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 17 偏我來時不逢春(17)

    蘇行舟下葬之後,因着要過年了,蘭山君就沒有再見過郁清梧。

    但她遣人送去了年禮。

    這份年禮,不是直接送去郁家的,而是跟壽老夫人的一起送去了壽府。

    她沒有明說,但箱子裏面的東西都準備了兩份,都是她自己做的春餅,壽老夫人應該懂。

    壽老夫人如今極為喜歡蘭山君,笑着對去送禮的婆子道:「讓山君多過來陪陪我,我這裡冷清得很呢。」

    婆子是朱氏貼身伺候的,回去就跟朱氏道:「咱們家的六姑娘怕是要有大造化了。」

    朱氏心中自然高興,道: 「我本想着,山君這般的經歷,是不好說高門的,但如今有了壽老夫人青睞,卻也說不定了,沒準能說個好人家。」

    婆子討喜的誇了幾句,得了五兩銀子。想了想,又道:「老奴出門的時候還瞧見趙媽媽領着凝冬那丫頭往南城去。」

    朱氏嘴角的興奮便落了下去,哀哀愁愁嘆了一口氣,「那是去祝家的。」

    若是往日,山君要同祝家的姑娘好,她肯定得說幾句,但前幾日剛剛發生了那般的事情,她是不敢再說了。

    她道:「此事我是知曉的,以後瞧見了也不用管。」

    蘭慧過來的時候便聽她念叨了許久,「我心中羞愧得很,之前沒問過她往昔,被她好好說了一頓,現在怎麼能過問她的交友?」

    慧慧不懂,「如何不能過問了?」

    朱氏嘆氣,「所以說你還小呢,你六姐姐那日的意思,我想來想去,這是要讓我別太管束着——」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慧慧道:「母女之間哪裏有那麼多彎彎道道?您就是想太多了,咱們吵架後,我何曾遠過你?」

    又寬解道:「祝家的事情也沒什麼。男人在官場上做官,出門在外做生意,都講究一個同鄉情意,便是所謂的鄉黨,商幫。這事情落在女子身上也是一樣的,以後我若是嫁去了別的地方,那誰曾經在洛陽待過,我肯定跟她更親近一些,也好互相守望,通個消息。」

    話是這麼說,但祝家的門第也太低了。朱氏還是嘆氣。

    蘭慧笑着道:「母親也別瞧不上人,祝家能從蜀州以通判之身進洛陽,豈能沒有一點本事?說不得以後是要比咱們家還要好的。」

    朱氏呸呸呸幾句,「大過年的,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蘭慧卻對自家並不看好,她說,「祖父和父親已經指望不上了,四叔眼看也到了頭,大哥哥和三哥哥大哥哥才學平庸,好在踏實,能夠守成,我將來還能靠他,但三哥哥哈!」

    她一提起這個就氣,「我就沒有見過他那般能嚼舌根的男人!」

    朱氏狠狠瞪她一眼,卻又沒法指責——大過年的嘛,是不能罵人的,她怕給兒女帶去晦氣。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只能低聲道:「你且住嘴吧!」

    蘭慧見好就收,撒嬌道:「母親,後日去齊王府拜年,我跟六姐姐說好了一塊穿黃色的那件衣裳,我記得你私庫裏面有一套黃色的寶石的頭面——」

    她挨過去,「我準備跟六姐姐分了,母親給不給?」

    朱氏:「我就你們兩個女兒,我不給你們給誰,拿去拿去!」

    她這時候倒是記得問了,「你六姐姐喜歡黃色?」

    蘭慧:「喜歡,我問過了!」

    這幾日,她一直都在六姐姐那邊陪着,就是怕她因着母親和三哥哥質問她的事情傷心。方才也是從六姐姐的院子裏來的。

    朱氏嘆息,「我現在跟她相處,戰戰兢兢的,就怕自己做錯了。」

    蘭慧:「母親越是這般,越是傷人心,越是將她疏遠了。」

    她低聲道:「六姐姐的心,想來是被傷到了,但時日還久,慢慢來吧,總有一日她會知道母親對她好的。」

    有了小女兒的開解,朱氏總算開懷了一些。第二日是大年初二,她帶着一家子人去道觀裏面見老鎮國公和丈夫。

    說句實在話,十幾年沒怎麼見過了,朱氏縱然之前對丈夫情深義重,現在也是心靜如水。

    她對丈夫是有怨言的——誰守活寡十幾年都有怨言。

    十幾年來,她還要自己一個人帶大兒女,撐起整個鎮國公府,實在是苦悶得很。於是上前敘舊幾句,便獨自去了一邊坐着。

    鎮國公老夫人沒來,她已經十幾年不出府了。四老爺帶着妻子和兩個兒子正在跟老鎮國公問好,蘭三和蘭慧便都坐在父親身邊說近日發生的事情。只有蘭山君剛剛叫了一句祖父和父親後,就沒有再說過話,等了一會,也回來坐着了。

