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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明山莊的西側,玄明峰的山腳下,茂盛的古木叢中,有個禁制籠罩的洞口。臨近洞口的峭壁之上,建有閣樓。一處幽靜的所在,神秘而又森嚴。
午後時分,斜照的日頭依然火辣。
樂島主抬頭看天,禁不住兩眼眯縫,伸手阻擋,又搖了搖頭,旋即穿過林間的小徑,奔着不遠處的洞口走去。
尚在幾丈之外,閣樓上冒出一位中年漢子,是位築基高手,低頭俯瞰而神色戒備。&bsp;&bsp;
樂島主腳下一頓,拱手示意。
那漢子應該事先得到通傳,沒有說話,也不阻攔,悄悄隱去身影。&bsp;&bsp;
與之瞬間,光芒閃爍扭曲。籠罩洞口的禁制,從中分開一道縫隙。
樂島主定定心神,抬腳往前。
穿過洞口,便是一條石梯。順梯而下三十多丈,洞口往左一拐。
再去十餘丈,有明珠照亮,還有五個洞穴,逐次排列。每個洞穴,都有五、六丈的方圓。雖洞口大開,而其中卻各自擺放一個籠子,看上去質地不同,威力與用處或也不同。先是黑白斑駁的鑌鐵籠,接着黝黑的寒鐵籠,再是紫中透紅的精銅籠,又是銀光閃亮的精鋼籠。無論彼此,皆空無一人。而越過一堵石壁,最後還有個籠子,卻整體透着金澤,竟為玄金打造,尤其那手臂粗細的柱子,以及隱隱約約的禁制,更加顯得堅不可摧。
而便是這堅固的玄金牢籠之中,有個青衣人影縮在角落裏,卻不見痛苦,也不見哀傷,反倒是手拿着一隻酒壺,「呲溜、呲溜」輕啜不停……
「無咎——」
樂島主緊走幾步,低聲呼喚,話語聲有些顫抖,好像是底氣不足。他忙強作鎮定,清了清嗓子:「咳咳,你……」
「咦,樂島主,你怎來了?」
被關在籠中的年輕男子,正是無咎。他見到樂島主頗感意外,隨即收起酒壺,慢慢站起身來,難以置信道:「不會將你也關在這地牢之中吧,那老兒不講道理啊……」
「噓——」
樂島主剛剛湊近,又忙後退而回頭張望,並伸手擋在嘴前,顯然是被嚇了一跳。
「你已身陷牢籠,豈敢妄議前輩?」
無咎撇着嘴角,不以為然的樣子。
樂島主低聲提醒一句,緩了口氣,稍加斟酌,這才接着分說:「我已替你求情,梁丘前輩答應不傷你性命,也不廢你修為,僅是禁足禁錮,一旦你悔過自新,便允你投效玄明山莊,無異於一樁機緣呢!」
「投效玄明山莊?」
「成為看門弟子,每日坐收靈石,豈不便宜……」
「莫非是說,我不得返回夏花島?」
「夏花島乃窮鄉僻壤,你回去作甚?何況你留在玄明山莊,晨甲也必然有所顧忌。不妨實話告訴你,梁丘前輩師徒三人,皆欣賞你的武勇彪悍,你前程遠大……」
「哦,島主此番前來?」
「我放心不下,臨行前特來探望。你好歹也算是我夏花島的子弟,日後走動,有個奔處……」
「嘿……」
兩人站在籠子內外,當間隔着一排手臂粗細的玄金柱子。
無咎獲悉了樂島主的來意,笑了笑,抬手撓着下巴,一時低頭不語。
樂島主似乎有些尷尬,安慰道:「此間雖也陰寒,勝在臨近靈脈而便於修煉。且忍耐個數年,必有出頭之日。但有空暇,我再來看你。告辭了……」
「我記得你說過,只要晨甲膽敢侵犯,必將咎由自取。為何今日所見,梁丘子師徒反倒偏袒晨甲呢?」
「唉,我今日才知,晨甲不僅暗中送了五色石討好梁丘前輩,還分別送了覃元與甘水子諸多丹藥與罕有的寶物……」
「原來如此!」
「保重!」
「且慢——」
「何事……?」
樂島主窘迫難耐,急於離去,而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
「將凝月兒收入門下,給那小丫頭一個庇護!不管以後我能否返回夏花島,都不許有人欺負她!」
「哦……我答應你!」
「多謝!」
樂島主拱了拱手,腳步匆匆。片刻之後,來到洞外。回頭看向那峰下的地牢,轉而遠望。明媚的天光,依然如舊。他悠悠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此時,地牢之中,一道孤單的身影,猶自默默站立。
許久之後,他後退兩步坐在地上,抓起酒壺便要繼續獨酌。而當眼光看那手臂粗細的柱子,以及堅不可摧的牢籠,他又放下酒壺,嘴角泛起一抹無聲的苦笑。
原本藉口幫着樂島主,當個人證,討回公道,誰料卻將自己送入牢籠。&bsp;&bsp;
無咎不由得閉上雙眼,慢慢回想着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晨甲出現在玄明山莊,便是不祥之兆。而當梁丘子突然施展地仙的威勢來試探自己,禍事終於降臨。那個老頭並非如樂島主所說,為人和氣,而是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他竟然要將自己留在玄明山莊,以化解青湖島與夏花島的紛爭。
真是豈有此理,絕不任人擺佈。
跑!
