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長生到了市委辦,看到李鶴佳正在門口等着他呢,一見他來了,立刻迎了上來。
「出什麼事了?」丁長生看到李鶴佳焦急的表情,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在街道上時,梁書記和薛書記走在最前面,他們倆站在街上說了幾句話,之後,梁書記就和何市長一起走了,繼續考察去了,可是薛書記就沒跟着去,您看這……」李鶴佳語氣里的焦急顯而易見,丁長生倒是不急了,他已經猜到了結局,薛桂昌這次是真的出局了。
丁長生想着是不是還要再進去和薛桂昌見個面,但是既然到了這裏了,再不進去,那就顯得自己太小人了,而且這是他叫自己來的,自己可不是來看笑話的,所以,進去看看,看看他要和自己談什麼,好像也沒什麼吧?
於是丁長生和李鶴佳一起到了門口,李鶴佳為丁長生打開了門,丁長生進了門,迎面而來的是滿屋子的煙氣,丁長生倒退了一步,這個時候薛桂昌回過頭來看到丁長生進來,點點頭,丁長生這才走了進去。
李鶴佳給兩人倒了杯水,然後就關門出去了,薛桂昌遞給了丁長生一支煙,丁長生自己拿火機點着,坐在薛桂昌的對面。
「沒想到事情變化這麼快吧?」丁長生問道。
薛桂昌點點頭,說道:「看來我還是看人不准,我跟他那麼多年,每天都在揣測他的心思,可是到頭來,還是沒揣摩透,剛剛他和我談了,讓我離開湖州,這下你和何遠志都高興了吧?」
丁長生搖搖頭,說道:「你離開,留下,對我來說都沒什麼意義,你走了,我也要走,你是離開湖州,我是去北原,這事梁書記知道,所以,你離開湖州,我不是受益者」。
「我知道,沒想到啊,我本來是想趁着他還在的時候為自己謀個好的出路,因為他再也不可能給我更長遠的路了,所以,我這麼做,有什麼錯嗎?」薛桂昌聲音有些激動的說道。
「身在官場,為了自己的利益做些謀劃,這是無可厚非的,每個人都會做,這是本能,但是你做的事,有些越界了,我想梁書記也是看到了這些事,才下決心的吧,你還沒想清楚啊?」丁長生問道。
薛桂昌冷笑一聲,說道:「長生,我叫你來,不是讓你來教訓我的,我也知道你也快要離開湖州了,我也快走了,只是叫你來和你道個別,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面了,或許永遠也不會再見面了,誰知道呢,所以,現在能見見,就見個面吧,現在何遠志正在陪着領導視察呢,將來這裏是何遠志的地盤了,你我都將退出去」。
丁長生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邊,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說道:「老薛,有些事,你做的的確是過分了,比如陳漢秋這事,現在這事還沒平息下去,估計也超出了你的掌控範圍吧,這件事你做的,真是不明智,輿情這麼嚴重,你還敢放人,我真是不敢想像你是怎麼想的,現在梁書記一直都在盯着湖州,一直都在祈禱別出事,別出事,但是呢,桃縣先是電廠冷卻塔倒塌,後來是省里上訪,再後來,就是這事,和湖州有關係的新聞沒一個是好的,你說,梁書記不拿掉幾個人,哪能向外界交代?」
「這點我明白,我是心太急了,我認栽」。薛桂昌嘆口氣說道。
丁長生聞言回頭看了看他,問道:「老薛,你的初心還在嗎?」
丁長生問完了這話,再看向薛桂昌時,薛桂昌老臉一紅,定定的看着丁長生,不明白丁長生問這話的意思是什麼,所以眼神里滿是疑惑。
「老薛,我們一直都在否認一件事,但是我們一直都在做着這件事,而且我相信,在我們中,多數人都存在着同樣的問題,初心沒了……」丁長生說道。
薛桂昌沒吱聲,只是聽着,丁長生繼續說下去。
「老薛,你看看現在這個社會,我們政府的威信還有多少,為什麼會這樣,還不是被個別的混蛋王八蛋給敗壞糟蹋了,別說是村委這個最基層的單位了,村委這個單位在幾十年前是最有戰鬥力和動員能力的,再看看現在呢,就是鄉鎮和區里,市里政府發佈些新聞,老百姓信嗎?」丁長生問道。
面對沉默的薛桂昌,丁長生一吐為快。
「長期以來,能瞞就瞞,能騙就騙,以為老百姓是傻子,他們忘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老百姓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不信你,不搭理你,你真以為老百姓好騙?那是老百姓忙,沒時間和你較真而已……」
「幹群關係緊張,為啥緊張,其實不論是老百姓還是幹部自己心裏都有數,查出一個來,一個小小的廳官,家裏一個億,幾百斤黃金,最要命的是,有的今天落馬,昨天還在新聞上大談反腐倡廉,也就是說,這些看起來慈眉善目的領導背後不知道藏着什麼,看起來也不像是惡人,這樣的領導還有多少,老百姓不知道,所以看誰都像,初心沒了,幹什麼都是從私心開始的,老薛,陳漢秋這事,你實在是不該這麼幹,太危險了」。丁長生說道。
薛桂昌此時想起來陳煥強還給了他一百萬,那一百萬就藏在他的床底下,想到這裏,他的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冒了出來。
「我以前窮的吃不上飯,經常在村里偷別人家的東西,那時候我就想,將來有了錢,我一定怎麼怎麼樣,可是等我有錢了,我發現,錢也能讓人失去鬥志,最努力的過程,就是賺錢的過程,當你手裏的錢可以買一切想買的東西時,你就會發現,沒啥意思,這也是我回來的原因,我是想實實在在做點事,你小舅子把物流基地搞的和他的後宮似的,你去問問物流基地的女職工有幾個和他沒關係的,老薛,你真的該好好想想了,梁書記做出這個決定,不是因為你想搭上安家的車,是你初心沒了」。丁長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