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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里蕩漾着絕望的氣息。
龜蛇在衛若手裏無奈地掙扎着,掙扎着,絕望地哀鳴着,象一個即將被強x的小白花——天曉得,剛剛出生,即遭痛打,誤落賊手,要被xx……
而這氣息也在衛若臉上,她不是愛絕望的人,此時此刻,卻是一張即將崩斷的臉,禁閉的密室,強大的力量,不得以的理由,她已經無處可逃,雖然作為現代人,不至於要做貞潔列婦,可是愛是她心裏頭最柔軟的東西,她不願意以任何名義,做任何的交換……
可又能逃到哪裏去?
奇怪的是,這絕望也在清遠的臉上,他的臉上已經火燒雲一般燦爛的紅艷,眼眸深處卻是堆着雪的冷意,那慘澹的笑容,仿佛他才是即將被強x的那個……
清遠伸出了手,攬住了衛若的腰……
龜蛇「啪嗒」掉在了地上,「嗖嗖」向方鼎爬去……
「師父,此事之後,弟子請離開崑崙。」衛若的聲音十分平靜,即使上供的祭品,也有做滾刀肉的人權!既然要發生這麼噁心的事情,她自然會圓潤地滾了……
「什麼?」清遠的手撫摸着衛若的臉頰,極熱裏帶着罕見的冷,燙得衛若起了一層戰慄的絨。
「此事之後,請師父允許弟子離開。」無論心性多強悍,到底還是個女孩子,觸摸的點點滴滴與那急促的氣息,讓衛若帶了幾分顫音。
「你真心不願意?」清遠的身子晃了晃,忽然伸手握緊了那方鼎的沿口,只聽「吱吱」兩聲尖叫,原來龜蛇的尾巴正蹭着邊際,被清遠捏了正着,疼得在方鼎里翻滾起來……
衛若就隔着這翻滾的氤氳望着師父,心頭忽然跳了跳,仿佛要抓住什麼,急急道:「師父,我是奪舍的,從前那些……早就忘記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清遠似乎竭力壓制着什麼,如仙的臉上一種紅一陣白,呼吸漸漸從濃重變得輕微,又從輕微變得濃重,捏着的鼎口越發用力,龜蛇疼得不斷在方鼎里翻滾,翻滾,它這是……做的什麼孽啊。
「您知道就好。」衛若見清遠放開了她,心中大喜,後退了兩步,又後退兩步,挺直了身子朗聲道:「師父,弟子不想做您的祭品,雖然您身份尊貴,但是弟子也……也不想,弟子雖然道功低微,卻有一顆勤奮上進的心,弟子想成就大道,不願為人驅使,被人奴役。」
清遠沉默下來,長長的喘息着,喘息着。
「你為什麼會讓韓元給我……」清遠再次開口,呼吸一頓頓的,間隙里都是濃重的喘息。
「弟子是想……」衛若本想說「弟子是想讓師父幫着師兄築基」,可是想到師父這樣湯姆蘇式的英雄,「大義凜然」型似乎更對症,忙轉了話頭道:「弟子是真心治師父的病,弟子曾經親眼看見師父大姨夫……師父痛經的摸樣,想到師父身上的擔當,就想為崑崙派盡一份心,這才想着進貢藥丸……」
清遠不答,閉上了眼,呼吸又漸漸濃重。
「之所以讓師兄進貢,乃是覺得這種事,男女不便。」衛若小心翼翼的補充道。
清遠長長地吁了口氣,鬆開了捏着方鼎的手,龜蛇已經痛昏過去,「刺溜」一聲落入了底部,他似乎有些站立不住,把身子靠着那方鼎,招了招手道:「過來……衛若。」聲音變得淡淡傳來,就是那日教他們御劍飛行的聲氣,雖然涼,但是不冷。
衛若站在那裏沒動,她已經解釋得非常清楚了好伐,師父的反射弧是赤道做的嗎?
