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
姬澄澈一步踏前,腳落在虛空之中竟響起金石之音,隱約可見空中((盪dang)dang)漾起一圈圈細密波紋。
越往前走,他的速度就越慢,感受到的壓力亦在成倍增加。
但他別無選擇,只能破釜沉舟一往無前,向項麟發起衝擊。
然而不管他的招式如何微妙地變幻,項麟始終巋然不動,(身shen)軀彷如完全融入了周圍的天地,成為無懈可擊的自然大道。
「鏗!」半晌之後,姬澄澈再朝前邁出一步,擲地有聲重逾萬鈞。
一個不動如山,一個澎湃如海,兩個當世年青一代中最出類拔萃的翹楚俊彥,在彼此的催壓之下終於毫無保留地展現出絕代風華驕人天資。
姬澄澈的心中早已拋卻了所有雜念,甚而忘記逃亡路上還會有很多艱險在等待自己,眼中唯一所見便是項麟手中的那杆霸王神槍。
他的道心進入到一片空明的神奇境界裏,仿似能夠與周(身shen)的世界同命運共呼吸,甚至感覺不到有形(肉rou)(身shen)的存在。
——滄海橫流,他的(胸xiong)中有汪洋無邊碧海青天。
「鏗!」姬澄澈又向前邁進一步。
正當項麟以為對方還會按部就班,在須臾調整對峙後繼續迫近時,胎元神刀遽然起了變化!
「叮——」在刀(身shen)上猛地亮起一道深紅色的暗紋,好像驟然張開的神目,向外迸發出幽遠寂滅的光芒。
「天眼紋!」
項麟家學淵源又得鬼師真傳,見聞之廣幾不亞於姬澄澈,一見刀(身shen)上亮起的暗紋,登時認出了它來歷。
胎元神刀被譽為元界六大神器之一,外人所忌憚者莫過於削鐵如泥無堅不破,卻極少有人真的了解它的厲害之處。
在一道道烙印在刀(身shen)上的魔紋之下,其實還隱藏着若干道不為人所知的暗紋。
這些暗紋才是胎元神刀真正的恐怖所在,移山倒海追魂攝魄不過是信手拈來,一旦威力全開通天攝地即使聖境至尊亦要為之變色趨避。
可惜的是要駕馭這些暗紋絕非易事,連元境巔峰強者也未必能將其喚醒。
所以,胎元神刀只有在聖人的手中才能發揮出最強的戰力。
姬澄澈自得到胎元神刀以來,人刀之間生死相依早已建立起深厚的聯繫與默契,彼此的契合度亦愈來愈強。奈何限於他的修為,始終無法喚醒刀上沉睡的暗紋。
直至此刻,在項麟太岳壓頂般的氣勢壓迫底下,終於水到渠成心靈福至,喚醒了天眼暗紋。
——既然你想以不變應萬變,那我就送上一份大大的驚喜給你瞧瞧!
「唿——」天目張開,血一樣紅的神芒刺穿跌宕洶湧的金色狂潮,(射she)向項麟眉心!
登時,項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然而他到底非同凡響,電光石火之間已作出應變決斷。
「嗚——」八面金煌煌的旌旗從項麟背後升騰起來,圍繞(身shen)周布列成陣,霞光萬丈映照大千。
千絲萬縷的金芒(射she)出,凌空截擊纏繞天眼神光,仿似萬千鎖鏈佈下的天羅地網,將那道而至的暗紅色神芒團團圍困籠罩不放。
「叮叮叮——」金色絲芒似萬箭齊發攢(射she)在天眼神光之上,卻並沒有崩飛消散,而是一圈圈一層層纏繞上來。
天眼神光很快做出回應,暗紅色的光芒霍然暴漲轉瞬間將黏附的金芒煉化消融。
可是更多的金芒又似飛蛾撲火前仆後繼的湧上前來,再次淹沒了天眼神光。
如此短短瞬間,已是周而復始幾輪更替,金芒始終難以束縛住天眼神光。
但天眼神光畢竟受到八門金鎖旌旗的(禁jin)錮制約,在空中飛行的速度驟緩,嗚嗚顫動不停像一條陷入泥沼里的蛟龍。
正在此際刀光一閃,姬澄澈已揮刀削出!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這一刀由緩轉快,從和風細雨便狂風暴雨,只在一霎間。
「轟——」黑色的雲柱狂飆在刀勢的推動下波瀾澎湃,化作一蓬蓬驚濤駭浪直迫項麟,雄渾無鑄的氣勢滌((盪dang)dang)虛空像是要將蒼穹也拍碎出一個大窟窿。
然而無論刀勢怎樣狂暴,姬澄澈手中的胎元神刀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沉、一如既往的穩,恰似萬丈波心之下的靜海。
「砰!」下一瞬,項麟手中的霸王神槍如蛟龍出海向前疾刺!
