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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離開這裏,野樂。」衛若怔然許久,忽地抓住貓爪,道:「幫我,貓。」
她們自從相識以來,一直打打鬧鬧,衛若還從來沒用這麼鄭重的語氣跟貓說話,野樂用琥珀眼打量着衛若,道:「貓貓跟你私奔,會被你師父活煮了的,喵嗚,咪子才不要!」
衛若不答,盤腿坐在桃花下,清風吹動着她的髮髻,不過二十歲的年紀,眼角竟帶了幾分滄桑,徐徐道:「貓,我現在有些明白了,我們都進入了一個蜘蛛網,師父就是哪個最大的獵物,而編網的人,就是……清逸師尊!」
「清逸?他不是死了嗎?」貓抬頭看了看衛若,見其神情平靜,連聲調也是平平的,可是……卻很嚇人,「喵嗚」一聲,爬到了衛若的膝蓋上,道:「這蜘蛛網也包括貓貓嗎?」
「所有人。」衛若靜靜地強調道:「所有人。」
野樂打了個寒戰。
「走吧。」衛若撿起那手機,道:「知道怎麼離開嗎?咪子。」
野樂抖了抖耳朵道:「咪子就是順着這法寶的光一下就進來了,至於怎麼離開,貓貓不知道,不過貓貓會留在這裏陪你的,若若,貓貓有很多瘋藥,要不要吃一顆?」
衛若拍着貓頭,打開手機,道:「你當時有念過什麼口訣嗎?」
「沒有,在看島國片。」野樂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瑪麗蘇十八你還沒給我呢,不過若是能給咪子看3d真人騷的話,也是極好噠。」
衛若不理它,用手點開島國片,打開的視頻發出幽幽的綠光,拎着貓,心裏默念「出去,出去」這麼想着,只覺得一道極亮的光芒籠罩了自己,天旋地轉里,一下跌在地上。
「哎呀,真出來了。」野樂正要歡呼,卻一下被衛若捂住嘴,聽衛若傳音道:「前面大殿有動靜,別動。」說着,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把自己與野樂都籠罩在裏面,她當年聽到清雲反叛內幕的時候,也是用過這種光遮擋自己行蹤的,想來手機來自現代,可以屏蔽這個仙俠世界的氣息。
「走。」衛若抱着貓悄無聲息地向前殿飛去,卻聽野樂秘聲道:「若若你找死,師父在哪裏,若是知道貓貓把你帶出來的,他捨不得罰你,會把貓剝皮抽筋煮成龍虎鬥的,嗚嗚嗚……」
衛若不答,開着手機飛到天玄殿正殿的屋頂上,側耳傾聽,裏面傳來清離詫異的聲音道:「掌門師弟,你瘋了嗎?」
「我覺得掌門師兄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旁邊的清月開口道:「這番話雖然悚然聽聞,可是想一想未必沒有道理,如今四界紛爭,皆由各自為政而起,若是一統天下,豈非四海清平,海內皆安?」
「胡扯。」元嬰修士清仁上前一步道:「師弟,掌門瘋了,你也瘋了不成,這是什麼話,說什麼一統天下,那誰來統?仙界各派且不一統,何況其他,魔界和妖界聽我們的嗎?若是不聽怎麼辦?要把他們都消滅?」
這話一出口,殿內頓時靜寂無聲。
清離忽然「咳」了一聲,道;「師弟,自從清逸師弟隕落,你就有些魂不守舍,莫不是悲傷過度,傷了元神?」
「沒有!」清遠的聲音響起,不是往日的冰冷,而是慷慨激昂道:「正是清逸師弟的隕落,讓我徹底覺悟了,不應該再這樣分門別派,我們要打破魔界妖界仙界的界限,讓他們既是道修,也是魔修,還是妖修!修道之人,為天下而為,有何不為?……『
「師弟!」一直不出聲的清剛忽地截斷清遠的話,道:「清逸真的是與魔修鬥法中隕落的嗎?」
清遠沒有回答。
「咦?」站在清剛旁邊清苑忽地出口道:「師兄這話什麼意思?清逸師兄為本派殉難,難道死後也不得安寧,往死人身上潑污水有意思嗎?」
清剛冷冷道:「我只是問一問,掌門師弟,三清在上,到底是,還是不是?」
清遠依然沒有回答,氣氛忽然變得十分尷尬。
