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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山所在的清平城與後水城同在南順郡,此二者說遠不遠、說近不近。www.Pinwenba.com若是快馬加鞭的趕路,左不過四五日的時光;若是拖家帶口的遊山玩水,少不得慢吞吞的走上十天半個月。
原本裴雲平想着呢,這虞山論劍離開始時間尚早,裴盈盈母女兩個也不用急吼吼的趕路,一路遊山玩水過去也挺好的。他們大小几個爺們兒呢,就快馬加鞭先去虞山打點好一切,等到那時裴盈盈母女差不多也該到了。
就算母女兩個腳程慢了些,到得遲了些也是無妨的。反正她們又不參加論劍,只管玩的開心就是。
這樣的安排不可謂是不體貼,但是裴盈盈小姑娘撅着嘴表示了自己的不滿:「爹,難得出來玩兒一次,你就這麼急着甩開我和娘啊!」
裴雲平撓撓頭:「不是啊,你看我們幾個爺們兒騎快馬,路上定然是顛簸得很。你和你娘平日裏足不出戶的,就算你有點武藝在身也比不得我們皮糙肉厚。姣姣貴貴的,哪裏受得了這種苦。」
小姑娘嘴撅得更高了,纖纖素手抬起來對着前頭的紀啟順點了點:「那為什麼衛公子要和你們一道受苦!和我們一道,豈不是舒服得多?」
「衛少俠怎麼能和你一樣?」裴雲平順着女兒的手指望了一眼,旋即露出一個讚嘆的笑容,「且不論男女有別,就說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還真不夠人家看的。」
話傳入耳,裴盈盈心裏咯噔一下:「竟原來自己這樣差勁?」她有些惱羞成怒的道:「父親,你居然也這般看不起我等女子!難道女兒就這般不如男子?」
裴雲平愣愣的看着自家女兒,心裏越發迷糊了起來。他以前也曾經教裴盈盈武功、騎馬,期盼她成為英姿颯爽的女俠,但是每次女兒都是淚眼汪汪的控訴:「好累、能不能不學了?」
怎麼今日居然這樣積極起來了?太不正常了!
眼見自家夫君面上的疑惑越來越重,怕他拆了女兒的台,荀秀趕緊走過來和稀泥:「雲平你真是的,女兒大了,想法自然是和以前不同了!」
說罷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裴盈盈。
裴盈盈被看得面上一熱,遂心虛的低下腦袋,不敢多言。
裴雲平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眼神中雖還有些不解之色,但是也沒多想:「原來是這樣,那是為夫沒考慮周全。」
這些暫且不論。
總之盈盈小姑娘最後還是得償所願跟着一眾大小爺們兒打馬向虞山。
後水城和清平城雖份數同郡,但前者緊靠着蜀地,後者則是在平坦的燕國中部。是以後水城去往虞山的路,開頭會難走些,越往後則越平坦。
幸而裴雲平一行人的馬都不差,皆是皮毛油亮光滑,跑起來那叫一個四蹄生風啊!紀啟順的馬就更不用說了,畢竟是人金軍的軍用馬匹啊!
