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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方菱那犀利的眼眸,衛若並沒有逃避,而是直直地看了過去,她心中已經策劃完全,哪怕方菱現在指着自己鼻子說:「就是她,她殺了我。」也有應對之策。
原來當一個人什麼都放下了的時候,是什麼也不怕的!
方菱沒想到衛若絲毫不懼,血紅的眼珠轉了又轉,聽冷明又道:「師姐?師姐?到底是誰?現在師妹師姐都在場,請你直言。」聲音里含着十分的迫切。
這迫切若是在平日,也許衛若不會多心,可此時高度警覺,一下子明白了——他們這一行,是師父與師尊們刻意安排的!方菱身上有魔氣,可是自己與莞爾並沒有排除嫌疑,不可能讓自己單獨行動,所以讓師兄與師姐跟着自己,而師兄一路行來,雖然神態曖昧,卻始終沒有表白,就是……等這一刻吧。
想到這裏,衛若的心,忽忽悠悠地降了下去,因為知道本來如此,倒也不難過,只是靜靜的,靜靜的……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各取所需的愛,也許就是這樣的吧,既不是天崩地裂的撕逼,也非同床異夢的漠然,感情有,日子有,什麼都有,卻不是生命里的深刻,大家都是搭伴過日子,遇到生存上的底線,便露出各自算計的臉,彼此看去,竟都是一樣的心照不宣。
幸虧……
衛若攥着拳頭,眼眸輕輕落在了身邊的某處空白,幸虧她還可以有一場風花雪月的記憶,哪怕在夢裏……
「帶我走!」方菱忽然露出半個身子,周身劃着獰惡的血跡,嘶啞着喉嚨道:「帶我走,我親自告訴師尊。」
船上的人都吃了一驚,帶她走?把陰間孤魂帶到人界且不易,何況帶入仙界?
「這可為難了,方師姐。」冷明沉吟道:「我沒有這種法器,表姐你有沒有?」抬頭望向冷月,見冷月的神色十分古怪,看着方菱的神氣像是厭惡,卻更像是悲憫。
「表姐?」冷明又叫了一聲,冷月這才醒過來,抬頭藐了衛若一眼,搖頭道:「我沒有。」
「方師姐,你還是現在說了吧,你放心,不管是誰,我們都會跟師尊如實轉達,師父從來不會徇私,你的仇一定會報的!」冷明的語氣里含着撫慰,不知為什麼,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衛若。
方菱「嘎嘎」乾笑了兩聲,道:「你們沒有,可她有!」說着,指着衛若。
大家都吃驚看向了衛若,衛若也很吃驚,道:「我?我怎麼會有?」話音未落,忽然想起了幻鏡……
果然,聽方菱道:「幻鏡,幻鏡不僅僅是煉製心魔,更是打通陰陽之路,否則怎麼算仙界至寶?冷師弟,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這事……」說着,不停冷笑,翻着白眼看着冷明。
誰知冷明並無異色,坦然地抱了抱拳道:「師姐,我確實不知。」說着,轉身對衛若道:「師妹,那幻鏡你可帶着?」
「沒有。」衛若搖頭,她的所有悲劇都起源於此,怎麼會拿這麼坑爹的玩意。
「那……」冷明看向了方菱,眉頭微微蹙起,顯示出幾分不耐煩,他為這一刻做了許多準備,卻在跑到終點時候,發現並不是終點,還要繼續跑下去,因為……一個任性的理由?
方菱瞪着血紅的眼睛道:「衛若,幻鏡是你的寶貝,你自然有辦法召來的,若是不肯,我絕不說。你們自己去跟師尊們稟告就是了。」說着,把身子漸漸浸入血河,只留下一個頭顱,她本來姿容不差,只是此時面色猙獰,披頭散髮,果如女鬼。
衛若沉着臉,這貨可是真的花樣翻新,真的是自己,說就是了,反正自己也不怕,偏偏這麼麻煩,而且奇怪的是,為什麼要跟着他們回仙界?這樣豈非又有一個跑到幻鏡裏面?還嫌花蕊一個不夠熱鬧啊?……
等等,對了!讓方菱也留在幻鏡里的話……
花蕊vs方菱,帶毒小白花vs冤死女漢子,絕配啊!
