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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若縮頭縮腦地藏在人群里,望着台上的遙遙的身影,恍惚的,高不可攀的,卻帶着朦朧的曖昧,讓她昏頭昏腦的有些惱怒。
是的,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惱。
現代涵義里的上司,儘管高下分明,卻也是相對平等的,可師徒卻不是,在這樣敞亮的大廳里,高台與與烏壓壓的人群,總給衛若一種十分鮮明的暗示,自帶的那套現代職場成功學十分可笑,師父對她來說,應該是高不可攀,仰視才見,頂禮膜拜……
衛若把這種心情歸結於原主,自己這種受過平等教育的現代人,是絕對不會這麼具有奴性的,可是自從凍成冰棍之後,她忽然領悟到,自己的邏輯,不是師父的邏輯,也不是這個仙俠世界的邏輯--在現代,上司把你至於生命危險的環境裏,你是可以用勞工法起訴的,換到這裏,你去哪兒起訴?
去太上老君哪裏起訴師父對自己人身虐待嗎?
衝撞了師父,激起了大修士的憤怒,死,就死了,師父並沒有親手殺你,只不過想「鍛煉」你,你自己不爭氣輪迴去了哦,除了賺師兄幾滴眼淚,一無所有。
衛若閉上了眼,烏壓壓的人群,汪洋的氣息,自己就是海里的一艘小舟,微微的海浪,就會翻船,而這樣弱小,即使沉沒,怕是連個聲響也不見,想活下去,就要順風而行,她向來是個知趣的人。
「諸位修士,請跟我來。」一位道童走了過來,把他們引到了偏廳,衛若因為知道了寵奴的存在,仔細打量着那道童,覺得他與天玄峰的道童一樣,長得白白嫩嫩,唇紅齒白,也看不出跟人修有什麼不同。
道童見衛若一直盯着他瞧,笑道:「衛修士有事情?」
「沒有。」衛若笑着搖頭否認,忽然發現從偏廳映照過來的陽光,映射在道童的身子上,沒有倒影,打了個冷戰,暗暗心驚。
道童嘻嘻一笑道:「諸位在這裏安心等待,掌門主君一會兒就來。」說着,轉身離去。
「師妹,你為什麼總盯着那到道童看。」韓元已經從恍神來醒過來,見衛若爍爍地盯着那道童,不由好奇。
「師兄,你可知道……哦……道童是佛塵化來的?」衛若站在角落裏,讓陽光的背影遮擋着自己,望着那陽光竟有些恍惚,這陽光是這陽光,可是,與自己認識的那個陽光卻不一樣。
「知道啊。」韓元眨了眨眼,笑道:「這個還是師妹告訴我的哩,說修士修到了元嬰階段,就能化神練物,達到如意隨形的地步……」
「哦……」衛若用睫毛蓋住自己的眼眸,那濃睫就在那如玉的臉上留下瀲灩,透出青稚的嬌媚,花骨朵也有花骨朵的美,韓元覺得師妹忽然長大了,可是他不知該怎麼表達這樣的心緒,遲疑問道:「師妹,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感覺你好像變了一些。」
「變了?」衛若抿了抿嘴,師兄的反應弧太長了,現在才知道換了芯子嗎?
卻聽韓元繼續道:「先前感覺師妹厲害了,卻也蹦蹦跳跳的,覺得十分歡快,如今卻感覺師妹好像有些沉沉的。」他是害羞的人,總覺得當面讚美師妹的美,有些居心不良,因此轉到了氣質上。
「嗯。」衛若苦笑道:「人總要長大的,師兄。」說着,見幾個同門三三兩兩地站着坐着,乾脆拉着韓元走到旁邊的石凳上坐下,靠着那溫暖的身子,笑融融道:「師兄也要長大的……」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希望我們一起長大的時候,還這樣並肩在,衛若感覺身邊傳來的溫熱,靜靜的想,遇到師兄,是她穿越以來最合算的一件事。
「是啊,我希望長成師父那樣的人。」韓元調了頻道,讚嘆起師父來,臉上充滿了憧憬,衛若差點「哼」出口,死死咬住嘴唇忍住,師父到底有什麼好,讓這麼人敬仰,我擦,他就是變態好伐!
這麼想着,不由自主地問出來,道:「師兄,你怎麼那麼崇拜師父?他……哪裏好?」
韓元瞪大了眼睛,撓了撓頭道:「他為仙界捨身……」
「為仙界捨身?」衛若的秀眉皺了起來,聲音稍微大了一些,引得不少人側目,便把頭低了,暗暗與韓元密語道:「師兄,什麼捨身不捨身,我怎麼沒聽明白?」
「師妹不知道?」韓元見衛若與自己密語,也不好把臉對着她,只低着頭望着自己的道靴道:「在村裏的時候,我就是聽師妹說起師父的事跡,才下定決心與你一起投奔崑崙的,師妹怎麼反而忘記了。」
「我中過毒。」衛若也低着頭,把那百褶裙的皺褶拽來拽去,似乎拼命想把它整理的一絲不折的平整。
韓元不說話了。
沉默許久,才道:「師妹忘記了嗎?四界都有柱子支撐,仙界的玄武柱就在咱們崑崙,守護玄武的人就是師父,而且玄武柱是要定期以精血澆築的,師父因為這個,永遠不能飛升,所以在仙界提起師父的名號,無一不敬,你從前……提起師父就崇拜無比,如今卻……」
仙界玄武柱?師父精血?
衛若覺得這些信息來得既突兀,又十分重大,竟讓她有些懵然。
「師妹?」韓元見衛若臉色煞白,仿佛如遭重擊,忙握住了衛若的手道:「怎麼了?」「怎麼了」三個字就直接說了出來,不遠處的黎雲,忽然把眼目掠過了過來。
「沒啥。」衛若眼眸直直地盯着偏廳里那紫色香爐,停滯半晌,眨了眨,笑着轉過頭對韓元道:「師兄,我中了毒,很多基本的東西忽然不知道,也不會做了,師兄要多多指教才是。」
韓元最喜歡這種話,圓圓的臉上映出酒窩的笑影,道:「師妹忘記了什麼,儘管問就是了。」
「嗯。」衛若握了握韓元的手,表示感激,臉色卻鄭重了起來,世界的邏輯不是她的邏輯,這個世間,有太多自己學習的地方,原主起初的慕戀害了她,讓她輕易地把該有的審慎丟棄了,穿越不是遊戲,她不能當機重來。
門外閃進一個人影,清遠的影子在門前倒影出層層疊疊,恍惚里看不清又看得清,衛若的心跳了跳,這次不是吐槽,不是戲謔,不是咒罵,而是真心的敬畏,她抬起頭,這是自己師父,是上司,也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