    這叫朱氏竟然生出了一份隱秘的歡喜。

    但還是要勸一勸的,「下次再見就是明年初二了,好歹要去多說幾句話。」

    蘭山君不動如山:「好,我待會就過去。」

    她對這父子兩個都沒有好印象。

    朱氏見她如此,心中為難,也有些不理解。

    像慧慧,也是自小沒見過丈夫幾面,但心裏還是會對父親有孺慕之情。

    山君好像就從來沒有。

    如此這般想了一通,又感慨一番,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眾人說話也說完了,準備回去。

    他們走之前,往往是需要鎮國公父子「趕」他們一次的,這般好顯得仙風道骨,不牽掛俗世。

    剛開始,朱氏被他們一趕還念念不舍,如今是他們一張口她就道:「父親和夫君放心,我一定看顧好家中。」

    她轉身帶着人就走。

    去完道觀,就好像做完了一件憋了一年的大事,朱氏神清氣爽,等第二日去齊王府,齊王妃還打趣她,「果然人多一個女兒,就多一份歡喜。」

    鎮國公府雖然沒落了,但齊王妃是個和氣人,還是很給朱氏面子的。

    她是繼室,今年才二十四歲,上月剛生了一個女兒,又是高興的時候,便抱着小郡主給眾人看,「你們瞧她像不像我?」

    朱氏點頭道:「眉眼極像。」

    蘭慧:「她的眼睛好大啊。」

    齊王妃:「我也是如此覺得的。」

    又看了看蘭山君,對朱氏道:「我聽聞那日壽老夫人去了博遠侯府?」

    她正好在坐月子,便沒有過去祝壽。

    提起這個朱氏便有些得意,道:「是,後頭在路上碰見了,我還去了壽府。」

    齊王妃:「這可真是,我還想拜見她老人家呢,但一直沒有機會。」

    這話就不好答了。難道朱氏還能說下回我帶你去?肯定不行,便轉了話,「那日我在壽老夫人牆上瞧見了不少老紋樣,我還說果然東西是之前的好,這不,一瞧就又喜歡上了,回家後還翻出了不少老物件。」

    但齊王妃卻沒有打算放過她,先道:「是這個道理。」

    而後朝着蘭山君招招手,「我聽人說,壽老夫人尤為喜歡你?」

    蘭山君笑着道:「是,她老人家說我很像外祖母。」

    齊王妃:「哦?」

    蘭山君:「她說最近夢見了外祖母。」

    齊王妃便明白了,她道:「人到了年紀就喜歡追憶往昔。」

    壽老夫人去博遠侯家不正是因為做了一個夢嗎?

    如此就解開她為什麼獨獨喜歡蘭山君的謎了。

    洛陽城裏沒有新鮮事,齊王妃想明白之後反而沒了興趣,她道:「你往後常跟你母親妹妹過來玩才好。」

    剛要繼續說些場面話,便有丫鬟進來,道:「王妃,皇太孫殿下,魏王世子,寧王世子,晉王世子等人都到府上來拜年了。」

    齊王妃一愣,「怎麼突然來了?」

    便也顧不上鎮國公府一家立即道:「快讓廚房準備着好酒好飯。」

    朱氏聞音知意,「家中還有事情呢,今日就不先擾王妃的精神了。」

    齊王妃點頭,親自送她們出去,「下回咱們再說話。」

    但在馬車等了好一會兒,卻還是沒有看見蘭三的蹤影。朱氏皺眉,「叫人去齊王府里再催一催。」

    不一會兒,蘭三少爺的小廝過來了,道:「來了好幾個貴人,正好三少爺在,魏王世子跟咱們少爺相識,聽聞他開年要去戶部做從事郎,便說要問他幾番學問,這會兒還在說話呢。」

    朱氏頓時又歡喜又愁。

    魏王和齊王並不和睦,他的兒子在齊王府這般跟璋兒說話,齊王怕是會不高興。

    她便道:「那咱們先回去,留下他的馬車來。」

    蘭慧卻擔心哥哥惹出事情,朱氏:「你三哥哥在外頭還是很拎得清的。」

    蘭三回來的時候也很得意,「魏王世子問話,我可是全部都答上來了,但是恭恭敬敬的,並不敢熱情,我走的時候,齊王和世子看我的眼神極為欣賞,皇太孫殿下也很滿意。」

    四老爺聽聞此事早就在家中等着,等聽完蘭三的話不僅沒鬆口氣還更緊張了,「真是如此?別是你自己空想的吧!」

    他是真害怕這個侄兒的嘴巴,更害怕他的腦子!

