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汪明浩什麼都沒幹,一直都在等着市委書記司南下辦公室的秘書給自己打電話,但是等來等去,一直到了十一點多,才看見司南下的車緩緩駛進了市委大院。
看到司南下來上班了,汪明浩沒有多考慮,直接就去了司南下的辦公室,對他來說,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自己早一點和司南下達成妥協,那么女婿的事情就可能有一分的轉機,否則的話,就多了一分危險。
想想一個多月前,自己要力主查丁長生時,自己也只是來通知了一聲司南下而已,那個時候的自己,走路都是昂着頭的,但是現在呢,想見見司南下都得等這麼久,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司南下不是在家裏躲着不見他,而是去了一趟省城。
「司書記,我想向您匯報點事情」。汪明浩姿態擺的很低,但是這並沒有妨礙司南下對他的無視,因為司南下在李鐵剛的言語裏聽出了這位省紀委書記的憤怒。
什麼叫將關於汪明浩的證據好好固定一下,這是在傳達一種什麼樣的信號不是很清楚嗎?司南下理解李鐵剛的意思,他親自來找汪明浩,目的就是想讓汪明浩體面地下來,也好給他一個面子,接下來就是查辦關一山,這樣一來大家都好看,可是汪明浩卻沒有給他這個面子,他認為自己身後是羅明江,完全可以和汪明浩抗衡,所以就挺住了。
只是,他忘記了一點,那就是,在官場上,你要真的想挺住,首先自己必須是乾淨的,如果自己不乾淨,那麼你就是再想裝作沒屎的樣子也是不成的,因為你屁股底下到底有沒有屎人家扒開你的褲襠就一目了然了。
「進來吧,小張,給我沏杯茶」。司南下邊進自己的辦公室,邊對跟在身邊接包的張和塵命令道。
汪明浩一愣,他是個很注意細節的人,之前的時候,自己每次來都是這位張秘書給自己沏杯茶,但是這一次,司南下居然連杯茶都懶得伺候了。
「坐吧」。司南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座位說道。
兩人都坐下後,張和塵的茶也端進來了,並且關上了門出去了,此時屋裏就剩下了司南下和汪明浩,兩人相對無言,司南下等得起,但是汪明浩卻等不起,而且他也看得出來,自己不說話,司南下是不會先問的。
「司書記,我女婿關一山的事,是不是還有餘地?」汪明浩單刀直入,連問司南下是不是知道關一山的事情都沒問,直接了當。
「老汪,你指的是哪方面的餘地?」司南下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喝了一口,問道。
「司書記,我就一個女兒,還年輕,孫女也還小,我想見見關一山,勸勸他,該交代的交代,該坦白的坦白,能不能給個好結果」。汪明浩通過司南下的回答確定了關一山確實是被控制了,而且這件事司南下很可能早就知道,他還是低估了司南下,因為自從到了湖州後,很多人都忘記了司南下以前是幹什麼的,十年的紀委書記是白乾的嗎?
「老汪,什麼叫『該交代的』,什麼叫『該坦白的』?」司南下不動聲色的問道。
汪明浩聽到這裏心裏一涼,看來事情比自己估計的還要麻煩,而且還要複雜的多,他一直以來都是對別人的命運掌握的了如指掌,這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無法將事情掌握在自己手裏的無力感。
就在汪明浩愣神的功夫,司南下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打給了門外的張和塵說道:「小張,通知所有常委半個小時後開會,議題主要是城投公司的問題,再加上新湖區區委書記和區長,還有規劃局的人,一起來開會」。說完就掛了電話。
司南下的佈局天衣無縫,即便是當着汪明浩也這麼說,汪明浩一直都在考慮怎麼和司南下交換條件,沒有注意到司南下話里的一個破綻,之前開常委會時,通知一般都是『在家的常委』,但是這一次卻是所有的常委。
區別在於,如果你不在家,那麼就可以不來,而有時候有些事情其他常委不感興趣或者是為了避免自己陷入麻煩,也可能說自己有事不來了,於是下通知時就有了『在家的和不在家的』這麼一說。
「司書記,您給個章程吧,到底怎麼樣才能放關一山一馬,關一山雖然有問題,但是問題也不至於能大到需要我們操心的地步吧,能不能給個面子,我汪明浩在這裏保證,今後在湖州,我唯您馬首是瞻」。汪明浩這老臉還真是不要了,這樣的話都能說的出來。
「老汪,你我都是黨的幹部,而且都乾的是紀委的工作,關一山到底是什麼性質的問題你不清楚嗎?老汪,你說的話我記住了,但是就看調查結果是什麼了,這件事你做不了主,同樣的,我也做不了主,還是看事實吧」。司南下站起身,繞到了汪明浩的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司書記,其實有些事,能抬抬手的,何必摁死呢?得饒人處且饒人,也是給自己留條後路,都在這一條道上走,何必非得將人擠下去呢,摔死了別人,要是濺您一身血,這也不是賺錢的買賣吧」。汪明浩算是看清楚了,司南下壓根就不想給自己這面子了。
而且也讓自己明白了,事情基本不可挽回了,說不定關一山已經做了交代,要不然司南下也不會這麼有恃無恐,連交易都不願意做了,結果只能是一個,人家不願意和你做交易了,不願意帶你玩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和你做交易得到的利益已經遠遠比不上拿掉關一山所帶來的利益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汪明浩心裏除了憤怒之外,別無他途了,一邊暗罵司南下陰險狡詐,一邊暗罵關一山骨頭軟,這才幾個小時就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