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凜冽,可能是快到峰頂的緣故。
唐雪落艱難地跋涉在一片草甸中,殤馗的氣機牢牢鎖定在她的(身shen)上,只要稍覺異常手中的裁天尺就會毫不留(情qing)地擊落。
一人多高的海草在波濤里搖曳舞蹈,卻無法帶給人以絲毫的美感,反而平添一種(陰yin)森詭異的景象。
她的五臟六腑火辣辣的疼,被殤馗釘入了七枚法炙神針,就像利劍般懸在小乾坤之上。
她不知道姬澄澈是否追了上來,並且注意到了自己留下的信息,也不清楚流風璇是否已經脫險,現在唯有獨自一人戰鬥到底。
忽然,她停下腳步。
殤馗(陰yin)冷的聲音立即在(身shen)後響起道:「我看不出要在這裏停下的理由。」
唐雪落淡然一笑,說道:「有些事(情qing)我希望在登頂之前說清楚。」
殤馗精神一振,問道:「我們快到峰頂了?」
唐雪落避而不答,說道:「當你見到不朽天章的一刻,便是我魂歸黃泉的時候吧?」
殤馗鼻子裏低低哼了聲,沒有直接回答,其意不言自明。
唐雪落笑了起來,憔悴而美麗的臉上沒有半點恐懼,卻含着一絲嘲諷。
殤馗雖然是站在她的(身shen)後,神識卻能夠清晰把握到她的細微變化,不由皺了皺眉道:「你笑什麼?」
唐雪落唇角的笑容緩緩隱沒,說道:「我笑你縱然能夠徹悟天章成就不朽,也只能困守牢籠一世不得再見天(日ri)。縱有絕世修為奈何英雄無用武之地,豈不可悲豈不可笑?」
殤馗眸中光芒一閃,傲然道:「我便不信這區區一座海牢便能困住老夫!」
唐雪落搖頭嘆息道:「我很想和你打個賭,可惜沒有這個機會了。」
殤馗目光閃爍不定,說道:「看來我們有必要再做筆交易。」
唐雪落道:「我可不想與虎謀皮。」
殤馗道:「我可以先解了你體內的法炙神針(禁jin)制。」
唐雪落譏誚道:「殤先生就不怕我趁着你參悟不朽天章的時候,突然出手偷襲?」
殤馗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嘿然道:「你是聰明人,相信不會幹傻事。」
唐雪落微笑不語,殤馗明白了她的意思,手起指落憑空點按。
「啵啵啵……」連聲,七枚法炙神針從唐雪落的體內迸(射she)出來,落入殤馗的掌心消失不見。
「這是我的誠意,現在看你的了。」殤馗說道。
唐雪落的(嬌jiao)軀煥放出一團淡淡的聖潔白光,逐漸平復體內的傷勢。
她展顏一笑道:「司馬先生果然快人快語,乾脆利落。」
殤馗的(身shen)軀幾不可察覺地一震,緩緩道:「人說大司命是巫教千年一出的不世奇才,果然名不虛傳。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唐雪落道:「這是個秘密。如果你是殤馗,便不該問出這個問題。」
司馬魅「嘿」了聲沒有說話。
唐雪落捧起逆天命盤徐徐轉動,櫻唇中吐出一串悠揚頓挫的音符有若天籟之聲。
「唿——」潔白無瑕的光華亮起,宛若一朵盛開的白蓮花,一點一點地融入到海水裏,漸漸與周遭的黑暗水(乳ru)交融。
驀然,前方的波濤猶如帷幕般被風吹起,層層疊疊地向兩邊褪開。
黑色的海草莎莎舞動,極盡之處慢慢地慢慢地升騰起一團紅色光芒,就像是旭(日ri)從海中冉冉升起,莊嚴而美麗。
隨着亮度的不斷增強,周圍的海也跟着明亮起來,就看到兩人業已佇立在距離峰頂不到百丈的地方,草海如舞水波澹澹。
「聖碑,果真是聖碑!」
司馬魅目不轉睛地眺望着遠方升起的那團華光,聲音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就在他失神的一霎,唐雪落手中的逆天命盤遽然爆亮,光芒直淹峰頂的不朽天章聖碑,如一排排壯闊的波瀾沒過搖曳的海草,將它們一條條一簇簇一片片點燃,共同迸(射she)出壯麗的光芒!
「不好!」
司馬魅沒想到唐雪落會抓住自己一瞬間的走神,掙脫了他的神識控制,運用逆天命盤絕地反擊。
然而更加令他意外的事(情qing)還在後面,山峰上的海草忽然像活了過來一樣,不停地向上瘋長,迅速淹沒了他的視野。
「臭丫頭,你竟敢耍我!」
司馬魅又驚又怒,裁天尺精光綻放猶如怒龍般拍出,直攻唐雪落。
「草、木、皆、兵!」
唐雪落對司馬魅攻來的裁天尺熟視無睹,俏麗的容顏聖潔而從容,縴手在逆天命盤上輕輕一拂,帶起一溜光帶好比天女散花撒向空中。
「咻咻咻——」
數十條剛才看着還感覺非常普通的海草,陡然像靈蛇般而至,纏向裁天尺。
司馬魅凜然一驚,不得不放棄攻擊唐雪落,裁天尺反手拍擊。
「啪、啪、啪!」裁天尺上亮起的光華如同驚濤拍岸,將襲來的海草轟得寸寸碎裂化為齏粉。
但不容司馬魅稍鬆一口氣,成百上千的海草又從四面八方湧來,寒光森森殺氣((逼))人,如刀、如劍、如槍、如鞭,將的(身shen)影瞬間隱沒。
司馬魅已經顧不得擒拿唐雪落,口中怒喝揮出雙袖,高接低擋陷入重重圍困!
