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璨今天久違的回了一趟溫宅。
是計劃中的,半路驗收成果的日子。
而一如他所想,成果很豐碩。
整個溫家的氣氛都變得不一樣了。
傭人不再懼怕他,只把他當做普通的甚至比溫蓮更次一級的主人來對待。
管家對他還算恭敬,但也不過如此,和以前將他放在和老爺子相同位置上的待遇簡直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這都還不夠直觀。
當他在主宅的大廳里,看到溫琅那個小孩,坐在溫榮腿邊乖乖吃水果,而溫蓮和他媽坐在對面沙發上閒話家常,老爺子就坐在單人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時候——他才知道,他這條漫長的路,終於快要走到了盡頭。
最先看到他的是溫蓮。
男人臉上沒忍住露出個刻毒又得意的笑,又很快收走,變成內斂柔弱的神色,正要開口提醒眾人,溫榮卻已經察覺到了。
「阿璨回來了?」溫榮險些就從沙發上站起來了。
可他很快忍住了。
就像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身份不同了那樣,臉上露出個有些無奈的笑——對自己的無奈,然後拍了拍溫琅的頭:「阿琅,快去叫哥哥。」
溫璨看到那個小男孩好奇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不屑又憐憫地撇了撇嘴,說出口的話卻完全相反:「大伯,我害怕,這個哥哥之前欺負媽媽」
女人急不可耐地扭頭看向溫璨,把自己臉上的得意當做戰利品一樣大剌剌的展示出來:「阿琅快別胡說,上次不講禮貌欺負人的是阿璨哥哥的未婚妻,不是阿璨哥哥」
「那就讓他的未婚妻來跟我們道歉,否則我才不喊哥哥。」小男孩抱住溫榮的小腿,極其熟練的睜大眼開始撒嬌,「大伯,好不好?」
在女人臉上快要溢出來的得意里,溫榮卻出人意料地陡然冷了臉,稍一使力把男孩的手抖開了。
他站起來:「阿璨是我唯一的兒子,輪得到你們提條件才喊他哥哥?」
他語調冷得出奇,幾乎可以說是森寒帶着殺意的:「我看在這莊園住久了,你們也忘了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了?」
「」
溫蓮一家三口被這變故驚得都忘記了反應。
溫琅茫然的看着他,委屈又習慣性地又想撲過去撒嬌:「大伯,阿琅只是跟阿璨哥哥開玩」
不等他抱上來,溫榮已經不耐地走開:「你們沒資格跟我兒子開玩笑。」
他走向面無表情的溫璨,表情轉眼間就變得溫柔起來,和以前那個好好先生沒有兩樣:「阿璨,你回來了?爸爸這些天給你打那麼多電話也不見你回一個,我怎麼看你又瘦了?!阿姨是怎麼照顧你的?」
溫榮的正臉是溫柔的,背影對溫蓮等人來說卻冷酷得出奇,簡直令人目瞪口呆。
女人顯然被他的變化弄暈了眼,她小兒子又哇哇哭着撲進了他懷裏,她便抱着站起來,下意識想說些什麼:「先生,阿琅他阿琅他不懂事,您別怪」
溫榮已經推着溫璨的輪椅朝這邊來了。
聞言只看了她一眼,微微擰眉道:「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堂嫂最好不要在背地裏嬌孩子一些不好的東西,別的也就算了,他要是再對阿璨這麼不尊敬,我們家倒也不是非要留你們母子在這兒做客不可」
「啊!」女人被他的無情驚得叫出聲來,卻下一秒就慘白着臉捂住了嘴,很快就匆匆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出去了。
溫榮卻不再多看。
他將溫璨推進來後,便過去叫醒了閉目養神的老人:「爸,阿璨回來了。」
老人緩緩睜開眼睛。
蒼老的眼眸混沌了一瞬,很快就變得清明鋒利起來。
溫璨面無表情和他對視,卻得到一個調侃般的哼笑:「這麼長時間不回來,我還以為你腿斷了親情也斷了,打算就此脫離溫家不認你爺爺和你爸了。」
「爸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溫榮反應很大的皺眉道,看了溫璨一眼,他又說,「再說了,就算不認你這個爺爺,阿璨也肯定是要認我的。」
他臉上竟露出笑來,就像很多年前他還只是個手上無權的小溫總,總和溫璨玩遊戲,偶爾贏一次或者騙了溫璨一次,他就會這樣得意又滿足的笑。
他就帶着這樣似曾相識的笑,得意的說:「阿璨可是在我背上和脖子上長大的,我還和他約定過要親手給他造一條船,和他一起去航行世界呢。」
在這溫馨尋常的世界裏,溫蓮獨自坐在另一張沙發上,坐立不安,心如滴血,形同外人。
可他不知道,話題中心的溫璨,比他更加置身事外,心如荒草。
這些好聽的話是風。
風吹過,荒草不過也就簌簌一響。
誰會為這凜冽如刀又帶着毒的風而感到溫暖,冒出芽來呢?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