「就這樣!」衛若忽然出聲,因為許久不說話,有些找不到聲調,卻人人都能聽出她餘音里的興奮,不由詫異,衛若「咳咳」了兩聲,大義凜然道:「既然方師姐想回崑崙,這樣也好,我那個幻鏡閒着也是閒着,正好為本派出力。」
冷明見衛若居然願意,又聽到「為本派出力」的話,心中越發安然,笑道:「師妹果然深明大義,那……」沉吟道:「表姐,你看……」
「一起吧,一起幫着她作法試試。」冷月望着衛若,神色帶着幾分不屑,還有幾分詭異。
衛若點了點頭,忽然想起野樂好久不說話了,側頭望去,見野樂蹲在自己肩頭打盹,也閉上眼,調息打坐,冷明與冷月則在旁邊護法,召喚法寶是崑崙派的拿手絕技,基本上築基以上的修士都會用,只見綠光瑩瑩,真氣大作,不一會兒功夫,聽到地動山搖,天空一聲「霹靂」,「啪嗒」一面鏡子掉在了船板上。
「拿到了。」衛若睜開眼,正要把那幻鏡撿起,見岸邊孟婆凶神惡煞地掐着腰,大罵道:「你們這些修士是怎麼回事?仗着自己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就不知道北在哪裏?這是陰間,不是你們胡鬧的地方,真的閻王殿你們進都不進不去,等到真君來了,還不把你們打下十八層地獄!」
衛若嚇得縮了縮手,抬頭藐了老太太一眼,忽然想,自己若是穿回去死了,是不是還得見這老太太一面?這麼想着,不由對孟婆上下打量,孟婆見她睃着自己,瞪着眼道:「看什麼看?不服嗎?」
「服,服。」衛若嘻嘻一笑,撿起了幻鏡,招了招手,道:「我們打擾一會兒子,馬上就走,孟奶奶。」
孟婆活了幾千年,還沒人這麼稱呼過自己,怔了怔,聽冷明「咳」了一聲道:「孟婆上人,因為事關崑崙派聲譽,所以我們要帶着這位方師姐走,請上人通融一下。」頓了頓又道:「北嶽真君應該也是知道了的。」
孟婆聽到「北嶽真君」的名號,臉色變了變,哼道:「你以為拿出他來就能嚇唬住老婆子?呸呸,雖然北嶽是出自崑崙修士,可事情都過了上千年了,他能記得你們這些徒子徒孫還難說,有本事找他理論?」
冷明忙搖頭道:「不敢,不敢。」
「孟奶奶您就別生氣了,我們也是沒法子。」衛若雙手一攤道:「師命難違啊,師姐是被人冤殺的,與其留在這裏,讓你瞧着生氣,還不如帶回去讓她有個結果。」
孟婆陰沉着臉,怔忪許久,「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她同意了。」衛若歡喜道。
冷明笑着點頭道:「謝謝師妹。」
「謝我?」衛若眨了眨眼,把幻鏡對着方菱,道:「你要進啦嗎?進來吧,進來了你會知道很多事情,而且有可能永遠在這裏,出不來哦。」
方菱神色變換不定,看着那幻鏡的光芒,哼了一聲道:「想騙我?」說着,順着那到綠光,化作青煙,飛入幻鏡之中。
「太好了,師妹。」冷明喜道,此行不僅證明師妹無辜,而且也帶着方菱回去,真真算得功德圓滿。冷月看着那幻鏡,又望了望衛若,「走吧。』說着,指了指岸邊。
回來之路,因為不是找尋,大家都藉助迅疾的法器,冷明與冷月御劍飛行,衛若則帶着野樂藉助逍遙葉,一路向人間飛去。
「衛若……」野樂趴在衛若的肩頭,低低道:「那鏡子裏有可怕的人。」說着,用貓爪摟住衛若的脖子。
「我知道。」衛若道:「你別怕,野樂,以毒攻毒,多半有救。」說着,嘴角彎彎,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而且衛若,有個人暗中跟着你哦。」野樂嘆了口氣道:「你還真是桃花災。」
「我知道……」衛若說這話,乾脆用密語道;「他現在還在我身邊嗎?」
「在逍遙葉外面。」野樂不知為甚,忽然變得有些正經,道:「他對你還真是好。」
衛若忽然不再說話,拍了拍貓頭,道:「野樂,你記住,如果有一日,我的身軀被花蕊完全佔據,記得告訴他,讓他殺了她,就說這是我的心愿。」
「啊?」野樂瞪大了眼睛,道:「這……」說着,忽然恍然道:「怪不得你的氣味總是不對,一會兒像你,一會兒不像你,讓我聞着害怕,那現在為什麼又像你了?』說着,皺着鼻子到處嗅。
「因為……只要我保持着與師父的偏離之心,花蕊就不能上我的身。」衛若密語道:「這是我總結出來的規律,所以我要想是我自己,就得一直跟師傅擰巴着。」