    蘭三少爺:「四叔!」

    他氣得很,「世子爺還約我去馬場呢!」

    齊王世子喜歡練武,經常去馬場騎馬射箭比刀。

    四老爺沉默了——是嗎?

    齊王府最近這樣缺人嗎?

    繼而懷疑自己:難道他比小三兒還不值得重用?

    蘭三卻總算是舒爽了,這些日子的悶氣一掃而空,且忍不住又得意了一番,「那日不僅齊王世子會去,皇太孫和魏王世子,寧王世子等幾位殿下都會去。」

    這般人的宴席他都能去,讓他覺得自己算是熬出頭了。

    朱氏心中高興,這是給家裏長臉的事情,四老爺卻擔心,「你到時候更要謹慎小心,別出風頭。」

    蘭三點頭,「聽聞這次還要比刀,我到時候要帶一把好刀過去。」

    陛下年輕的時候是上過戰場的,最喜歡用的就是刀了。上有喜好,下有奉承,洛陽會刀的學子可不少。

    四老爺不免又叮囑了他幾句,見他神色不高興了才閉嘴。

    蘭山君倒是不知道此事,朱氏等人沒有跟她說過,她便沒有打聽。平平靜靜的過完元宵,二十那日,她應邀去祝家做客了。

    朱氏心思淺,笑得很艱難,送她走時不情不願。

    慧慧不免安慰道:「今日去祝姑娘家,但後日去壽老夫人家。只去了一次祝家,卻去了三次壽家。」

    知母莫如女,朱氏總算高興了些,而後歡喜道:「這日子真是越過越好了。」

    兒子得了齊王世子的賞識,女兒得了壽老夫人的青睞,真是雙喜臨門。回到府里去,倒是看着乖巧懂事小女兒發愁:山君的婚事或許不用愁了,等到時候她上門去親自求求壽老夫人,有她保媒,想來是差不了的。

    慧慧的卻還要謀劃。

    她定然要讓慧慧嫁個高門才行,姊妹兩個哪裏好差太多呢?

    ——

    祝紜早早的就在家門口等蘭山君。接到人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蘭山君好奇,「什麼事?」

    祝紜攀着她的手往家裏走,「我前段日子其實看見你了。」

    蘭山君:「哪日?」

    祝紜:「就是過年前,你給蘇公子送葬的時候。」


    黑傘,棺木,對於蜀州人來說,實在是太顯眼了。

    她說,「那日我跟阿兄一塊去街上本是買年貨的,誰知道就瞧見了你。」

    「我想過去喚你,但阿兄卻攔住了我。」

    祝紜小聲說,「我阿爹是洛陽府尹副使,阿兄聽過蘇公子和博遠侯府的事情,不敢參與——」

    她愧疚的道:「你怪不怪我?」

    這有什麼可以怪罪的呢?

    祝紜實在是心地良善。蘭山君對上這樣的人倒是有些手足無措,連忙道:「人人都有不得已,你萬不可將此事放在心上,這又不值當什麼。」

    祝紜臉色帶紅,更加努力的攀着她的手,「山君,你真好!」

    蘭山君不由自主的笑起來,道:「往後你若是再碰見這般事情,就寫信告訴我,我是個直性子,會把自己的念頭告訴你,如此咱們就可以兩相知曉心意,不用多想了。」

    祝紜吃驚,「還能這樣?」

    蘭山君點頭,「有何不可呢?人長了嘴巴,生了手,始創了筆墨紙硯,本就是為着這個的。」

    祝紜恨不得貼着她走!她表達喜歡的方式是如此的直白,蘭山君連日的愁緒都淡了些,悶笑道:「你可準備好了吃食?」

    祝紜點頭再點頭,「我親手做了不少糕點呢。」

    祝家並不大,沒幾步就走到了裏頭。祝夫人早就等着了,笑着道:「蘭姑娘。」

    蘭山君趕緊行禮,親熱道:「伯母叫我山君就好,今日要勞煩你了。」

    祝夫人歡喜她的態度,又說了幾句話便起身,「你們姊妹玩,我去廚房看看。」

    蘭山君送她到了門口。

    祝夫人心裏慰貼,到了院子裏,見丈夫和兒子果然等在一邊,小聲道:「是個溫和的性子,眉眼看着英氣,骨子裏有咱們蜀州人的氣性在。」

    反正是個好姑娘。

    她說,「我聽紜娘說,她還會用刀呢。」

    祝家大郎祝杉生得粉粉嫩嫩的,也喜歡笑,一笑起來兩個酒窩在兩邊盪:「那就好,紜娘來一年了,從前在蜀州的時候還能跟隔壁的翠翠說幾句話,如今是話也不多說了,我正擔心呢。」

