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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上林苑芳菲吐艷美不勝收,那邊的杏花剛謝,這旁的桃花粲然盛開。
汪柔的傷口逐漸癒合已能下(床chuang)走動。但她更願意待在房間裏不出門。
那天晚上姬澄澈救護自己的事(情qing),她只隱隱約約有點兒印象,卻不願也不敢往深處想。
好在這些天姬澄澈忙得顧不上她,偶爾來探望兩次被汪柔從窗口望見,趕緊躺回(床chuang)上裝睡,卻也避免了面對面的尷尬。
然而於芳心底處,她依稀又生出一絲矛盾的失落。
哲宇航倒是天天準時來陪汪柔,夜火部落與大漢朝廷的談判進行得並不順利,隆武皇帝的態度時近時遠曖昧不清。似乎,他是把夜火部落當做了一枚籌碼,還在權衡是否下注。
根據林宗棠透露的(情qing)報,為了換取天道教對龍威部落的支持,屠岸(允yun)諾一次(性xing)贈送天都峰十五條成年巨龍,並且今後每年都會再送五條。
如此不出十年,天道教便能建立起一支戰力超逾大漢龍騎的「神龍堂」,而距離京師亦不過兩百里之遙。
所以隆武皇帝向林隱提出的條件也非常簡單,而且在他看來並非難事——大漢需要更多更好的北荒巨龍。
可惜林隱不是屠岸,夜火部落同樣不是龍威部落。
他們恪守着北荒千年傳統,守衛着冰原民族最後的尊嚴與驕傲,絕不願出賣一條龍。
談判暫時陷入了僵局,姬天權不着急,林隱居然也不急。
姬天權不急是正常的,但林隱的反應着實讓雪菱等人有些焦灼擔憂。
景雲私下婉轉地向林隱建議,希望他通過姬澄澈和林宗棠的關係向隆武皇帝進言,及早達成盟約簽訂。
林隱的回答很簡單,只有三個字:「再等等。」
景雲不知道林隱在等什麼,卻也只能陪着他一起等。
或許有事會發生?或許什麼都不會發生。
但該來的還是會來,譬如天道教的人。
由於唐雪落暫居上林苑,儘管天都峰的仙長們均都不喜,卻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前來拜訪,試圖彌補雙方的嫌隙。
可惜唐雪落總不在上林苑,下關的「天聖堂」已經悄然建起,小土豆和她的同伴們作為第一批幸運兒很快安頓了下來。
這座天聖堂由唐雪落、姬澄澈和林隱共同出資,關應物夫婦負責(日ri)常事務,鬼無邪安排手下帶來了幾個精壯強幹的老媽子,甚至還請到了兩位小有名氣的先生教孤兒們讀書識字。
這些事(情qing)唐雪落和姬澄澈做得極低調,否則以兩人的(身shen)份地位,不等他們開口,自會有不知多少天都城的達官顯貴慷慨解囊趨之若鶩。
當然,大皇子姬澄清、七皇子姬澄空等人肯定不在此列。
近來兩人(春chun)風得意,一個被封為了永王,另一個得封安王,特別解氣的是姬澄澈不在封王之列,顯然父皇更不可能將皇位傳給他。
更令姬澄清欣喜若狂的是在前(日ri)的大朝會上,已有大臣聯名奏請隆武帝立他為太子,頓時朝野間一石激起千層浪,群臣紛紛上書各抒己見。
嚴子稚看在眼裏喜在心頭,雖然最早上表請立太子的幾個大臣都不是她的人,卻也由此可見姬澄清在朝中呼聲甚高。
她雖然不便直接出面向姬天權建言,卻也在暗中推波助瀾樂見其成。
誰知很快又有大臣跳出來,慷慨陳詞勸諫隆武皇帝棄長立賢,舍大皇子姬澄清而取四皇子姬澄瀾。
要知道姬澄瀾的母親陳貴妃的親大哥便是開國元勛文侯陳信,論及家世顯赫較大皇子不遑多讓。
既然有人開頭,後面的大臣便紛紛跟進,有提議立二皇子姬澄淵的,也有極力鼓吹三皇子姬澄浩的,其背後亦各有推手支持。
姬天權一反常態沒有拍桌子罵人,心平氣和地將所有奏章裝進箱子裏,說晚上睡覺前要一篇篇仔細拜讀。
滿朝文武倍受鼓舞,很快大漢各地的奏摺亦如雪片般飛來,競相以天下為己任通宵達旦奮筆疾書,殊不知全被皇帝當做了揩(屁pi)股的廁紙。
於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立儲之事上,卻忽略了國子監正在悄然發生的變化。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也是無暇顧及這等小事。
嚴金石死後,空缺出的祭酒一位迅速被原本的太史令司馬琰接掌。
新官上任三把火,短短几(日ri)內他便開革了數名尸位素餐的博士和助教,又奏明隆武帝從典文館、太史館等處調任了一撥年輕書生進入國子監。
那些老一代的博士頓感地位受到威脅,更對新來者所鼓吹的「天人感應」學說深惡痛絕,認為這是在大放厥詞顛覆道統,便密謀罷課抗議。