「過來……」清遠閉着眼,低聲道,聲音裏帶着嘶啞,竟含着一絲莫名的相誘。
「再見,師父」衛若對清遠絕望了,摁着那手機便要再次遁去,就在此時,忽然地動山搖,身子一下撞到了宮殿的橫樑上,直直向下墜去。
「哇……」衛若因為事出突然,沒有運氣護身,眼堪堪就要墜地受傷,被清遠一把抱住,宮殿裏都是熱氣騰騰的氤氳,清遠的身子卻比這蒸汽更熱,長發撓着衛若的臉頰,睫毛都被忽閃到了,對視之間,衛若感覺那深層燃起的火焰,一溜煙地飛過了墨玉。
衛若瞳孔急縮,正要掙扎,卻覺得天旋地轉,斗轉星移,竟瞬間跌入了一個洞府,她懵懂了許久,站了起來,打量着四周,簡陋粗糙,石凳石床上積累了許多灰塵,似乎很多時候沒人住過了,這是……
方才似乎地震了,師父就把自己送到這裏來了,那麼……
這是哪裏?
衛若摁住手機,口裏念念有詞道:「師兄洞府,師兄洞府」,結果什麼也沒有,手機確實發出光芒來,只是沒有照亮道路,而是印在洞府的洞壁上,外面的情形仿佛電影一般閃現出來……
宮殿的牆壁塌陷了,斜着仿佛被人劈開了似得,露出天玄山的風景,只是這風景不是平日裏的仙氣氤氳,而是象衛若穿前待過的帝都——霧靄重重,那黑褐氣的霧氣深處,遙遙走過來一個人,正是大修士清雲。
「師弟,玄武柱塌了。」清遠的臉上帶着淡遠的笑意道:「你該讓位了。」
清遠面上毫無表情,負手而立,靜靜望着清雲。
「玄武柱匙在哪兒?」清雲伸出手,在他的袖子裏起了一層層的黑氣,他長得寶相莊嚴,仙風道骨,襯着這黑氣,顯得越發詭異。
清遠望着清雲的手,忽然彈指,一道白光向清雲劈去,清雲哼了一聲,用袖子拂過,那白光就隨着袖子的劃痕向後甩去,只聽一聲悽厲的慘叫,「啪嗒」一聲,一隻鳥頭掉在了地上。
清雲臉色大變,道:「你……」
清遠不答,伸出手又是一彈,一道白光直直向清雲劈去,清雲這次不敢再隨意甩開,而是抽出劍來,一下擋住,那光被劍柄反射回來向清遠倒戈,只是在清遠一尺之遠的時候,又橫飛了出去,一下切中了清雲背後,只聽又一聲慘叫,一隻爪子「啪嗒」落在了地上。
「清遠!」清遠「蹭」地把法器亮了出來。
衛若縮了縮脖子,她現在明白自己應該在師父的法器里,竟然有幸目睹元嬰大修士的鬥法,這可是崑崙山就要毀一半的節奏,這是要……
「師兄。」此時清遠才淡淡開口,臉上的紅暈已經消退,變成了沒有表情的蒼白,聲音冰涼着仿佛山澗的泉水,道:「玄武柱塌陷,我守護失責,讓出掌門與守護神士的位置,也不是不可,只是你千不該萬不該……」說着,腰間的青銅劍電閃雷鳴般向清雲身後劈去。
清遠早有準備,劍光形成了一個扇面,只聽「叮叮咚咚」的聲音,那劍迅速返回了清遠的手中,只是經過了這麼一下,那妖雲被劍光佛去,身後的妖修再也掩飾不住,衛若順着光抬頭望去,倒吸了一口冷氣。
漫天飛舞的全是鳥狀的妖修,烏壓壓的蓋着天際,因為停在了半空中,象是壓在崑崙山上的黑雲,鋪天蓋地的十分可怖。
望着望着,衛若忽然心生詫異,這麼多怪物入侵崑崙山,小修士們即使看不出,難道那些元嬰大修士不知情?