    祝老爺也長得白淨,且顯年輕,跟個三十歲的人一般,他則有些擔心:「鎮國公府門第是否太高了?這交朋友,也是要門當戶對才行,我怕紜娘最後會被冷落啊。」

    祝夫人白他一眼,「我這雙眼睛你還不信?山君瞧着不是那般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也沒關係,誰在年少的時候不交幾個日後會漸行漸遠的朋友呢?」

    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現在開懷嘛。

    她擺擺手:「各忙各的去吧,我還要給她們去溫酒呢。」

    祝紜的酒量很好——這真是讓人驚訝。

    她一看就是酒量不好的人。

    祝紜笑着道:「我阿爹阿兄阿娘都喜歡喝酒,我自小就跟着喝。」

    蘭山君:「我沒怎么喝過。小時候麼倒是大醉過一次。」

    老和尚帶着她醉了之後就去拳打老道門,幸而觀主不計較。

    祝紜是個心思極為敏銳的姑娘,聽出她說完這句話心緒似乎不對起來,馬上道:「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竹械?」

    蘭山君從善如流,笑着道:「好啊。」

    祝紜緊緊攥着她的手去了書房。一進門,就瞧見阿爹和阿兄竟然在。

    她詫異,「你們今日不是要出門嗎?」

    祝老爺臉皮厚,一本正經,「哦,出門了。」

    祝杉圓謊,「又回來了。」

    祝紜不免要兩邊介紹,蘭山君給他們兩個行禮,恭謹的問好,倒是讓祝家兩個爺們不自在了,趕緊出去。

    倒是蘭山君瞧着兩人的長相有些詫異。

    她上輩子只聽過他們的凶名,倒是沒見過人。只知道父子兩個都進了刑部,是刑獄寺的頭名厲害人物,聽聞只要進了他們手裏的人,就沒有全須全尾出來的。

    她卻是沒有想過他們能長得如此面軟。

    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道:「你們家的人都長得很好。」

    祝紜:「我也覺得他們相貌好,但男人嘛,卻不喜歡這般,我聽我阿娘說,阿爹年輕的時候就開始蓄鬍子裝威嚴,若不是阿娘自小認識他,才不會嫁給他呢。」

    蘭山君:「他現在就沒有鬍子。」

    祝紜:「阿娘不讓!」

    蘭山君笑起來,坐在書房的凳子上看着祝紜找竹械。她本以為她的竹械是一些小玩意兒,做來解悶的,誰知道卻看見祝紜歪歪扭扭的捧了個大件出來。

    她連忙去接過來。

    她穩穩噹噹的放在空地上,驚訝的蹲下去瞧,「你這是做的什麼?怎麼這般大?像是像是一條河,還有山。」

    看起來,竟然更像是堪輿圖。

    祝紜羨慕她的力氣!羨慕得挨着她蹲下,道:「這是我根據書裏面的描述和圖紙做出來的蜀州河流。」

    她小聲道:「從前我們在岷江住的時候,一旦河水患難,就有無數人死去。父親和阿兄就經常看治水的書,每年也要跟着蜀州府尹去治水的。我跟着他們看,自然就懂一些。」

    她說,「可惜父親和阿兄到洛陽來了,又忙得很,沒有時間繼續做治水的事情,我反正閒着,就一直繼續想,萬一能出治水的好法子呢?」

    蘭山君從不知曉原來祝紜還有這般大的志向。她良久無言,而後對祝紜道:「紜娘,你真厲害。」

    祝紜臉上燒起來,「不不不,我只是瞎想。」

    除了家裏人,她還沒有顯擺給別人看過。蘭山君是第一個。

    她說,「山君,多謝你,多謝你沒有笑話我。」

    蘭山君便有些羞愧。

    其心不正,又沒有完全喪失良心,總要負疚幾分的。她只能多對紜娘好些。

    等走的時候,她鄭重道:「你要是有困惑的事情,有難事,一定告訴我。」

    祝紜眼睛亮亮的,頗為不舍,「山君,下次你什麼時候來?」

    蘭山君:「有空我就來!」

    趙媽媽瞧了直笑。她總覺得六姑娘在國公府里太過於溫和了,像個漂亮卻沒有活氣的假面菩薩。但如此年歲的孩子怎麼能一直這般呢?果然在外頭就好多了。

