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自己的第一位客人,這位號稱吞天大帝的白衣女子離去。
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牧風發出悠悠的嘆息。
「傻徒弟呀,你就乖乖等着師父回來不就好了!這麼找下去,你讓師父上哪去找到你啊!」
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次回眸,想到自家徒弟那堅定地目光,牧風忍不住又是一陣頭疼。
「所以說,你是要對你家師父多不自信啊,才會生出怕我遇到危險,要主動去找我的想法?」
找不到自家徒弟的牧老師,此時此刻,似乎除了在這裏抱怨,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用自己常用的手段,去回溯時光?
早在來到遮天的世界的第一時間,他就這樣做了。
只是,這方天地之中沒有留下一絲一毫關於她的信息,就仿佛她從來不曾來到過這個世界一般。
只是,通過冥冥之中的感應,他又可以清楚的知道,她,確實來過這個世界。
如此,就唯有一個可能解釋的通。
天地不可留痕!
當一個生靈,強大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一方天地都無法再印刻下其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如同跳出時間長河,過去、現在、未來,不會留下其一絲一毫的信息。
但留不下,不代表她沒有存在過。
通過冥冥之中的感應,牧風可以斷定她家徒弟曾經來過這個世界。
只是,她在這個世界遇到了什麼,經歷了什麼,去了哪裏,現在在何方,這些,都已經無法再去通過回溯時光去查看。
「只是,明明是我親手製成的面具,為什麼,會失去所有的力量最終歸於平凡呢?」
嘆息過後,想到先前白衣女帝所帶着的面具,牧老師心頭又出現了如此的疑惑。
當諸多的疑點回合在了一起,即便是牧風,也忍不住為之頭痛。
如今他所能做的,不過是抽絲剝繭,去一點一點的還原事情的真相,以便......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消息。
「系統啊,距離那個傢伙到來,還有多長的時間?」
眼神再次開始聚焦,收回了紛亂的思緒,牧風對着系統問道。
「二十萬七千八百九十一年三個月零一個時辰!」系統的回覆總是能在牧風問出的下一瞬出現在腦海。
牧風:「......」精確到時辰,為什麼不加上分和秒呢?
所以,這果然很系統啊!
只是......
「二十多萬年,距離那傢伙到來還有二十多萬年,你把我送來這麼早幹什麼?不知道本聖師很忙的嗎?」
嗯,真的很忙,忙着在無盡的世界之中找弄丟了的徒弟。
系統:「......根據宿主的計劃,最佳的佈局時間,就是這個時間點。宿主如果有意見,系統可以將宿主送往劇情開始之前。」
牧風:「......」你說的很有道理,讓我無從反駁。
「算了,反正來都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搖了搖頭,牧風從椅子上起身,一步邁出,已經消失在了這家自己剛剛開啟的、遊走於時空亂流之中的小店之內。
地球,崑崙祖脈。
這是牧風來到遮天世界的第三年,也是與吞天大帝打成交易的第三年。
三年來,牧風走遍了這個世界,看遍了世間的風景,尋遍了世界各處。
甚至那傳說中的仙域,他也曾轉了一圈。
只是,除了那一張熟悉的面具以外,這世間,似乎沒有留下任何他所想要的信息。
一步一步走在崑崙深處,這由大帝級源天師佈下的殺陣,危機四伏,令無數修行者望而卻步。
但如今,牧風緩慢的走在其中,沒有刻意的去尋找正確的路線,沒有刻意的去躲避可能的危險。
但那殺陣,卻如同有靈性一般,每當牧風一步邁過之時,都會自行的收縮,如同在躲避着他的行進。
用來阻擋外人闖入的絕世殺陣,刻意額躲避着闖入者前進的路線,如此一幕,讓布下此陣者知道了,不知會不會被氣的從墳墓中爬出來,親手毀了自己精心佈下的大局!
一路上,有靈藥遍地,有靈禽猛獸出沒,在危機四伏的同時,也顯示出了此處的非凡。
甚至於,當走到大陣的深處之時,牧風還遇到了兩株神藥。
它們,或者說他們,竟然主動求着要跟隨在牧風的身邊。
只是這東西,對他來說沒有絲毫的作用,他卻連收起的興趣都沒有,還不如留給後來人。
「......」看着牧風漸漸消失的背影,兩株神藥對視一眼,默默的流出悲痛的淚水。
第二次了,第二次主動要求跟隨,卻被人嫌棄了!
他們,可是能讓大帝活出第二世的神藥啊!