「好了,也許是師弟傷心過度,神魂不舍的緣故。」清離出來打圓場道:「當時被魔界圍困那麼多日,幸得師弟神機妙算,才脫離險境……」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清遠師兄身為崑崙掌門,竟然說出這種話啦,若是傳出去,還不天下大亂,四界紛爭?」清月譏諷的聲音響起,道:「若是魔界聽到,難保不會與妖界聯合,一起來攻滅仙界。」
「若若……」貓的鬍鬚蹭着衛若的臉,不耐煩地打了個呵欠道:「你到底在聽什麼啊?」
衛若整個人隱蔽在手機的光亮里,殿裏的亮色反襯在她眼眸里,顯出別樣的光芒,沉默許久,嘆了口氣,拍着貓頭道;「走吧。」說着,拿着手機,向自己寢殿飛去。
「你準備做什麼?」野樂從手機的光里跳到寢殿的案几上,看着收拾東西的衛若道:「那些人在說什麼呀,感覺你師父自從得了精神病,精神多了呢,連話也多了許多。」
衛若把幻鏡放在袖子裏,把乾坤袋等一切法寶都拿好,佩上紫光劍道:「貓,要不要去陰間玩玩?」
野樂眨了眨眼,伸出貓爪,爪子上有兩顆藥丸,道:「這個會祝你一臂之力,保證無痛苦,不復發。」
「不是自殺,你個死貓,是去冥間。」衛若用手捶着貓頭道:「你上次不是去過的?「
「不去,不好玩,那老婆子長得恁丑。」野樂摳着鼻子道。
「那我自己去了,你好好看家,若是師父找我,記得跟他說一聲。」衛若嘆了口氣,準備上逍遙葉。
「哇!」貓聽「若是師父找我」的話,一下扒着衛若的肩頭道:「帶我走。」
衛若撇了撇嘴正要說話,忽聽外面的聲音道:「主君?」
「花語?」衛若怔了怔,心道自己回到寢殿,行蹤十分保密,花語怎麼知道的?眸光閃了閃,淡淡道「進來吧。」
花語推門而入,見衛若全副武裝站在那裏,笑道:「主君這是又去那裏啊?」
「我……沒事,閒得無聊,隨便逛逛去。」衛若看着花語的臉龐,忽然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她的摸樣,那個時候她光輝燦爛,如今卻消瘦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自從清逸隕落之後。
「什麼事?」衛若笑問道。
花語遲疑了下,坐在衛若對面的案幾前,道:「主君,按照道理來說,主君們的事情,不需我們這麼奴婢操心的,可是有些東西卻不得不講。」
「你說。」衛若坐在床上,把劍放下。
花語的眼眸落在了那把劍上,又抬起頭道:「主君,你不覺得這陣子掌門主君有些怪異?」
衛若眨了眨眼。
「我是說……」花語絞着手,面紅耳赤地低下頭道:「他自從歸來之後,就經常召見我……」
「什麼?」衛若這次真的驚了,道:「什麼經常召見?」
「就是經常私下裏讓我去天玄殿伺候他……」花語嘴唇微微發抖,似乎十分羞色。
「上/床?」貓雙眸炯炯。
花語面紅如血,低頭沒有回答。
衛若眼珠轉了轉,一拍床榻道:」不會吧,怎麼會這樣?」
花語咬着嘴唇,斷斷續續道:「這是奴婢的本分,其實也沒什麼的,想來掌門主君一向不是這種人,自從清逸主君隕落之後,他就變了似得,我想……我想……而且他在我面前也經常提起清逸,問了很多關於清逸主君過去的事情……」
「我知道了。」衛若臉色煞白,靜靜道:「花語,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花語知趣地站起來,抬頭看着衛若神情,忍不住道:「主君,你別往心裏去,也許是掌門主君他,他……」說着,搖了搖頭。
衛若一言不發,待花語離去,也不說話,只怔怔地望着殿門。
「你傷心瘋了?」野樂開口道。
」不是。」衛若搖頭。
「會不會是你師父自從失去了清逸之後,才發現清逸是他的真愛,他撲倒花語只是為了追回師弟的影子,哎哎呀呀,基情無限啊。」野樂怪聲怪調道。
衛若本來神情十分嚴肅,聽了這話,「噗嗤」笑了,站起來道:「別廢話了,走吧。」一下進了逍遙葉,一道白光向外飛去,逍遙葉是元嬰法寶,又帶着掌門自己的法印,因此出入崑崙派的結界,並無人發現,衛若這次目標明確,也不繞彎,一溜向人界飛去,不到一日已經飛到了人界大理城前,恢復了原形,稍做了修整,向城裏走去。