怎麼會……
「師兄因為道修無法毀掉玄武柱,就勾結妖界入侵崑崙,攻陷玄武柱,作亂仙界,這又如何說?」清遠望着身後那漫天覆地的妖修,面上漸漸又起了紅暈,只是這時候的紅暈卻不是因為藥物,而是臨戰前的興奮。
「嘖嘖,師弟,我念在本派舊情的份上,對妖修們做了加持,所以別人都看不到,可被你這麼一折騰,怕是擋不住了,他們可是築基以上的大妖,若是橫行起來,崑崙山一般修士要做了食物!」清雲哼了一聲,用手點了點那些鳥修們的邊際,只聽「咚」地一聲,兩顆人頭掉了下來。
衛若低頭望去,心裏打了個突,兩顆人頭她都認識,一個是月瑤,一個是蔣蓮,沒想到……沒想到……
月瑤是外門弟子,蔣蓮則是內門清遠的弟子,清雲應該不是刻意找尋,而是來這裏的時候,恰好碰到了她們,然後就被吃掉了,若是師兄恰好碰上……
她的心忽地懸了起來,其實穿越到此,除了師父讓她糟心以外,不論是師兄師弟,還是其他師尊,包括靈寵野樂和其他寵奴們對她都十分友善,崑崙山是她愛的地方,這裏的人……這裏的人,都要對這貨俯首稱臣嗎?
「怎樣?師弟。」清雲面上掛着笑意,指着那兩顆人頭,道:「這是見面禮,若是師弟不肯交出玄武柱匙,不交出掌門之位,那麼……」說着,伸手彈了彈,天際蔓延上鋪天蓋地的妖氣,一時地動山搖,晃了許久。
「很多人要死了。」清雲靜靜道:「發生這種事,師弟,你對得起師父的重託嗎?」
清遠不答,看着半空中烏壓壓的妖修,忽然道:「師兄,你如何讓它們進來的,崑崙山的結界……」
「我自有我的法子。』清雲截住清遠的話,道:「我能讓它們乖乖地進來,自然也能讓它們乖乖地出去,只要你把這位置給我。」
「玄武柱的神士是自己選的。」清遠的手指在空中微微捲起,悠悠道:「當年它沒有選你,現在……」
「現在不選也得選了。」清雲截住話頭道:「即使它選了你,還不是塌陷了?」
清遠不再答話,面無表情地望着清雲。
清雲只是笑,淡淡的。
忽然,半空中傳來慘叫,道童「啪嗒」掉在了地上,滾了滾,化作了佛塵。
清遠的臉色微變,聽清雲道:「師弟,你不用想着知會同門,他們都知道了。」
清遠「哦」了一聲,臉上顯然不信。
「即使沒有答應的,也被投靠我的人看管起來了,如今就只差師弟讓位,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清雲撫了撫鬍鬚,忽然道:「清元,清石,兩位師兄,如何了?」
恍然之間,兩名大修士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一齊對着清雲施禮着道:「清雲掌門,都已經準備好了。」
清遠見兩位元嬰修士居然投靠了清雲,蹙起了眉頭。
清雲就等着此時此刻,道:「若是師弟不信的話。」說着,對着半空中點了點,一張傳令符忽然燃燒起來,形成一幅影像,清逸、清離幾個周圍圍着一層熊熊烈焰,烈焰的外面,是曾經跟着清雲走出殿外的七八個元嬰修士……
清遠看到這種情形,臉上才真正的變色,崑崙派縱橫仙界千百年,就是因為這裏是元嬰修士最多的地方,若是自相殘殺,恐怕……
「師兄真的想要這個位置,拿去便是了。」清遠的手在袖中微微發抖,眼眸望向了身後的那烏壓壓的妖修,此時的崑崙天際再也不是藍天白玉,而是漸漸染上了黑色的氤氳,象是空白畫軸上的水墨,不知為甚,忽然想起師父的嘆息:
「清遠,神在地,不在天。」
拼盡全力,犧牲一切,果然……不堪重任?!
