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錢莫兒子的別有深意的眼神,厲元朗有了令樣意味。
走出告別大廳,厲元朗緊走幾步,正要展開紙條觀瞧。
忽聽背後有人叫他「厲市長」,便隨手將紙條揣進褲兜里。
一看卻是趙信。
趙信快走幾步,到了厲元朗跟前說:「厲市長,方便搭你的車嗎?」
搭車是假,談事才是真。
一坐進去,趙信首先開口,「厲市長,簡瑞實在可惡,鬧得滿城風雨,抓他是應該的。」
看起來,他先是給厲元朗扣上正確的帽子,然後接下來才是他真正的意圖。
「這件事正處在風口浪尖上,我明白厲市長此舉是要表達出市里旗幟嚴明的態度。讓他避一避風頭也好,在裏面自我反省。」
「年輕人嘛,不懂得收斂鋒芒,太過張揚,不給點教訓,終究長不大,會摔大跟頭。」
趙信這麼一說,厲元朗明白他的用意。
等於間接指出,這件事要高舉輕放,做一做表面文章也就罷了。
厲元朗不能讓對方牽着鼻子走,本來他就沒打算放過簡瑞。
於是說道:「趙副書記,你理解錯了,我已經指示婁天元,要公事公辦,按照法律法規的條款,該怎麼辦理就怎麼辦理。絕不會虎頭蛇尾,要給吳副局長及其家人,還有全體市民一個認真交代。」
趙信有些吃驚,愣了半晌才說:「厲市長,殺人不過頭地點,簡瑞終究只有二十幾歲,還是個孩子。是的,他做錯了事情應該受到處罰,可我們不要一棒子把人打死,要給他機會。」
厲元朗面色冷峻道:「給他機會?吳副局長那裏怎麼交代,全市的市民都在看着我們,難道任由這種違法行為肆虐?」
趙信臉上一會白一會紅,很不自然。
很快收起尷尬神色,趙信悻悻說道:「厲市長既然堅持己見,我無話可說。」並衝着司機吼道:「停車!」
咯吱一聲,車子停下,趙信拽開車門走了下去,招呼不打的徑直向跟在後面自己的車子走去。
厲元朗看都沒看的命令司機:「開車。」
回到辦公室,厲元朗才得以有機會看那張紙條。
展開一看,是一頁紙。
根據內容分析,竟然是錢莫那本日記中的一頁。
怪不得,厲元朗昨晚觀看日記的時候,發現少了一頁,原來在這裏。
而這一頁,才是錢莫和范友成徹夜詳談的真材實料。
厲元朗仔仔細細看完,雖然只有幾百字,卻讓厲元朗大開眼界。
竟然是這麼一回事?
如此算來,他終於弄清楚個大概輪廓。
果然這裏面有鬼。
厲元朗緩緩走到窗戶前,眺望德平市的景色,心中卻波瀾起伏,難以平復。
一晃,又過去幾天。
厲元朗接到一個電話,裏面傳來一個低沉厚重的男中音。
「元朗同志,我是安同江。」
安同江?
厲元朗立時想起來,這不是省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麼。
「安書記,您好,有什麼指示?」
安同江輕鬆一笑,「談不上指示,有件事想要和你說一說。你抓捕簡瑞,將其繩之以法,這是對的。」
「簡瑞大庭廣眾之下毆打教育副局長,還有一個七旬老人,實在過分,給他一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抓捕簡瑞,是對受害人也是給廣大群眾一個交代,我完全支持。」
「不過呢,簡瑞畢竟年輕,犯了年輕人都會犯的錯誤。元朗同志,我們要給年輕人一個機會,他們的路還很長,不要因此而背負上沉重枷鎖,影響一生。」
安同江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這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求情電話。
厲元朗搞不懂了,一個簡瑞,哪怕是簡明寬,能有這麼大的能耐,竟然驚動了安江省三把手?
他不能這麼被動,當即和李曉光取得聯繫,他要面見欒方仁。
把他掌握的一切,要向欒方仁做一個詳細而又認真的匯報。
「欒書記最近很忙,恐怕抽不出時間見你。」
厲元朗有些失望的說:「李處,我要匯報的內容很重要,請你無論如何幫忙想想辦法,拜託了。」
「是這樣啊。」李曉光略作思索,「我再問一問欒書記,你等我電話。」
半個小時後,李曉光回過電話,「欒書記的原話是,你應該回一趟家了。」
就這?
厲元朗有些吃驚,仔細一想,他頓悟了。
「謝謝李處,我會的。」
放下話機,厲元朗看着時間,明天正好是周末,一想離家有些日子了,是該回去看一看兒子。
讓穆廣森給他訂好明天一早的機票,直飛楚中市。
下午,厲元朗專程去了一趟工地發掘現場。
省文物局的專家早就到位。
枯井邊的那座古墓已經挖出大致輪廓,考古人員正在有條不紊的做着清理工作。
省文物局的專家向他匯報說:「這是一座北宋時期的夫妻合葬墓,墓主人身份顯赫,是一位王爺。不過,古墓有一處盜洞,被人盜過,只發現少量的陪葬物品,實在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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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元朗並不感覺意外,他背着手圍着古墓轉圈看了看,問道:「能判定盜洞的年代嗎?」
那位專家點頭說:「根據土壤判別,應該是近代的盜洞。」
「這就對了。」厲元朗把專家叫到一邊,如此這般吩咐一番。
專家愣愣反問:「真有這事?」
「你們可以試一試,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好,我馬上安排。」
厲元朗臨走時不忘叮囑道:「最好秘密進行,要派信得過的同志來做這件事。」
「我明白了。」
臨下班的時候,婁天元打來電話,「厲市長,我已經按照陳書記的意思,把簡瑞釋放了。」
放了!
厲元朗有些吃驚,陳玉書沒和他商量,直接釋放簡瑞的事情,令厲元朗十分不滿。
他馬上聯繫陳玉書,手機在丁瑤手裏,她告訴厲元朗,「陳書記正在通電話,不方便接聽。」
「那好,請你安排一下,我要馬上見到陳書記。」
過了一會兒,丁瑤說道:「十分鐘後,陳書記在辦公室等你。」
厲元朗按照時間,準時準點出現在陳玉書辦公室。
「坐吧。」陳玉書一指沙發。
二人坐定後,陳玉書直截了當問:「你是為釋放簡瑞一事來的吧?」
「是。」厲元朗頷首,「陳書記,簡瑞毆打吳戈和老人,以往所作所為,罄竹難書。我們就這麼不明不白把人放了,負面影響極大,也無法向傷者及其家屬交代。」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我也是有苦衷的。」陳玉書說道:「剛才安副書記剛給我打電話過問此事,他對於你沒有執行他的意思很是不滿。」
「厲市長,安副書記的話你可以不聽,我不行。」
這句話別有深意,言外之意,厲元朗背後有欒方仁支持,他不鳥安同江可以,但陳玉書卻不能。
「陳書記,簡瑞的事情,是我擔任市長以來,第一個處理的治安案件。你釋放簡瑞,應該提前和我說一下,最起碼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陳玉書卻反問:「我和你說,你會同意嗎?」
「厲市長,我們做事都要留有餘地。簡瑞都驚動了省領導,足以說明簡明寬的能量,我們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低調。」
「釋放簡瑞的消息,都在秘密進行,我已經責成尹鐵,注意網上動態。」
陳玉書語重心長的又說:「厲市長,你只是代理市長,正處在關鍵期。范友成和簡明寬都是代表,真把他們得罪透了,這對你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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