    等蘭山君要上馬車的時候,她卻稍稍攔了攔,小聲道:「錢媽媽在馬車裏呢。」

    蘭山君納罕,倒是錢媽媽頗為不好意思,道:「我和老夫人來醋魚胡同找郁大人,誰知碰見了姑娘的馬車。我多了一句嘴,郁少爺便知曉了,又托我來一趟。」

    郁清梧這幾日都住在醋魚胡同里的宅子。壽老夫人擔心他,便來看看。

    蘭山君聽見他的名字,心一緊,「可是有什麼事情?」

    錢媽媽:「倒是沒什麼,只是他托我給姑娘帶句話,說姑娘讓他查的刑罰,他查到了。」

    蘭山君頓時手腳發麻。

    她耳邊嗡鳴聲起:「老夫人既然在,我定然要過去拜見的,正好聽一聽。」

    錢媽媽笑起來,「老夫人也想您得很。」

    蘭山君:「後天本就是要去的。」

    等到了醋魚胡同,蘭山君下了馬車,郁清梧已經在門口迎她了。

    兩人再見面,倒是有種難言的恍惚感。

    蘭山君先恭喜他,「聽聞你已經進翰林院做事了。」

    郁清梧點頭,而後突然道:「我每月有十兩銀子的俸祿。」

    蘭山君一愣,「什麼?」

    郁清梧:「這是俸祿銀子,並不牽扯其他」

    他知道蘭山君在淮陵要多艱難才能攢二十兩銀子。既然知道,便不能當做看不見。當初受了她的恩,就想着要還回去,不願意她沒有自己的銀子用。

    他輕聲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着這銀子,我的銀子,前頭都應該要給姑娘。」

    他怎麼有這般的念頭?

    蘭山君便要拒絕,卻見他盯着她道:「你欠阿兄的已經還了,這是我欠你的,也得還。」

    他笑了笑,「姑娘別拒絕了。」

    蘭山君只能點頭。

    她其實還是欠着蘇行舟的。因着他死前去了白馬寺一趟,郁清梧便來找她了。雖然他的死大概是因着博遠侯而不是老和尚,但她卻開始往老和尚身上想自己的死因,若是這條路能通,便也是她欠着的恩。

    她就說,「你不用急着給我,我還不缺銀子。」

    壽老夫人和錢媽媽瞧着兩人說話,一直笑盈盈的,並不打斷兩人。錢媽媽攙扶着她過去,道:「孩子們好,咱們瞧着都心情好!來,您先坐下,我給你們端茶來。」

    壽老夫人便讓蘭山君坐在她身邊,「清梧說你讓他查了個刑罰?」

    蘭山君緩出一口氣,這才再說了一遍。

    壽老夫人皺眉:「竟然有這般折磨人的刑罰?」

    但她又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她實在是太喜歡打聽各家事情,又愛看雜書,便什麼都知道一點,自封百曉生。

    但到底年紀大了,很多事情想不起來,問郁清梧,「你查到了?」

    郁清梧點頭,「我在一本雜書裏面看見的。」

    蘭山君不由得繃直了身子,「是有什麼出處嗎?」

    郁清梧便道:「我查到的刑罰跟姑娘說的八分相似,卻也有兩分不同。」

    蘭山君一顆心快要跳出來了,「有什麼不同?」

    郁清梧:「姑娘說的是將人關進屋子裏,封上門窗,無人可說,無人可問。但會有人送餿飯餿菜送水,不至於餓死。」

    「這些倒是一樣的。」

    「但我查到的,卻是除了這些之外,還要送光。」

    蘭山君猛地抬頭,「送光?」

    郁清梧:「是,送光。」

    「不是打開門,也不是打開窗,而是在窗戶口,用針戳出一個小小的洞。」

    「在天好的時候,便有一縷光透進屋子裏。」

    蘭山君喃喃道:「透進來然後呢?」

    郁清梧:「而後,人就有了想活的念頭。」

    「先頭送飯菜,不至於餓死,但關得久了,總有一日是想要死的。在人支撐不下去的時候透進一縷光,意志堅韌的人便又想活了。」

    他說,「那上頭說,這刑罰的名字就叫做點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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