是以這段難走的路,他們也不過才走了一天。
但就是這麼一天而已,那也真夠裴盈盈受的了。原本就是嬌養閨閣的姑娘,雖說練過那麼幾下子,但是到底不如她爹皮糙肉厚啊。才走了半天,她就覺得腰腿快斷了。
她眼巴巴的瞅了瞅荀秀坐的馬車,又看看腰杆挺直、似乎完全不覺疲倦的紀啟順。思考半晌,終於還是一咬牙堅持了下去。堅持的代價就是腿上磨出來的一片水泡,以及荀秀的紅眼眶。
晚上含着淚抹着藥膏,第二日起來依舊還是一瘸一拐的翻身上馬。裴盈盈姑娘這是卯足了勁想讓紀啟順高看她一眼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於是這幾日的趕路,就成了對裴盈盈的折磨。幸而這樣的折磨也並未持續太久,在趕路的第四天,他們終於到達了虞山腳下的清平城。
大約是因為清平城位於中原地帶,金兵還未到達,是以城中依舊是一片繁榮景象,完全沒了後水城的冷清模樣。
待到一行人拍馬入城後,太陽已經一半都沒入地底,剩下的一半映出漫天的赤紅晚霞。也是他們走運,要是在晚來一盞茶,城門就要下鑰了。
進了城,裴雲平也沒問路,馬鞭輕輕在馬耳朵邊上一揮,駿馬就慢吞吞的小跑起來。他一邊拉着韁繩小心的避開行人,一邊對着身後的隊伍喊道:「都別停別停,我們直接去客棧。明兒一早再去虞山!」
然後後頭響起一串兒此起彼伏的「是」。
當然這堆聲音自然不包括紀啟順的,她這會兒正握着馬韁、抬着腦袋瞅天上的晚霞。看了會兒,她收回眼神,看着自個兒和前邊的樊川拉開了些距離,這才一夾馬肚子不緊不慢的追了上去。
一堆人慢吞吞的走了會兒,領隊的裴雲平總算在前頭比了個手勢讓大家停下來。紀啟順勒住馬韁,知道是客棧到了,這般想着就是一樂,心說別再碰上個「有間客棧」。
趁着還沒下馬,紀啟順抬起頭看了眼高懸的店招黑漆實木的匾額上寫着四個略顯俗氣的字:悅來客棧。
她嗤笑一聲,利落的翻身下馬。那些有趣兒的客棧名肯定是不常見的,是她想岔了。再說了
她牽着馬韁向悅來客棧裏頭看了一眼,店面雖不是很奢華,但也門窗結實、桌椅整齊。果然還是「悅來」這種平凡到遍地都是的客棧比較有保障啊!她心裏這樣感嘆。
也就這麼眼神一掃的功夫,就有一個人一瘸一拐的走到身邊。她轉頭一看,趕忙作揖:「裴姑娘。」
對方一張俏臉滿是疲倦,但還是強打起精神回禮:「公子。」
看出了裴盈盈的不適,紀啟順抿唇一笑客氣道:「姑娘身體不舒服麼?在下幫你拴馬吧。」畢竟承了人家父親的情,紀啟順對自然裴盈盈是非常溫和有禮。
裴盈盈愣了愣,旋即有些驚訝的道:「這,多不好……意思……」
話還未說完,紀啟順就不容拒絕的向她伸出一隻手:「何必客氣?」
風塵僕僕的一行人,便在滿街都是的悅來客棧歇了下來,一夜無話。
次日,卯時三刻,虞山腳下。
「吁!」頭戴斗笠身穿短褐的車夫輕輕一扯馬韁,前頭賣力拉車的兩匹馬兒便「咴兒咴兒」的停下了下來。
他跳下馬車、伸手拎起搭在肩膀上的汗巾擦了把汗,隨後對着後頭吆喝一聲:「嘿喲,諸位客官吶咱到了。」
車簾被一雙寬厚的手掀開來,隨後就是裴雲平的腦袋往外探了探,他抬頭望了眼被雲霧繚繞的虞山,隨後對着候在車邊的車夫說:「你趕車的手藝不錯,這麼快就到了!」說罷便利落的跳下了馬車。
裴雲平從話里掏出一個小銀錠,掂掂分量覺得差不多便直接扔給了車夫,說道:「不用找了,剩下的零頭便當做賞你一頓酒錢罷。」
車夫得了賞錢是喜得合不攏嘴,這會兒說話都伶俐了不少:「誒喲,這位爺,您幾位這是去虞山參加哪個論劍……的吧?」
裴雲平大感意外,摸了摸自己的胡茬道:「哦?竟然你也知道?」
「唉,小人在這一帶駕車也多年了,這幾年越來越多的客官都是這時候來虞山的。一來二去的……也就知道了那麼點兒。」車夫捏着銀錠,笑得愈發殷勤了些。
裴雲平聽得哈哈大笑,心說不知不覺虞山論劍竟然也熱鬧到車夫都知道的地步了,說不定有一日會成為整個華州大陸的盛會呢……他想得出神,竟是連自家女兒走到身邊都未曾察覺到。
