人一伸手,就將衣鋪的招牌拆了下來。
婦人無比得意。
芙蓉呵呵一笑:「如果我沒猜錯,夫人是廄有名的裁衣坊的娘子,你們的裁衣坊,在廄里開了兩代人,本來生意紅火,夫人是看不慣我們搶了你們的生意,所以前來刁難的吧?」
婦人笑起來:「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若不賠金子,今兒你們的招牌,怕是掛不得了。」
「啪——」兩錠黃燦燦的金子落在婦人面前。
金光閃的芙蓉眼疼。
而扔金子的人,正是宋其真,是皇上。
婦人捲起金子,笑的無比燦爛:「怪不得白家衣鋪能在這小巷子裏風聲水起,原來是有姦夫相幫,不過也好,給了金子,這事,暫且就了了。」
「大膽,敢如此跟皇上說話,竟然還罵皇上是姦夫,若不是皇上寬仁,要了你的命。」七公公呵斥一句。
皇上冷哼道:「七公公。」
「奴才在。」
「去,跟着這位夫人到她們的裁衣坊,讓人把她們的招牌給拆下來。」
婦人已是嚇的臉白。
前來量衣的夫人小姐也都紛紛跪倒。
一時間哪裏還有人敢量衣裳,行禮起身以後,紛紛坐着各家馬車走了。
白府門口又冷清了下來。
七公公去辦了事,很快又回來,還捎帶了那兩錠金。
「你倒是會辦事,這金子,也不能便宜了那刁鑽婦人。」皇上伏在窗台上:「白芙蓉,你就不想知道,朕今兒來,是為了什麼?」
「我不問,皇上也會說的不是嗎?」
皇上繞進衣鋪里,喝了口春娘泡的茶:「那個,我來還你點東西。」
「什麼東西?」
皇上點點頭,七公公便掏出一包點心來,是水晶紅薯球:「上一次在王府,朕弄碎了你的,賠你。」
「不敢勞皇上賠。皇上若沒事,早胸吧,我還得做衣裳。」
「剛才別人刁難你,朕都幫你擋了,你不謝謝朕?」
「皇上一來,我的生意都沒有了。以後皇上還是少來吧。」芙蓉倒是實話實說,如今門口,連一隻螞蟻都不見了。
皇上有些尷尬:「上次,你把朕的玉簪子都弄碎了。」
「皇上不是把我的嫦娥追月簪子也弄碎了嗎?」
「白芙蓉,朕就知道,你還在記仇,果然是小肚雞腸。朕不跟你計較。」皇上擺弄着茶碗:「七公公還說你溫婉,溫婉,注意,要溫婉。」
「溫婉是不可能了。」芙蓉冷冷的:「活這麼大,都沒溫婉過。皇上想看溫婉的,請回宮去。」
以往,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宮裏上上下下哪裏有敢頂嘴的,這個芙蓉,倒是與眾不同,竟然敢跟皇上頂嘴,還把皇上逼的啞口無言,皇上憤憤然。
七公公忙道:「芙蓉,你瞧,葫蘆能進宮讀書,都是皇上的主意,皇上隆恩哪,還不快謝謝皇上。」
「昨兒我弟弟被打的一瘸一拐,也是皇上的主意嗎?」
皇上長出一口氣,將茶碗放在桌上:「你弟弟沒進宮以前,不就一瘸一拐嗎?朕好心讓他去讀書,你倒賴上朕了?真是民女難纏。朕昨晚上還問了次歡,次歡告訴朕,他額娘還給了葫蘆點心呢,你倒恩將仇報。」
「皇上恩澤天下,民女謝恩了。」芙蓉撲通跪下,分明是在挑釁。
皇上氣呼呼的起身要走,芙蓉也沒有送一送,倒是茶茶追了上來。
她到皇上的肩頭高。穿着緋紅色粉紫邊小襖,下襯月白色黑邊襦裙。
茶茶望着皇上的眼睛。皇上被盯的不好意思,轉而看七公公。
「皇上。」
「你說。「
茶茶悄然從衣袖裏掏出帶着餘溫的手帕雙手呈上:「這是民女…….」
茶茶甚至還沒說出這手帕,沒說出手帕上的圖案,沒說出這手帕是她夜以繼日做出來的,皇上便欣然收下了,一面又故作大聲道:「同樣是白家女子,茶茶倒是溫婉,可有些人,哼,也難怪年老色衰還沒嫁出去。」
這話分明是說給芙蓉聽的了。
皇上由七公公扶着漸漸遠去。
茶茶興奮的去拉春娘的胳膊:「春娘,春娘,你看,皇上收下我的手帕了,皇上是不是很喜歡我繡的手帕……」
春娘黯然扶起芙蓉:「這又是何必呢,葫蘆的事,皇上未必知道,你這樣責怪於他,倒是唐突了,也忒大膽。萬一皇上生氣呢?」
皇上已然生氣了。
他走在廄的人流當中,一直緊繃着臉。
間或有賣糖葫蘆的,或是賣年糕的,或是賣首飾的見他衣着華麗,都要跟着他叫賣兩聲。
皇上卻只是陰着臉。
七公公小聲道:「以往出宮,皇上都隱藏着身份,今兒還把身份暴露了。」
皇上卻黯然道:「七公公,你說那個白芙蓉,朕好心好意的幫她一回,她竟然……她是在責問朕嗎?她是在沖朕發脾氣嗎?真是難得,這天底下,竟然還有人比朕的脾氣都大。」
「皇上…….只怕是個誤會。」
「朕得回去問問次歡。」皇上若有所思。
七公公只得緊緊隨着。
如果您覺得網不錯就多多分享本站謝謝各位讀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