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 940：朝堂巨變

    羅剎女原本已經氣盡力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不管從任何角度來看，這頭母老虎都十足十變成死老虎了。葬武監眾人要對付一條死老虎，理論上來看，應該絕對不成問題的。

    但天有不測風雲。任何人都想不到，僅僅一口從天而降的刀，便立刻把整個局勢徹底扭轉。拔刀在手，羅剎女當場脫胎換骨，變得生龍活虎。這一招「千刀不盡」劈出，在場所有葬武監的番子檔頭，盡數趕赴黃泉，做了枉死之鬼。

    不，也不是全部。準確說來，還有一個漏網之魚，那就是葬武監的「衛公」。他畢竟是這隊追兵的首領，修為也冠絕眾人。何況他自重身份，只是向屬下的番子檔頭下令，要他們出手圍攻，自己卻安然坐在臥榻之上，一動不動。

    羅剎女一刀劈出，把那些上前動手的番子檔頭全部斬殺之後，刀勢仍絲毫未衰，更向「衛公」綿延殺去。千鈞一髮之際，「衛公」大叫一聲，雙手齊揚。十指間竟拉出了十條晶瑩銀絲，相互交織成網，反向刀光罩去。

    大昊朝西邊的沙漠當中，生存有一種數量極稀少的鬼蠶。這種鬼蠶雖然吐絲，卻不結繭。其蠶絲非常古怪。只有手指那麼一點，假如用力拉扯的話，竟能拉開至整整三丈長短。而且其質地十分強極韌，一根如同頭髮般的蠶絲，便能夠吊起不下千斤之重的物品。更兼不畏水火，是極為難得的珍品。

    「衛公」費盡苦心，好不容易才搜集到足夠的鬼蠶絲、又聘請高手匠人，混合了玄鐵烏金，打造成十根鬼蠶絲刃，作為自己的壓箱底殺手鐧，平日裏絕對秘不示人的。可是現在，他根本不假思索，第一時間便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

    鬼蠶絲刃極堅極韌，果然擋住了艷刀刀勢。然而眼看「千刀不盡」沒法攻破敵人防線，羅剎女卻硬是一咬牙關，厲聲再發嬌叱，揮刀左右交錯斬劈，傾刻接連劈出十刀。正是又一招「十刀破極」。

    刀芒凝聚成十口巨大的山河艷刀，猛向鬼蠶絲刃砍去。所謂破極，寓意為破除一切極限。無論速度、力量、距離的極限，在這十刀中都不存在。區區鬼蠶絲刃，更難敵山河艷刀的凌厲鋒芒。電光石火之際，只聽得「嘣嘣嘣嘣嘣嘣～～」連串異聲響過，十根蠶刃，應聲齊斷。

    「衛公」心痛之極地大叫一聲，手忙腳亂，把身上攜帶的所有暗器全部發射出去，同時反身倒縱，企圖奪路而逃。可是他實在太小看「十刀破極」的威力了。無論射出多少暗器，最終也只是被凌厲刀罡盡數絞成粉末。不管輕功多好逃得多快，到頭來終究快不過刀罡追擊。

    電光一霎，「衛公」嘶聲痛叫，身若敗絮，重重摔落泥土之上。身上那件蟒袍也隨之被刀勁撕裂，暴露出貼身所穿着的金絲軟甲。隨即軟甲破碎，暴現出一條長長的刀痕，由「衛公」眉心處筆直延伸至小腹，傷口皮開肉綻，甚至深可見骨。雖然還不至於開膛破肚，卻同樣嚴重之極。

    羅剎女的修為，已經邁進半步先天境界。加上山河艷刀的神鋒，原本把「衛公」一刀劈成兩半，也絕對不難。但多日來連場激戰，羅剎女元氣大損，境界和實力也大幅度倒退。殺掉「碩公」以後，更加丹田乾涸，本來連站都站不穩的了。

    即使山河艷刀異能，幫助羅剎女恢復了幾成戰鬥力，但其實只是一股虛火而已，僅可應急，不可久恃。接連出過兩刀以後，這股虛火也近乎消耗殆盡。羅剎女面色發白，再也支持不下去。右手五指一松，山河艷刀「叮噹～」落地。羅剎女自己也嬌軀搖晃，就要倒下。

    一隻手及時從橫里伸出，扶住了羅剎女。一股熟悉的味道，隨之把她整個人也包括起來，讓她感覺到無比的安全感。羅剎女勉強抬頭，立刻便看見了一張朝思暮想的面孔，正向自己溫然微笑。

    也不知道突然從哪裏生出來的一股力氣，羅剎女突然用力張開雙臂，緊緊摟住了十四皇子，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堅波，是你，真是你！嗚嗚嗚～你終於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真的不是做夢嗎？」

    十四皇子輕輕拍打着羅剎女的後背，柔聲安慰道：「阿蘿，妳沒有做夢，也不用再害怕。堅波確實回來了。一切都已經過去，所有事都會好起來的。」

    說話之間，十四皇子也暗地裏順送過去一股鳳凰神火。幫助羅剎女治療身上傷勢之餘，也替她固本培元，重新穩住境界。否則的話，羅剎女別說要繼續攀上武道仙天境界，甚至很有可能會修為大跌，重新倒退為大宗師。