槍走一條線,如流星經天劃破虛空,顫動的槍鋒閃爍金色的光華,如(日ri)中天不可一世。
「鏗!」刀槍交擊,兩團光飈狂瀾如(日ri)月衝撞石破天驚,爆綻出絢爛的流光溢彩。
然而幾乎是在彈指間,空中翻滾舒捲的七彩光芒就被雪白的強光掩蓋吞沒。
「唿——」所有的景物仿佛都在白光里消融,白色的大潮無邊無際向外渲涌,由十丈而百丈而千丈,仿似永遠不會衰竭停歇。
姬澄澈(身shen)不由己在洶湧的光海里翻飛起伏,宛若一葉扁舟隨波逐流載沉載浮,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方向。
他的左肋赫然露出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血窟窿,入(肉rou)足有兩寸多深,藍色的鮮血未及離體飈(射she)出來,便在光瀾里蒸發得無影無蹤。
但姬澄澈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他的(身shen)體已然麻木,就像已經徹底不屬於自己。
他的魂魄好似被抽空,飄((盪dang)dang)在不知名的深淵裏,眼前除了白色的光還是白色的光。體內的罡氣也似決堤泛濫的洪水,全然不聽使喚肆虐地咆哮迸流,各處的經脈如琴弦般顫動不休,崩裂開千絲萬縷的血口……
他迷迷糊糊地只想睡去,卻隱隱約約聽到耳畔有鼓聲在敲響。
不,那不是鼓聲,而是萬年玄霜聖龍之心在覺醒。
姬澄澈的神智一醒,頓時感到體內翻江倒海的氣血像是要爆炸開來,小乾坤一片混沌動((盪dang)dang),就像剛剛雪崩地震過一樣。
這滋味着實不好受,整個人就像被丟在滾開的油鍋里煎熬一般,生不如死卻又全然由不得自己……
就在這時候,他的心頭像是有針狠狠攢刺了一下,而且這感覺迅速放大清晰。
——殺機!
姬澄澈凜然一驚,沒想到項麟的修為底蘊遠在自己的預估之上,在硬捱了一記胎元神刀後,竟還能如影隨形追殺而至,這等強悍的實力簡直就是聖境至尊的表現。
但很快他就發覺自己猜錯了,這一股殺機儘管凌厲異常,卻少了項麟的那股狂傲之氣,而是透着(陰yin)森詭異,顯然另有其人!
——項麟居然預先安排殺手伏擊自己!
難怪他不惜與自己一招而決,原來早早就備好了後手!
姬澄澈(胸xiong)中立時被怒火燃爆,胎元神刀全憑本能奮力劈出。
「鏗!」寒光閃現,一柄重劍從斜刺里飛襲而來正挑中胎元神刀。
胎元神刀應聲((盪dang)dang)開,露出姬澄澈(身shen)前一馬平川的空門,來劍順勢一抹在他的小腹上拉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
「噗——」血如泉涌,恐怖的劍氣刺入體內,無(情qing)地切割着姬澄澈的骨骼經脈五臟六腑。
他的眼前一黑,只模模糊糊看到一條黑影,像是個四十餘歲的狼族男子。
那狼族男子一劍傷到姬澄澈並不罷休,手中重劍翻轉過來又刺向他的咽喉,招式兇猛狠厲幾不亞於元界八凶之一的赤狼。
莫說此刻的姬澄澈已是強弩之末,即便是氣完神足面對這刺來的一劍亦未敢輕言能夠輕鬆化解。
生死一發之際,姬澄澈的左手驀然一抖,亮出半截魅魂燭,神識運處光焰一閃,燭火「啵」的聲燃起。
「唿——」他用盡全(身shen)力量對着燭焰吹出口龍息,登時光焰暴漲向前躥出,在空中化作一條躍動的火龍直撲那狼族男子!
「魅魂燭!」
狼族男子駭然變色,顧不得擊殺姬澄澈,手中重劍迅即回防斬向火龍。
「砰!」劍鋒甫一落下,火龍驟然爆裂,一團耀眼的光火瞬即吞噬了他的(身shen)影,成千上萬的火苗如針如刺破體而入,任他運功防禦揮劍遮擋全不管用。
那焰苗侵襲入體如水銀瀉地沿着經脈蔓延周(身shen),狼族男子自知大事不妙絕望地呼吼,舉起重劍往姬澄澈頭頂斬落,希望最後能夠拼個玉石俱焚。
「砰!」他的耳朵里恍惚聽到體內像是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身shen)軀頓時僵直不動,宛如一尊熊熊燃燒的雕像屹立在那裏。
「嗤嗤嗤——」粉紅色的煙霧從狼族男子的七竅之中噴薄而出,他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黯淡無神,(身shen)軀慢慢地往後仰倒,重重摔落到地上。
「噗——」姬澄澈一口(熱re)血不可抑制地噴出,感到頭不斷變得沉重如鉛,四周的景物忽明忽暗沉浸在白色的光霧裏,渾(身shen)酥軟沒有一點力氣,只能隨着慣(性xing)繼續翻飛。
他知道這是自己失血過多的徵兆,假如不趕緊覓地療傷休養,十有凶多吉少。
更為麻煩的是,雖然那名刺殺自己的狼族男子被魅魂燭轟殺,可在這白光霧濤里誰曉得項麟還安排了多少手下伏擊他?
「我不能死在這裏!」
姬澄澈努力維持住腦海里的最後一絲清醒,嗓子裏發甜(禁jin)不住再噴出一口淤血。他不管不顧拼命壓榨體內的真元,(身shen)軀猛地一彈改變方向,朝西南方向遁走。
「吱——」騰騰的光瀾深處,驀地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音,像是有人在向同伴傳遞某種訊息。
「吱——」須臾後,這哨音又一次響起,卻是來自於姬澄澈退走的方向……章節內容正在努力恢復中,請稍後再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