唐雪落靜靜注視,(嬌jiao)軀在澎湃的波濤中搖搖(欲yu)墜。這一記法陣瞬發,近乎耗盡了她的神識,此刻的識天中晦暗無光,猶如乾涸的荒野,一陣陣錐心的刺痛蹂躪着腦海,令神智也變得恍惚模糊。
這時候,哪怕是個尋常的壯漢都能夠輕而易舉地殺死她。
她閉上眼睛,勉強還能感受到海草律動的氣息,卻已完全無法控制法陣。
好在司馬魅被困在草木皆兵陣內,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脫困。
但換個角度,這句話也可以理解為這座法陣終究不可能永遠困住司馬魅,至於他何時能夠破陣而出,則唯有盡人事憑天意。
唐雪落感到從未有過的虛弱,她的目光回望莽莽草海,芳心裏不自(禁jin)地呼喚道:「澄澈哥哥,你在哪裏?」
然而回答她的,也唯有那隆隆濤聲無盡幽咽。
等到眩暈感稍稍減弱了些,唐雪落立即盤膝坐地,合上雙眼去念存思,進入到冥想之中。
現在遠不是顧影自憐的時候,她必須抓緊工夫凝聚神識恢復法力,為最後的決戰做準備。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唐雪落體內的法力亦在緩慢而持續地增長,但是四下海草的光亮卻正逐漸變得黯淡。
唐雪落遺憾地輕輕一聲嘆息,睜開雙目盈盈起(身shen),眸光沉靜而清澈望向前方。
「轟!」一團黑色的強光爆開,一大片海草在光芒閃耀中灰飛煙滅。
黑色的光瀾里,司馬魅的(身shen)影緩緩出現,像是來自地獄的魔神,亂發飛揚神(情qing)猙獰,一步步往唐雪落走來。
「你居然沒有趁機逃走?」他的眼睛裏充斥着濃烈的殺機,「真是個死心眼的傻丫頭。可惜螳臂當車,自尋死路!」
「嘩啦啦——」躁動的海潮飛卷,推波逐浪好似千軍萬馬衝殺陷陣,一波連着一波朝唐雪落碾壓而至。
唐雪落俏生生地屹立在潮頭,手中的逆天命盤光暈流轉,神秘的符文次第亮起又徐徐褪淡,忽明忽暗宛若夜空裏的星辰閃爍。
洶湧的大潮甫一衝擊到她的面前,就似撞上了橫亘的崇山峻岭,霍然中分從(身shen)側滾滾涌動而過,從高處俯瞰恰如兩條狂暴的黑龍騰夭。
「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接連兩次遭我算計,還敢出現在這兒——這是自負抑或愚蠢?」唐雪落反唇相譏道:「你覺得我獨自一人留在峰頂,會沒有一點後手?」
司馬魅不由一凜,他屢遭算計,心中對唐雪落委實忌憚,聞聽此言登時停住了腳步,驚疑不定地上上下下打量她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已油盡燈枯不過是在虛張聲勢,妄想拖延時間等待救兵。」
唐雪落泰然自若道:「你說得沒錯,我的確已是強弩之末無力再戰。但要殺你,卻未必要靠修為。所謂上兵伐謀,我想其中的道理你一定都懂。」
司馬魅愈發不敢輕舉妄動,不是他膽小怕死而是在這丫頭手上吃的虧實在太多,不能不慎之又慎。
但不朽天章遙遙在望,要他就此止步功敗垂成,卻又如何甘心?
一陣掙扎後,貪念終究成為了最終的戰勝者。
司馬魅小心翼翼地迫近唐雪落,冷笑道:「丫頭,你這是(欲yu)蓋彌彰,我焉能上當!」
唐雪落悠然一笑道:「何必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上的當還少麼?你不妨再往前走幾步,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此言一出,司馬魅又變得猶疑不定,拿不準唐雪落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以這丫頭的才智,當然非常清楚留下來的結局是什麼,卻偏偏表現得這般有恃無恐談笑風生,難道果真有詐?!
當下兩人各有所忌,遙遙對峙僵持了良久。
司馬魅的目光須臾不離凝定在唐雪落的(身shen)上,忽地靈機一動道:「臭丫頭,我先殺了你!」
他屈指一彈,三枚法炙神針嗖嗖嗖而出,在水中掠過一抹抹流光,釘向唐雪落的面門。
唐雪落暗自一嘆道:「可惜,還是沒能夠等到澄澈哥哥!」
她的臉上露出堅毅之色,櫻唇微動吟誦巫咒,催動逆天命盤決一死戰!章節內容正在努力恢復中,請稍後再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