不知如何,這事尚未發動就教國子監的學監大人知曉了,當即二話不說將領頭的兩位博士丟去了文淵(殿dian),美其名曰著書立說以傳後世,實際上就是叫他們滾蛋,從此遠離講堂不再授課。
對此自然有博士義憤填膺要找姬澄澈論理,結果教學監大人的貼(身shen)侍衛當做刺客揍了一通,險些送進大理寺。
這下總算是真正領教了姬澄澈的厲害,一個個看風轉舵知道國子監不好混了,暗地裏各找門路請求調離,丞相趙易山大筆一揮統統准了。
此時姬天權的內廷亦初具規模,除了丞相趙易山、光祿勛林宗棠,侍中董天舒外,還有姬澄澈和姬澄瀛兩位皇子。
這天夜裏,汪柔像往常一樣在(床chuang)榻上盤膝打坐,吸納煉化姬澄澈的龍息。
她修煉的魔門「幽女心經」與玄霜龍息竟是十分契合。經過十餘(日ri)的熔煉,不僅功力暴漲而且隱隱有衝擊滄海一粟境的趨勢。
軒轅帝君曾經評價過她的資質不俗,可惜的是入門太晚,所以終(身shen)成就有限。
汪柔相信軒轅帝君沒有欺騙自己,但她更相信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因此這些年來,她所付出的努力與艱辛,是常人的十倍百倍,只為讓自己變得強大一些,再強大一些……
原本從劈山開府境到滄海一粟境對汪柔而言是道非常難以逾越的門檻,即使最樂觀的估計也需要十年甚或十五年以後,才有希望發起衝擊。
可是她並不信邪,每天除了修煉還是修煉,發誓要在五年的時間裏突破滄海一粟。
這本是不可能達成的目標,現在卻因禍得福初露曙光,甚至比汪柔預訂的期限還要提前!
她難以想像,姬澄澈的體內蘊藏着的是何等浩瀚豐富無窮無盡的寶藏?假如他不是在刻意壓制境界不斷磨礪自我,恐怕晉升天元震旦境亦是彈指間事。
還有林隱、唐雪落、哲宇航……這些天縱少年猶如璀璨群星閃耀,勢必將在未來十年中強勢崛起,最終踏上大道巔峰。
「我不能輸給他們!」
汪柔在心裏默默說道,霍然睜開雙眼。
窗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灰衣男子,衣冠光潔整齊打理得十分乾淨,就似將要趕赴一場盛宴。
莫名的,汪柔遍體生寒,縴手緊了緊又鬆開。
她的全(身shen)籠罩在一股可怖的氣機里,就像有無數柄看不見的利刃抵在了一處處致命要害上。
「你很警覺。」灰衣人輕輕贊道:「難怪白龍蒼和他的手下會失敗。」
「你是殤馗?」汪柔心頭微凜,猜到了灰衣人的(身shen)份。
灰衣人不置可否,道:「我有三個問題,問完就走。」
汪柔沒有吭聲,暗暗運轉罡氣準備放手一搏。她知道如果自己能夠僥倖扛過殤馗的第一輪攻擊,附近的強援極有可能及時趕到。
問題是……對面如標槍般佇立的灰衣人,她竟沒有絲毫的把握能夠接下對方一擊!
「誰指使你殺死了嚴金石?你的同夥還有誰?你是夜鷹抑或仙人掌的人?」
灰衣人果然很守信,說好三個問題就是三個問題。
可惜汪柔一個都不準備回答,冷冷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話音未落,她頓感(身shen)上像是有千百根牛毛細針扎入,抽髓剔骨痛徹肺腑,(禁jin)不住低低一哼,俏臉慘澹若金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再看灰衣人紋絲未動,僅是用體內散發出的氣機便有如許威壓,修為之高實已達到深不可測的地步。
汪柔倔強地(挺ting)直(嬌jiao)軀,眼神裏帶着幾分嘲弄注視灰衣人,強忍着錐心刺骨的痛楚道:「你想殺我很容易,但你信不信,除了一具屍體你什麼都得不到。」
灰衣人嘿然道:「你若敢服毒自盡,我掉頭便去殺了姬澄澈。」
汪柔眸中的嘲諷意味更濃,悄然匯聚起全(身shen)功力靜待時機道:「真那樣我會佩服你。」
灰衣人沒想到汪柔軟硬不吃,遠比她(嬌jiao)柔如花的外貌難纏。但若以為這樣就會令他無計可施那便大錯特錯——落在他手裏的人,還從來沒有能堅不吐實的。
正在這時候,他陡然察覺到(身shen)後有一股如芒在背刺疼生出,竟是有人偷襲!
「嗚——」灰衣人想也不想,原地旋動(身shen)形飛起左腿,腳面宛若鞭子般抽擊在一支破窗而入的魔箭上。
魔箭「嗡嗡」顫鳴竟被這一腳之力抽成弓形,「轟」的刺破牆壁飛了出去。
汪柔抓住灰衣人氣機稍縱即逝的波動之機,(嬌jiao)軀翩若驚鴻從(床chuang)榻上躍起,天青眉影如同兩束飛刃全力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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