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長老一斧劈出,姬澄澈就像吃了顆定心丸,曉得流風嵐已立於不敗之地,至少可以穩穩噹噹守住十個照面。
與此同時,他亦不(禁jin)暗自感慨墨羽族的衰落氣象。似汪長老這般的人物,應是族中屈指可數的翹楚人物,卻也不過如此。不要說和仙魔巫三族相比,就是雪羽族亦人才濟濟令其瞠乎其後。
由此可見,漫長的千年封閉歲月使得墨羽族的精華褪色許多,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還將繼續流失,真不曉得再過幾百年會是怎樣的景象。
正自思忖之間,場中流風嵐連施羽族靈術,反將汪長老向後((逼))退數丈,趁機張弓搭箭一氣連珠箭嘯聲聲颯沓如流星。
汪長老趕忙舞動劈海大王斧,殷紅的斧光嗚嗚作響好似萬蛇飛旋,將全(身shen)上下保護得滴水不漏。
耳聽「叮叮叮」一連串脆響好似雨打芭蕉,流風嵐(射she)來的羽箭被劈海大王斧盡數擋下。
汪長老殺得興起,不由豪(情qing)飛揚提縱雙斧道:「臭丫頭,你還有什麼招儘管使出來,老夫接着!」
流風嵐收起弓箭,淡然道:「多少斧了?」
汪長老呆了呆,就聽汪虎彰脫口而出道:「一共三十九斧,我數得清清楚楚絕不會有錯!」似乎生怕姬澄澈笑他也不會數數。
流風嵐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汪長老。
汪長老一醒,叫道:「這不算,臭丫頭你耍賴!」
也難怪他叫屈,(身shen)為武道強者自(身shen)的優勢是近戰。可流風嵐利用靈術和箭術,迫得他根本無法欺近,一雙巨斧遞補到(身shen)前,這仗還怎麼打?
姬澄澈道:「到底是誰在耍賴?難不成要讓你一斧劈到(身shen)上才算作數?」
「當然不是,我、我——」汪長老一時語塞,黑臉漲成了紅臉,氣得跺腳道:「臭丫頭,有種就再接我兩斧。這次若要輸了,我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流風嵐淡淡道:「無所謂,我打到你服為止。」
汪長老沒想到流風嵐這麼爽快就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點點頭贊道:「有種!」
「唿——」他(身shen)後的一雙黑色羽翼舒展開來,迸發出兩蓬奪目的強光,就像黑色的焰火在海水裏燃燒,散發驚人的氣勢。
黑海仿佛沸騰起來,無數道(肉rou)眼可見的水線猶如萬箭齊發湧向流風嵐,匯聚成一道磅礴剛猛的黑潮,直(欲yu)將天也壓垮。
「丫頭,吃我一招否極泰來斧!」
他的(身shen)影完全消融在黑色羽翼的光環里,劈海大王斧爆發出追魂奪魄的咆哮,以萬夫不當之勇斬擊流風嵐!
這一次,汪長老已下定決心破釜沉舟,寧可拼到血流成河,也要擊敗流風嵐,否則自己這張老臉恐怕是整座黑海也擱不下。
他這一玩命聲勢果然駭人,劈海大王斧卷裹起排山倒海的狂潮,似乎要將天地粉碎,狂猛的斧光雷霆萬鈞威不可擋,莫說迎頭捱上一擊,就算被斧風掃到一下,也要(身shen)首異處魂飛魄散!
墨羽族武士早已退出百丈之外,唯恐被強橫的斧風波及,不約而同地為汪長老鼓嘯助威。
那些珊瑚礁石便沒有如此幸運了,土崩瓦解寸寸碎裂,被潮水推到半空中,在光芒照耀之下閃閃生輝,宛若數以萬計的星辰交映。
突然,一團更加絢爛的光芒自海底升起。
流風嵐屹立於光海之間,欺霜勝雪的縴手高高舉起天翼聖杖,火紅色的光流噴薄而出,化為一條蜿蜒盤旋的大江浩((盪dang)dang)奔騰,正是雪羽族的絕學之一「九曲紅河」!
只見紅色火流中,蘊藏着千絲萬縷的光飈,煥放着凌厲而多變的劍意,彼此交織輝映渾若天成,體現出流風嵐在天道上的極高造詣與體悟。
「轟!」
紅色的雷與紅色的河狠狠撞擊在一起,銳利的斧芒一下斬開了第一道火河,又勢如破竹連破三關。
頃刻間,九曲紅河已去其四。
墨羽族武士見汪長老這般神勇,不(禁jin)大聲鼓譟喝彩起來。
汪虎彰叫道:「爹,再加把勁兒咱們就贏啦!」
流風嵐不為所動,猛地催發意念如臂使指,輝煌的火河運轉更疾,倏然纏繞住那對劈海大王斧。
「轟!」第七道火流旋踵而至,三流合一再是一記硬撼。
火海噴涌就像是海底的火山肆虐,汪長老(身shen)形巨震,劈海大王斧明顯有一絲遲滯。
他豈不知流風嵐運用的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疲兵之計,但自恃勇力無雙並不放在心上,壓下(胸xiong)中激((盪dang)dang)的氣血,強催功力繼續推進。
「轟!」第八道火流撲襲而至,幾令汪長老感覺窒息。
這一方面固然是他的功力耗損過於劇烈,後續罡氣跟不上消耗的速度,但更為重要的是九曲紅河本就是一浪高過一浪,及至最後數擊時威力近乎可作逾境攻擊。
「轟!」汪長老再接再厲,化解了又一波火流攻擊,卻尚未意識到不知何時起已然攻守易勢,自己陷入到被動挨打之中。
不等稍作喘息,洶湧的紅河又當頭轟落,汪長老不自(禁jin)有種深陷於渦流中瀕臨溺死的錯覺。
但在那些墨羽族武士看來,卻像是他連破火河阻擊長驅直入大佔上風,無不歡聲雷動鼓舞飛揚。
「破!」
汪長老大吼一聲,背後的雙翼奮力拍擊,催動(身shen)形揮舞巨斧悍然無懼地迎上前去。
「咔啦啦——」電閃雷鳴,大河崩裂。
他的(身shen)軀像彈石般飛出,眼見又要徒勞無功,當即奮不顧(身shen)壓榨出殘存罡氣灌注雙斧,狠狠向流風嵐擲出!