「花蕊她……」野樂提起這名字,儘管多年,依然寒戰,忽然爬到了衛若的懷裏,縮着腦袋,衛若感覺它一直在發抖,撫摸着它的黃毛道;「放心吧,野樂,我有法子滅她。」
「幻鏡嗎?」野樂探出小腦袋,一張可愛的貓臉。
衛若搖了搖頭道;「花蕊有輪迴因子,可以不斷轉生,與師父糾纏不清,她是殺不死的,要斷,只能從師父這裏斷。」
「啊?」野樂的琥珀眼嘰里咕嚕亂轉道:「衛若,你別告訴我,你想讓你師父恨你一輩子。」
「這倒不用,恨很容易轉化成愛的,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最好的是放下,兩不相干的放下,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做一件事。」衛若摸着貓頭,忽然笑道:「其實說實話,在仙界裏,我最捨不得人,是你這隻瘋貓。」
「啊呀,那咱倆百合吧,別跟那變態師父和……那個花妖糾纏了,這是他們的事情,關你什麼事?」野樂喵嗚一聲,用貓爪摸了摸衛若的胸前,道:「雖然小了些,但是沒關係,跟着武媚娘學學,擠擠就有了。」
「混蛋!」衛若拍着貓頭道:「別胡扯,我認真說的,如果到時候花蕊真的侵佔了我,你是能唯一能聞出來的,記得告訴師父所有一切前因後果。」
「為什麼現在不告訴?」野樂奇道:「現在說,不是正好?」
「我說不出話來。」衛若沉吟道:「我一旦跟師傅說起花蕊的事情,就無法開口。」
「嚇……」野樂飛到衛若跟前道:「我可以啊,傻子。」
「你不怕被花蕊附身嗎?」衛若眨了眨眼。
野樂忽然打了個冷戰道:「我……我說說看,花蕊應該不屑於附身一隻貓吧?」
「難說。」衛若拎着貓道:「這件事我跟清逸師尊說過,可是師父依然不知道,清逸師尊那麼厲害的修士,花蕊應該無可奈何的,這便說明師父被花蕊做了什麼手腳,讓別人一提起花蕊,就在師父面前無法開口。」
「哦。」野樂沮喪道:「原來是這樣,那衛若,你不會的有一天被花蕊吃掉吧。」
「我一定會被花蕊吃掉的。」衛若干脆道,望着逍遙葉外面的飄飄雲煙:「我的身子是花蕊的轉世,我的元神里有花蕊的一部分,我……也沒有她那麼執着,花蕊現在只是指望着我能完全得到師父之後,就吞噬了我的魂魄,完全佔據我……」
「咪咪不要……」野樂忽地撲了過來,抱住衛若的臉,用貓臉蹭着衛若的面頰道:「喵嗚,咪咪不要。」
衛若笑道:「你這死貓氣了我一輩子,還捨不得我?」說着說着,忽然見野樂流下眼淚來,冰涼的貓淚摩擦着她的面頰,讓她的心也要濕潤了,可她哪裏肯讓自己自己哭,要哭也得等事情過去再哭。
「哭什麼?」衛若轉着眼眶,強笑道:「我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不會讓她如意的!」頓了頓道:「我要讓她人財兩空,讓師傅徹底放下,一切都做好了再走。」
「你去哪裏?我也去。」野樂用力抱着衛若的腦袋,道:「我不做清離的靈寵了,我做你的好不好?其實我早就是你的靈寵了,清離還總說我纏着你……」
「你不是我靈寵。」衛若猛吸一口氣,道:「野樂,你是我朋友,好基友、死黨、閨蜜、豬隊友……」說到最後,破涕為笑。
野樂不說話,冰涼的貓淚貼着衛若的面頰,一串串地流了下來……
出了陰間之後,三人同時現身在「天上人間」的酒樓前,冷明笑道:「師妹,如今你居了頭功,師兄請你。」「好啊。」衛若嘻嘻一笑,指着那酒樓道:「在這裏?」
冷明搖頭,道:「這裏陰氣太重,師妹帶着魂魄上路,最好去陽氣重一些的地方……」說着,把飛船拋到了空中,飛身上船,招了招手,衛若帶着野樂跳了上去,冷月遲疑了下也跳了上去,問道:「冷明,怎麼不儘快回崑崙,師父還等着你復命呢。」
冷明臉上微紅,道:「我知道,就耽誤一天,也耽誤不了多久。」說着,深深地望了衛若一眼。
野樂看着冷明這眼色,扒拉着衛若的耳朵,秘聲道:「這貨要對你下手了。」
衛若想笑,終於忍住,秘聲問道:「你看到他了嗎?他在不在?」
「在。」野樂皺着鼻子道:「不過不在你身邊,站在船頭,自以為別人看不到,摸樣風騷得緊。」