    鳳凰神火為陽，羅莎女本命羅剎魔火為陰。陰陽交泰，妙用無窮。瞬間，羅剎女面龐上，便恢復了幾分血色。但她連日逃亡血戰，身心俱疲，已經到了極限。這麼一放鬆下來，立刻就閉上雙眼，自然而言，沉沉睡去，怎麼叫都叫不醒了。

    十四皇子本來還想向羅剎女仔細詢問一番，搞清楚自己離開這段時間，大昊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但羅剎女居然睡着了，他不禁苦笑着搖搖頭，只好另外打主意了。

    現場一共就三個活人。羅剎女睡去，十四皇子便只能在那位「衛公」身上着手了。他回頭看去，見「衛公」已掙扎着坐起，並且伸手替自己點穴，總算暫時止住了流血。

    但僅僅這麼一番折騰，似乎便耗盡了「衛公」的體力。此刻，他只能背靠一棵大樹，呼呼喘氣不斷。乍看起來，也當真只比死人多出了半口氣而已。

    十四皇子還要問口供，自不能讓他就這樣死。當下心念乍動，波紋替身「珍」隨之出現，雙手虛按，把「衛公」籠罩在一層薄弱藍光之下。光芒里，那條只要再深入兩分，就能取了「衛公」性命去的恐怖刀痕，逐漸蠕動着開始癒合了。

    片刻之後，「衛公」傷勢痊癒了四五成左右。雖然還不能活動，但至少有力氣說話了。十四皇子當即把「珍」收回。淡淡道：「你是葬武監的督公？叫什麼名字？」

    十四皇子既然是皇子，對於大昊朝內外朝廷的架構，當然十分熟悉。外朝暫且不提，內朝合共有十二監、四司、八局。合稱二十四衙門。民間則習慣稱呼為二十四監。

    二十四監的首領，都是宦官。其中排行第一的是司禮監。職責是協助皇帝抄寫和批閱奏摺。第二是御馬監，掌握了內朝精銳保安力量。第三便是葬武監了。

    大昊朝武風濃厚，以武稱尊。自持武力違法亂紀者，當然少不了。葬武監的職責，就是負責巡查緝捕天下間一切以武亂法之人之事。後來地位逐漸提升，變成可以獨立興辦大獄。地位益發舉足輕重。但也正因如此，葬武監頗為招人忌憚，輕易絕不出手。反過來說，他們一旦出手，肯定就是驚天動地的大案要案。

    葬武監的首領，稱呼為司權，是正四品總管太監。其次是綬督，是從四品的副總管太監。再往下，就是廠督，官拜正五品首領太監。綬督和廠督。一般又被尊稱為「督公」。這位「衛公」，還有剛才的「碩公」，顯然都是督公。

    不過，葬武監的整個架構，從來十分封閉保守，只向皇帝一人負責，也很少和外界交流。所以葬武監的司權究竟是誰，下面又有哪幾位重要的首領太監，十四皇子完全一無所知。

    十四皇子不認識「衛公」，但「衛公」當然認識十四皇子。乍見他現身，「衛公」雙眼瞳孔登時激烈收縮，哆嗦道：「十四皇子，你……你竟然沒有死？」

    十四皇子皺了皺眉，喝道：「好好記住，這裏有權發問的，便只有我。再問一次，你究竟叫什麼名字？」

    「衛公」一震，不敢再多說什麼，老老實實回答道：「回十四皇子，在下衛春常，是葬武監正五品首領太監。那邊的是碩天舫，和我一樣。」

    十四皇子點點頭，厲聲問道：「葬武監的太監，幹嘛會跑到猛古國來辦事？還有，為什麼追殺綺蘿笙？從實招來，不得有誤。」

    衛春常嚇了一大跳，顫聲道：「是，是。十四殿下，你勾結猛古國皇后皂龍煉，佈置邪道妖陣，圖謀不軌，行篡逆勾當的事，已經發了。所以皇上下旨，你麾下的軍隊立刻解散，你的黨羽則一概抓拿歸案，然後再嚴加審訊。等審問明白之後，就要公開明正典刑了。

    「什麼？說我和猛古國皇后皂龍煉勾結？這是誰說的？」十四皇子緊緊皺起了眉頭，喝問道：「還有，父皇又是怎麼知道的？他幾時下的聖旨？」

    衛春常詫異道：「十四殿下，你……你當真不知？你的父皇，也就是大行皇帝，已經在三個月前駕崩了。而且有確鑿證據證明，就是你勾結猛古國皇后皂龍煉，利用妖道邪陣下詛咒所致。

    大行皇帝臨終遺詔，把皇位傳給皇后娘娘，讓娘娘暫攝大位。等到太子殿下足以獨擋一面了，再正式繼位稱帝。皇后娘娘……哦，不對，現在該稱呼為皇上了。

    皇上登基之後，立刻下達聖旨，把十四殿下你的罪行通告天下。然後又授命給我們葬武監，讓本監大舉出動，抓拿你的黨羽。什麼玉璇璣、玉琉璃、燕伏龍、王宣，還有這個綺蘿笙，統統都在緝拿範圍內。只有赫無忌看在他父親和伯父面子上，只是下令剝奪官爵，禁閉在家中反省其罪，不得出門半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