人界還是從前的繁榮熱鬧,太陽照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光芒萬丈得讓人不敢相信這是陰陽路,衛若記得當時是一個叫「天上人間」的酒樓,便直奔這裏來。
「貓貓要逛街,買糖葫蘆,好看的衣服。」野樂蹲在她肩頭,嘟着嘴道。
「以後逛淘寶吧。」衛若撫慰地拍着貓頭。
「淘寶是什麼地方?」野樂眸光爍爍。
衛若沒有說話,提着紫光劍一步跨進了天上人間,此時她已經是結丹修為,那種冥間的氣息一進來就感受到了,打起精神舉目觀瞧,大廳里人不多,大部分都是結丹以上的大修士,想通過這裏去冥間辦事的,此時,坐在角落裏的一人正向門口望來,卻是自己認識的熟人。
「莞爾師兄?」衛若詫異地走到臨窗的那個桌子前。
莞爾見是衛若,臉「騰」地紅了,站起來道:「師妹,你怎麼在這裏?」頓了頓又道:「我是想去看看菱兒,從前實在對不起她……我……」
「哦……」衛若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我也是想去奈何橋上看望故人。」
莞爾猛地抬起頭,瞳仁急縮,仿佛要問什麼,到底也沒問,只笑了笑道;「原來如此。」
「既然順路,一起吧,師兄。」衛若把紫光劍放在案几上,嘴角彎彎。
莞爾遲疑了下,道:「師妹,我……我可能比你着急一些。」說着,向那陰陽隧道上走去,似乎要把衛若甩掉,誰知衛若緊緊跟隨道:「喂喂,師兄,這裏人生地不熟的,咱們同門正好一起啊。」說着,已經一道光,站在莞爾的身後。
莞爾有些無奈,回過身道;「師妹,我這是私密之事,你……你……」
「你不是要去看方師姐嗎?」衛若眨了眨眼。
莞爾見衛若那譏諷的眼眸,終於苦笑道:「師妹玲瓏心竅,我不想說了,所以,對不起,我總歸是個負心人,可是我也沒法子,他突然隕落了,我好歹去見一面……」說着,眼淚順着眼角蜿蜒而下。
「我跟你見的是同一個人。」衛若忽然嘆了口氣道:「但是目的不一樣。」
莞爾猛地抬頭,怔忪許久道:「師妹,生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有什麼解不開的冤讎,又何必……」
「不是報仇,是問一些問題罷了。」衛若拽着莞爾的袖子道:「師兄,清逸師尊是故意想讓我去找他的,你自己去,他可能不見你,若是跟着我,你一定能見到他。」
莞爾瞪大了眼睛,搖頭道:「不會的,師妹,清逸他不會……」
「不是愛情。」衛若回過頭來,因為時光隧道里,風沙已經越來越大,時光正在變得緩慢,說話不便,衛若只是搖了搖頭,指了指嘴,抓住莞爾的手腕,向冥間飛去……
這個空間的壓力對結丹以上的修士是沒有阻礙的,因此才會有「結丹穿陰陽」的說法,不一會兒功夫,兩人都到了冥間,見前面河水潺潺,血黃色的河水扑打着岸邊,泛起血腥的泡沫,不時有人頭浮出水面,瞪着血紅的眼睛望着他們。
莞爾怔怔地站在河水旁邊,忽地側過臉道:「師妹,我知道你不是妄語之人,你為什麼說他會見你,不會見我。」
衛若見莞爾已經面無人色,嘴唇不停地發抖,身子也在搖曳,心中暗嘆,道:「師兄,這麼多年你沒看出師尊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莞爾咬住嘴唇。
「其他的我不知道,可我明白,他不是個耽於私情的人。」衛若眯起眼,有些感慨,很快抽出紫光劍,拋入河中道:「走吧,師兄。」
莞爾聽了這話,沉默許久,忽然道:「師妹,我不去了。」說着,望着衛若,小師妹正站在紫光劍上,腳下血黃色的泡沫不時淹沒着她的道靴,不時有腥風出過來,撩起道袍與長發,整個人嵌在這奈何橋與忘川上,就像一幅畫上的嵌玉,可是這樣的清爽宜人,讓莞爾忽然覺得自己可笑,搖頭喃喃道:「我太傻了,我不去了,他騙了我一輩子,我還上趕着去見他,我太傻了。」
「你得去,無論放下與放不下,見了就是結果。」衛若揮了揮手,紫光劍托着她到了河邊,她一把把莞爾拽了過來,道:「別墨跡了,走吧。」說着,紫光劍忽地變成了飛船的模式,向對岸失去。