一路前行,牧風走到了九十九龍山禁地的深處。
一處斷崖前,牧風負手而立,望着崖上,那一塊被石碑鎮守的血衣。
時光,如同被按下了倒退鍵,一個渾身籠罩着金光的少年,與同伴們一路經歷千難萬險,最終闖入了此地。
但他們一行人,幾乎盡數負傷。
少年的白衣被鮮血染紅,少年強大的體魄傷痕累累,生命已經垂危。
望着身後的敵人,望着前方的絕地,少年斬下白衣的一角,以鮮血印刻下自身的執念。
千萬年後,白衣女帝驚才絕艷,舉世皆敵踏上帝路。
一手覆滅了羽化神朝後,她來到了這裏,他當初征戰過的地方,尋到了他留下的痕跡。
「我要死了......可妹妹怎麼辦啊?」
一行以鮮血寫下的字跡,簡短而倉促。
只是,就是這短短數字,卻讓白衣女帝幾乎發狂。
她悲聲怒號,聲音幾乎將整座崑崙震碎。
悲呼聲通天徹地,令九輪明月破碎八顆。眼角,是兩行清晰的淚痕。
被認定無法走上修行路時,她不曾落淚,舉世皆敵時,她不曾落淚,面對敵人的圍殺,無數次險死還生,在絕路中秋生時,她不曾落淚。
成就萬古第一女帝,書寫一段傳奇,一手覆滅強大的羽化神朝時,她也不曾落淚。
只是,此時此刻,面對着這一角血衣,看着那上面簡短而倉促的寥寥數字。
她的眼角,兩行清淚,再也不受控制的落下。
該是怎樣的刻骨銘心,會有怎樣的絕望心酸,能讓這位從來不曾露出半分懦弱的女帝,留下悲痛的淚水?
揮手斬落九天星辰,煉化一座閃爍銀輝,光耀萬古的石碑,在上面銘刻上自己的道痕,繚繞茫茫混沌,這位白衣女帝,將這一處時空鎮守,守護住了這裏的一切。
「唉!」口中發出一聲嘆息,牧風對着那片血衣遙遙一指。
一縷破碎的真靈,從血衣中飛出,被牧風握在了手中。
收起一縷殘靈,邁開腳步繼續向前。
前方,一塊巨大橫陳,山石之上,有數十顆拳頭大小的星辰鑲嵌其中。牧風知道,這些,都是真正的星辰,被那位女帝以大-法力煉化縮小而成。
「我要死了,誰......能幫我照顧妹妹?」
崖壁之上,有一行刻痕潦草粗糙的字跡,通過字跡可以看出,刻字的人,當時的狀態有多麼的糟糕。
字裏行間,透露出一種絕望與余願未了的情緒。
這一次,不需要牧風再去回溯時間,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他喃喃自語,像是放不下星空另一邊,手撫一張鬼臉面具,無比的失落。
「神血、妖血、佛血都已澆在它的身上,馬上就要輪到我了,死不要緊,可誰能幫我照秤妹妹,她還太小,我放心不下。」
這道模糊的身影向旁邊的人哀求,若是能回到星空的另一端,請他們一定不要忘記,幫他養大妹妹。
牧風沉默,那位女帝,先自己之前來到了這裏,以驚艷萬古的大神通還原了昔年的一幕。
只是,看着至親之人在臨死之際,唯一放不下的,還是自己。
而自己,即便可以回溯時光,即便有朝一日能夠逆流時間而上,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的死亡。
那......該是怎樣的肝腸寸斷?
牧風不知,也不願去看。
同樣收取了此處殘留的真靈,牧風繼續往前。
前方,仙池已經在望,而牧風,對於那令無數大勢力瘋狂的成仙的希望,卻沒有投去一絲關注的目光。
他的雙眼,自始至終都落在那一座坐落於路旁的墳墓之上。
法眼望穿墳墓,其中,埋葬着一件血衣。
血衣旁邊,是破碎成十幾片的青銅面具投影,面具早已被白衣女帝修復,帶在了自己的臉上,而此處,或許因女帝的執着,或許因死去的人的殘念,依然殘留着面具的投影。
「我只是......我只是,放心不下妹妹!」
充滿裂痕的鬼臉面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笑中有憂傷,傷中亦有微笑,與女帝面上帶着的那一張一模一樣!
只是,即便破碎成了十幾塊,即便人已經死去了多時。
在看向那面具投影之時,牧風仿佛依然能夠看見,隨身帶着面具的少年,在臨死前,絕望與不甘的傾訴!
或許,也唯有這樣的感情,才能夠讓那位風華絕代的女子,一生一世都難以忘懷吧!
「不為成仙,只為在這紅塵中等你回來。」
一個女子的聲音像是自九天之上傳來,讓諸神都忍不住顫抖,天上地下,唯她獨尊,選擇了一條世人不可理解的路。
她在紅塵中爭渡,四世身,逆天活出二十萬載,最終於紅塵中成仙,只為等待着他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