衛若「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你有什麼打算。」野樂密語道:「我可以幫你,我覺得……」它搓了搓貓爪道:「狗血什麼的,喵喵最喜歡了。」說着,滿面興奮,絲毫不見方才的悲傷。
「有事會找你的。」衛若拍着貓頭,向船頭藐了一眼,傳音道:「野樂,為什麼你能看到,師兄師姐卻看不到呢?」
「他們人修的隱身方式,主要是針對人修自己的,妖修若是本領高強,自然能看到……額,何況本喵天生一雙慧眼。」野樂得意洋洋地拍着衛若的髮髻,道:「你大了會懂得。」
「野樂,你為啥不化人形?」衛若與其交心之後,忽然覺得這貓有些可惜,這麼高的道功,卻不肯化形。
「我化形,誰受的了?」野樂喵嗚一聲,在空中跳着八字舞,拋了個媚眼,道:「你說呢?」
「說的是。」衛若鄭重點頭,無比同意。
「你與野樂修士在說什麼?」冷明與冷月說完話,笑着走過來,與衛若並肩坐在一起,衛若抬頭看了看冷月,見其站在船頭,清風吹動着飄搖的長髮,白衣飄飄,長劍如花,想必此時師父也如此——一起站在船頭,一樣的風騷,果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企鵝雙人組。
「我在說野樂化人形的事情。」衛若笑道:「師兄這是要去哪裏?」
「花悅樓。」冷明握住衛若的手,指着不遠處道:「師妹,我有事想跟你說。」說完,溫潤而笑。
衛若見冷明這樣的表情,知道自己預料的、希望的東西即將降臨,這也意味着自己逝去的日子正在逼近,心中也不知什麼滋味,笑道:「好。」
因為要住一夜,三人進了花悅樓之後,各自先去休整,衛若進了自己的房間,野樂蹲在她肩頭,見其掏出了幻鏡,「哇」地一聲,躲在了衛若的背後,道:「師父又不在這房間裏,你要做什麼?」
「他在,這鏡子就不起作用了。」衛若嘆了口氣,把幻鏡恭恭敬敬地掛在牆上,在對面拉着椅子坐下,對着鏡子點了點,見鏡子裏傳來「啊啊,別打了」的聲音,不一會兒功夫,兩個女子撕扯着出現在鏡面上。
「你們……」衛若見方菱已經煥然一新,花蕊卻被打成豬頭,笑眯眯道:「別打架,有話好好說嘛。」說着,端起茶盞,泯了口茶,暗爽無比。
「啊……」花蕊捂着又紫又青的臉,指着方菱道:「衛若,快把這人趕走,這個蠻婆為什麼也在這裏?」
衛若不說話,一口一口抿着茶,可惜這貨已經死了,打死才好呢。
花蕊見衛若那摸樣,氣得跺了跺腳,一溜煙消失在鏡前,只剩下方菱。
「方師姐想要做什麼?說吧。」衛若把茶盞放在案几上,雙手交叉,笑道。
「我就是被這貨上身的你殺死的吧。」方菱蹙着眉。
衛若神色微黯,點頭道:「是,方師姐若是想報仇,儘管報。」
「你放心,我不是要報仇,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本來也不管你的事,只是有些事情,我想弄個明白……」說着,方菱眼裏忽然流出血淚來道:「我不能死了還受騙。」
「什麼?」衛若吃驚道:「方師姐上了誰的當?」
方菱搖頭不答,沉默片刻道:「衛若,我跟你談個條件,我壓制着這貨,讓她不上你的身,可是你得陪着我去金山嶺一趟,並且……允許我附身。」頓了頓又道:「一會兒,不會太久。」
這話大大出衛若意外,她沉吟許久道;「金山嶺我只是聽說……」
「是仙魔妖的交叉地帶,也是合歡宗的老巢,是莞爾……出身的地方。」方菱最後的話有些顫抖。
衛若忽地抬起頭。
「我要去查一件事,若是不明吧,我死不瞑目。」方菱嘿然道:「誰肯為個臭男人不肯輪迴,我只是要死個明明白白,討回自己的公道。」說着,揚了揚頭道:「話可說明白了,若是我弄清楚了,可就投胎轉世去了,就不在鏡子裏,這貨怎麼辦,還得你來處理。」
衛若沉默許久,點頭道:「好。」
方菱正要再說,忽聽冷明在門外道:「師妹……」
幻鏡瞬間變回原形,衛若站起來去開門,聽野樂在耳邊道:「你師父也在外面呢……對了,金山嶺,合歡宗啊,據說情毒厲害無比,一旦中了要xx的,老大,你真的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