河水不時露出血腥的人頭,窺視着他們,貓早就躲在了衛若的懷裏,衛若因為不是第一次來,倒也不怕,到了岸邊,拉着莞爾跳上了河岸,見地獄之門敞開着,門口坐着個婦人,正是孟婆,此時死的人不多,她沒什麼事,便向這邊張望。
「孟嬤嬤好。」衛若笑嘻嘻地上前拱了拱手。
孟婆上下打量着道;「怎麼又是你們這些活着的修士,你以為地獄是窯子嗎?時不時過來逛上兩回?」
衛若尷尬地咳了兩聲,擺手道:「我們是來找人的,孟嬤嬤。」說着,從懷裏掏出一株玉色簪花,放在孟婆跟前道:「還請嬤嬤多通融。」
「哦?」孟婆見了那頭花,臉色微緩道:「要找誰?」
「清逸師尊。」衛若道。
孟婆眼眸一閃,道:「他不在這裏。」
「那在哪裏?」衛若吃驚道:「他去天堂了?」
孟婆「嗤」了一聲,道:「他是有大罪的人,卻也是大功之人,功過相抵,靈王判他輪迴了。」
「投胎了?」衛若忽地藐了莞爾一眼,見莞爾的眼皮忽然一跳。
「不知道,。」孟婆拿起了簪花,仔細看了看,道:「你這丫頭算是沒敷衍我。」說着,舀起了一盆水,在空中一揚,呼啦啦撕開了一條結界,道:「去吧……」
衛若與莞爾被那皆結界一下吸了進去,見天空一下開朗了許多,眼前是六跳彩虹橋,許多生靈不斷向那些橋那邊排隊走去,橋那邊發出不同的光芒:金光、藍光、綠光……這邊則有個巨大的宮殿,上面寫着「輪迴之所」。
「這就是六道輪迴啊?」衛若瞪大了眼睛,貓見外面不是那麼血腥恐怖,也探出頭來,道:「哎呀,好多人喜歡投胎做妖啊。」說着,用爪子指着那畜生道。
衛若唯恐它說多了被天罰,拍了拍貓頭,示意它不要出口,拉着莞爾進了輪迴之所,見來來往往許多靈魂,前面有幾個修士摸樣的人正在跟他們發牌子,衛若仔細看了看,這些修士竟然全是活人,不由詫異。
「你們找誰?」一個男修發現了他們的氣息,上下打量着。
「我們找清逸師尊。」衛若道。
男修「哦」了一聲,指着後殿道:「清逸因為不肯輪迴,被發配到那邊了。」
「謝了。」衛若終於找了正主,與莞爾一起進了後殿,迎面便見清逸站在殿門口,似乎在張望着什麼,見到衛若,繃緊的表情忽然鬆了下來,面上露出往日的笑容,道:「你可來了。」
「讓您等久了。」衛若冷笑道:「我不僅來了,還帶了個人來。」
莞爾正痴痴望着俊朗如玉的心上人,眼淚掉了下來,喃喃道:「你還好嗎?」
清逸見他竟然來了,面上顯出吃驚之色,迅疾又笑道:「還好,很快就完全好了呢。「
莞爾眨了眨眼,不知他是什麼意思,見清逸招了招手,轉過身向裏面走去,身不由己地跟從而去,衛若遲疑了下也跟上了,忽聽野樂傳音道;「若若你在說什麼,難道你們早約了?」
「不是。」衛若搖頭道:「我只是猜測,謎底很快就會揭開了。」
「坐吧。」飄渺的陰陽之間,清逸在一個圓桌上坐下來,面上依然清風明月,讓人討厭不起來。
衛若不客氣地坐在對面,莞爾也挨着衛若坐下來。
清逸親手給他們沏茶道:「你們嘗嘗這冥間之茶,是那些修士做的,味道還不錯。」
「師尊,外面那些修士好像是活的。」衛若忍不住好奇。
「他們是佛修,來這裏做功德,這麼做對他們修行大有好處。」清逸解釋道;「我們道家講究清靜無為,不太講究世間積德,佛修則大大不同,若是積德不夠,怕也能以提升。」
「那清逸師尊這輩子是積德呢,還是缺德呢。」衛若開門見山,端起茶盞正要喝,低頭看了看那血紅的茶水,又放了下來。
清逸不答,反問道:「小衛若,你終於知道解毒的人了嗎?」說着,「吃吃」笑起來。
衛若臉上一紅,正色道:「師尊拿人開心很好玩是不是?」
清逸搖頭。
「明說吧,師尊。」衛若把紫光劍「啪嗒」放在了桌上道:「上次是您故意輸給師父的吧,你隕落之前,說我們還會見面的,又讓花語做臥底,給我指引明路,到處設置陷阱,引得我來見您,到底是什麼意思?」
「您在師父身上到底做了什麼手腳,師父現在這摸樣,是您的功勞吧?」
「花蕊那該死的輪迴因子也是您製造出來的吧?包括把我從現代召喚過來,也是您做的吧?」
設置下這天羅地網,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