清遠想笑,更想哭。
「好,師兄,我這就把玄武柱匙給你。」清遠指着清雲背後的妖修,道:「它們,你必須給我保證。」隨着他的手指,幾隻妖修忽然發出悽厲的慘叫。
清雲哼了一聲道:「我是要做這個位置,不是為了毀滅崑崙,若是人都沒了,還做什麼做?」
清遠不理他的解釋,只望着鋪天蓋地的妖修,冷冷道:「它們可以讓崑崙修士消失一半,所以你不給我,我也不會給你。」
衛若聽了這話,打了個寒戰。
清雲抿了抿嘴道:「好,為了讓你安心,我給你看。」說着,拿出一個哨子似得的法器,吹了兩下,只見那鋪天蓋地的鳥兒宛如潮水一般飛散開來,衝出來一直紅色的鳥修,人形的摸樣,背後長着翅膀,渾身都是藍色的,俯身而下道:「主人,有什麼吩咐?」
「它已經變成了我的靈寵。」清雲負手而立,笑着道:「所以毀不毀也只在我一念之間。」
清遠不再說話,只抬起頭望着那鳥修,結丹後期修為,竟然會做一個道修的靈寵……
「師弟……」清雲揮了揮手,指着那片烏雲道:「時辰有限哦,那些都是兇猛的食人鳥修,若是不極快讓它們離開,崑崙山要死人了,師父把這位置交給你,不是讓你來揮霍的。「
「玄武柱鑰在天玄宮地核處。」清遠靜靜道:「我當然可以交給你,可是它……」清遠指着那鳥人,道:「必須先給我看管。」
「師弟因為自己還有很多牌不成?」清雲揚了揚眉,道:「同門都歸順了,我也只不過給你面子罷了。」
「師兄若是如此,一輩子拿不到那玄武柱匙,也就一輩子名不正言不順。」清遠似乎也不着急,只悠悠地望着天際邊那烏壓壓的妖修雲。
清雲不會不答應的,到了這一步,沒必要……
「好。」清雲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捶了捶胸,吐出一口金光,那金光落在了他的手指上,混合着手指的血跡,團成了一團,飛飛揚揚地向清遠飄去,清遠伸出手接住,攥了攥,望着那鳥修,鳥修跪倒在地,鳴叫了幾聲,清遠這才點頭,轉過身道:「師兄跟我來。」
清雲回頭望了望那些鳥兒,又看了看跪在地上鳥修,與清石清元使了個眼色,一起跟着清遠的腳步走去……
幾個大修士的身影同門幾百年,大家都十分熟諳,如今卻成了這種局面,誰也不願意說話,只默默地前行,清遠沿着地宮一路逶迤,在一個紫紅色的祁門前停下,畫了個八卦的位圖,口中念念有詞。
祁門徐徐開啟,吹出一道紫光,環繞着清遠,清遠邁步走了進去。
其他三個修士緊緊跟了進去,忽聽「呀「地一聲,有人喊道「清遠你敢……」驚天動地一聲巨響,衛若只覺得自己象是在汽車裏翻滾,「乒乒乓乓」從石床摔下來,又咕嚕嚕靠到了洞壁上,又摔了下來,好容易把扶着石凳坐住。
手機本來映照着外面的情形,方才的晃動,把手機掉落了,外面的情形便再也見不到,衛若抱住石凳,待晃動停止,這才站起來,在地上尋覓自己的手機,找了許久,終於在石床的地下撿到了,心中大喜,打開觸屏摁了摁,竟毫無反應,越發焦急起來……
外面也不知怎樣了?難不成師父真的把那什麼鑰匙給清雲了?
師父雖然是個渣男,但是她也不願意崑崙山落到卑鄙無恥的清雲手裏……
正忖度間,忽見一道紫光,師父道靴現出來,低低叫「衛若。」語氣裏帶着惶急。
衛若從床底爬出來,見清遠白色的道袍上全是血跡,臉色慘白,搖搖晃晃地扶着案幾,道了聲「師父,您這是……」
「過來……」清遠嘴角一絲絲地流着血,只是神情卻十分坦然,他一向神色冰冷,此時卻宛如陽光照在雪堆上,有種暖春的美。
衛若遲疑了下,走了過來,被清遠一把摁住道:「衛若,聽我說,你是玄武柱選中的神士,從前都是我誤會了,以為你又象原身那般想讓我……我為了讓你儘快接這個位置,才想犧牲色……」說着,一口血噴了出來,咳咳了兩聲,道:「清雲勾結妖修,乃崑崙叛徒,不配此位,我沒時間了,現在就把道功傳給你,好孩子,從前……對不起!」
衛若腦袋「嗡」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