流風嵐臨危不亂,縴手鬆開天翼聖杖,張弓引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she)出。
「叮、叮!」雙箭擊雙斧,爆綻開碧紅兩色的光華,宛如在大海里盛綻的繁花。
劈海大王斧偏斜而出,從流風嵐的頭頂上方呼嘯走空。
四周的歡呼聲戛然而止,驚愕地看着流風嵐,似乎還不能相信這少女居然真的接下了汪長老以平生功力所聚而出的「否極泰來斧」。
汪長老也覺得難以置信,呆呆地收住(身shen)形瞪視流風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姬澄澈揮袖捲住劈海大王斧,甩手憑空推還給汪長老道:「老爺子,你吃飯的傢伙可別弄丟了。」
汪長老心不在焉接住劈海大王斧,嘴裏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也不曉得是氣的還是累的。
流風嵐揮手重新握住天翼聖杖,問道:「還打不打?」
「打個毛線!」汪長老怒道:「老夫說話算話,這便帶你們上聖隱之峰!」
汪虎彰驚道:「爹,這丫頭是雪羽族的!」
汪長老哼了聲道:「我管不了那麼多,將他們交給大長老處置吧!」
汪虎彰恍然大悟,欽佩道:「爹,還是您老人家聰明!」
汪長老老臉臊紅,強充胖子道:「這就叫長者的智慧。兒子,好好跟爹學。我吃的蝦比你吃的魚還多。」
當下眾墨羽族武士收起刀槍弓箭,由汪長老在前引路前往聖隱之峰。
雲空野走在汪長老(身shen)邊,不時忍不住回過頭來偷望姬澄澈一眼。
姬澄澈看見了,便朝他微微一笑。
雲空野立刻繃緊小臉,扭回頭去。
汪長老老馬識途,率領眾人很快走出了這座珊瑚礁林。
前方豁然開朗,一片廣闊的海底荒野上黑色的大潮澎湃起伏,成為通向聖隱之峰的天然屏障。
好在汪長老對此間水文十分熟悉,避開湍急潛流順風順水往前趕路。
漸漸的,前方的海水中隱隱有彩光透露出來。
隨着眾人繼續向前,方看清楚那竟是一座五彩晶石隆起的山峰。
這山峰環繞於一片藻海中央,險峻(挺ting)拔猶如一位亭亭玉立的處子,上半截完全淹沒在海水深處不知其高,遠遠望去就像一座聳入雲霄的閃亮燈塔。
在藻海的外圍,有不少墨羽族的聚居區,三三兩兩的族人在悠閒地勞作,卻很少能夠看到老年人。
姬澄澈和流風嵐對視了一眼,俱都明白在海市蜃樓惡劣的環境中,除了個別強者,大多數人都難以活過四十歲。
就看這位汪長老外貌似乎非常蒼老,但真實的年齡十有尚未滿五十,卻已是墨羽族中少有的耆老。
在這種(情qing)況下,墨羽族的文明能夠艱難地延續至今已經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qing)。
在姬澄澈和流風嵐打量墨羽族人的時候,那些人也正在審視他們。
這是千年以來海市蜃樓中第一次有外來人出現,難免會引起一陣轟動。
待墨羽族人們看清楚流風嵐竟是不共戴天的雪羽族人時,無不露出憤恨的眼光,甚至遠遠站在一旁指責謾罵。
姬澄澈唯恐流風嵐生氣傷人,傳音入秘道:「他們針對的並不是你,而是兩族之間千年前的血海深仇。一個不能忘記仇恨的民族是可敬的,但一個不願原諒仇敵面向未來的民族卻是可悲的。」
流風嵐對周圍的鼓譟視而不見,漠然道:「我不需要你為我上課。」
忽聽汪長老詫異地問道:「大長老,您在這兒幹什麼?」
姬澄澈和流風嵐停止了交談,不約而同地往前望去。
只見山坡底下赫然蹲着一個頭髮亂糟糟的老頭兒,(身shen)上纏着一條條五顏六色的海藻遮羞,手裏拿着一把魚骨製成的小鏟子正在挖貝殼。
這,就是墨羽族的大長老?
姬澄澈和流風嵐都有點兒發怔。章節內容正在努力恢復中,請稍後再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