跑不掉啊!
玄明山莊,看似冷冷清清沒有幾個人影。而但有風吹草動,即刻竄出來數十個御劍的高手。其中竟然還有三、四個人仙,強大的陣勢出乎所料。而想想也是,玄明島坐鎮一方,依附在門下的修仙者眾多,若再加上地仙修為的梁丘子,只怕比起賀洲的元天門也不相上下。
而如此倒也罷了,關鍵在於,偌大的莊園盡為陣法籠罩。陣法開啟剎那,鳥兒也飛不出去。&bsp;&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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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自己剛剛躥起,尚未施展遁法,又急忙返回原地,只道是接受懲處。
沒法子!
人力有時窮,倒霉認栽了!
何況也沒到拼命的時刻,且忍耐一二又能如何呢!
所幸梁丘子身為島主,為了維護他的顏面,也沒有繼續發難,而是讓眾人看押,將自己囚禁於玄明峰下。倘若三、五年後,能夠悔過自新,再行酌情處置,等等。
如此這般,地牢中便多了一個可憐人!&bsp;&bsp;
據說五間囚籠呢,分別囚禁犯錯的修仙子弟。而其中又以玄金打造的囚籠最為堅固,待遇之優厚可見一斑。
不過,自己雖非君子,亦非奸惡之輩,僅僅是走了一趟玄明島,怎會就突然成了囚徒呢?
是不是很蹊蹺?
當然蹊蹺!
樂陶自以為得到了梁丘子的承諾,試圖與晨甲一較高下。誰料晨甲如法效仿,奉上了更為珍貴的五色石與眾多寶物。而梁丘子師徒貪財好利,自然要偏袒於晨甲,卻又不願海島生亂,便有了一個最為穩妥的對策。那就是以正義之名,將殺人的小子囚禁起來。
果然,雙方皆大歡喜。
梁丘子師徒得了好處,能夠繼續道貌岸然;晨甲假手報了弟子之仇,也藉機獲得玄明山莊的賞識。
樂陶呢,他吃虧了嗎?
他不僅除掉了晨甲的四位弟子,免去了夏花島的後患,還將禍事撇得一乾二淨,並將危及他島主之位的年輕人,親手送到了囚籠之中。縱然如此,他又在暗示那個年輕人,從此潛伏在玄明山莊而只為他所用……&bsp;&bsp;
或許那位樂島主,才是最大的贏家!
好在他心知肚明,答應收下凝月兒。只要他能夠庇護小丫頭,讓他一回又有何妨。再者說了,沒誰想要爭奪他的夏花島!
而吃虧的人,只有一個,此時身陷囹圄……
無咎睜開雙眼,抓着酒壺灌了一口,然後酒氣長吁,默默打量着四周的情景。
狹長的山洞中,嵌着幾顆明珠。昏暗的光亮下,厚重的牢籠散發出陰寒而又沉寂的氣息。而不管是那玄金打造的籠子,還是洞穴的石壁,皆遍佈禁制,即使神識也難以穿越,更休想施展遁法就此逃去。
不會是弄巧成拙吧,那才是自討苦吃呢!
而正如樂島主的安慰,玄明峰下應該藏着靈脈。起初踏入玄明山莊,便已有所察覺。故而,地牢中也不乏清晰可辨的靈氣。哪怕是坐在牢籠之內,依然能夠感受到那無所不在的氣機……
無咎站起身來,眼光來回亂轉。
便於此時,「砰、砰」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似乎故意要驚動籠中人,以彰顯來者的不凡。
轉瞬之間,一個粗壯高大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牢籠之外,又是「砰砰」兩腳站定,然後抱着臂膀而昂起下巴:「交出上古陣法,我便讓你擔任玄明山莊的看門弟子!」
竟是梁丘子的二徒弟,覃元,人仙六層的高手,竟直接張口索要陣法,並許下一個看門弟子的職位。他的嘴臉以及口吻,便仿如降下恩賜而不容拒絕。
「上古陣法?」
無咎頗感意外,一頭霧水。
「哼,你還敢否認不成!」
覃元像截石塔,令人望而生畏。而他此時冷哼一聲,面呈得意之色:「據桑德島的師古交代,你在石磯島所施展的乃是一套上古陣法,不僅能夠破陣,還能吞噬法力,我要了!」
真不客氣,強行索取啊!
原來桑德島的島主,叫作師古。那是晨甲的幫凶,一個擅長陣法的傢伙,倒是眼光不俗,卻又怎會跑到玄明山莊害我?
而交出陣法的代價,便是成為山莊的守門弟子,整日裏只想仗勢欺人,而盤剝幾塊靈石?好大便宜,卻純屬笑話。本人絕非那樣的無恥之徒,本人的靈石都是搶來、騙來的!
無咎愕然片刻,果斷搖頭:「請恕在下愚鈍,實難聽懂前輩所言!」
「你敢給我裝糊塗?」
覃元頓時怒了。
「我不認得師古!」
「他卻認得你……」
「當面對質啊……」
「你……」
兩人隔着牢籠瞪眼,竟也勢均力敵。
便於此時,笑聲響起——
「呵呵,二師兄,何故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