裴盈盈本就是個頑皮的性子,見父親出神的樣子便不由的惡從膽邊生,伸出手猛地推了一把裴雲平的肩膀。
裴雲平被推得一個釀蹌,反應過來後卻也不惱,反而笑呵呵的與女兒好生鬧了一番。
殊不知十幾年後,虞山論劍真的成為了燕國乃至整個華洲大陸武林人士所嚮往的盛會。而裴雲平等人,也因此出了好大的名。不過這都是後話了,現下暫且不提。
紀啟順從馬車上跳下來,看到的便是嬉鬧在一處的裴氏父女二人。不由觸景生情,想起了遠在魏國皇宮中的魏王。她覺得只要自己一閉上眼睛,就能想像出魏王端坐在龍椅上的樣子
龍涎香裊裊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唯一伴隨香氣殘留在腦海中的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倨傲姿態。
這樣的一個人不是她的父親,而是一個國家的帝王。
紀啟順眸子轉動,視線輕輕的落在裴雲平身上。這樣的才是父親,她心中想着。
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裴雲平停下動作轉頭看了看紀啟順,隨即大步走過來。一邊摸着胡茬,一邊帶着些許歉意的道:「叫衛小哥看笑話了。」
紀啟順搖了搖腦袋,誠懇的說:「裴先生客氣了,令嬡和您的感情甚好。」
「哈哈哈,也沒啥就是從小在家裏和我一起野慣了,也就自然親近些。」裴雲平叉着腰笑,一張冷峻的面孔溢滿愛憐,「小哥不知道啊,這丫頭片子這幾天看着文靜的很,以前在家裏野的跟個小子似的啊!」
「爹啊!」裴盈盈湊到他倆身邊,不滿的扯了一下自己父親的袖子以示不滿。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
虞山雖然模樣靈秀雋美,但是論高度比不上太虛銅陵山諸峰,論艱險陡峭更是沒有齊雲山的十分之一。是以紀啟順爬起虞山那叫一個如履平地,那叫一個步伐輕盈。可是也有人恰恰相反
裴盈盈原本前四日趕路的時候腿上就被磨出了水泡,昨晚又為虞山論劍興奮了半宿,所以這會兒才走了三刻鐘未到,身形就已經開始打晃了。
裴雲平等人畢竟是粗心的糙老爺們,光顧着大談他們的「宏圖大業」哪裏有注意別的?唯有紀啟順這個假漢子還算細心,餘光瞄到裴盈盈不太對勁,便慢慢地從隊伍中落了下來。
站在原地等着裴盈盈趕上來後,她便不聲不響的和裴盈盈並肩而行,兩人的肩膀隔了一步之距。走了一會兒,她才冷不丁出聲:「姑娘為何不去馬車上歇息?」
裴盈盈一心低着腦袋走路竟未曾發現身邊多出了一個人,此刻驀地聽到聲響頓時被嚇得夠嗆,發現是紀啟順後才愣了下低聲回答:「自己走不行嗎?」
紀啟順下頜微揚,目光定格在愈發湛藍的天空:「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我覺得裴姑娘似乎身體不太舒服,與其勉強自己,為何不在馬車中歇息?」
「衛公子難道也是那種輕視女子之人麼?」裴盈盈努力掩飾住自己的心跳,故意撇着嘴擺出挑釁的姿態,似乎對面是她最為厭惡的人一般。
紀啟順愣了愣,轉過頭去看了她一眼。就見小姑娘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嬌嫩的面頰上浮着一層紅暈。
她雙手負於身後,輕笑一聲:「我生平最敬重女子,無論是市井婦人還是宮中妃嬪。因為她們十月懷胎、含辛茹苦的繁育後代;因為她們足不出戶相夫教子,為了家庭放棄自我;更因為,我的母親也是一個這樣一個偉大的女子。」
「我敬重所有女子,我也希望被我所敬重的人,可以好生愛惜自己。」
目送裴盈盈上了馬車,那馬車是荀秀所坐的,一直跟在他們這些人身後。大約是荀秀怕自己女兒累壞吧,紀啟順垂着眼睛想。鼻尖驀地一酸,她深吸一口氣。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