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後沒多見,冰稚邪和昆就看到了大量的人工痕跡,摔碎的陶罐,散亂的瓦片,倒塌的磚牆爛成了泥,只能隱隱看出原來房屋的輪廓。不過這些痕跡雖多,只有在仔細尋找時才能發現,不仔細搜尋,乍一眼只是一片普通的山林。
林中魔獸猛蟲潛伏在幽暗的林中,冰稚邪在前頭探路,回頭等昆和飛馬跟上。幸好有銀色月光龍在,免去了他們很多的困難和麻煩。龍族的嘯聲和氣息足以讓大多數魔獸望而怯步,哪怕魔獸們可能沒有遇見過巨龍,但龍總帶着一種天然的震懾。
冰稚邪初步判斷了一下這裏的古蹟規模,這裏在古代應該有一座中等以上的古城,或者是一個村落群,居民規模得以萬來計。他更傾向認為這裏在古代有個城鎮,從那些石虎和巨大的石雕,讓他感覺這裏曾有個文明程度較高的族群,甚至遠超過現在的千令部族。讓人好奇的是這個文明為什麼沒有延續下來,或者搬遷到了別的地方?
昆從沒來過這裏,她沒法帶路,萬幸的是到現在也沒遇到多少危險。越往山上走,古蹟越多,冰稚邪在一塊土坡下發現了一截被埋在土裏的古牆,牆由普通的磚石壘砌,沒有什麼特別的,特別的是牆頭上臥着許多石虎,形態各異,站着的、臥着的、蹲着的、伏身欲撲的等等。這座未知的古城應該是尊祟虎的文明。
山勢較大,道路難走,為了尋找所謂的『胎魔』的線索,冰稚邪和昆只能在山林中徒步搜尋。走了一陣,冰稚邪發現腳下出現了一條石階:「咦,有路。」他順着石階方向望向前方:「我們往這邊走。」
石階很質樸古老,由一塊一塊山石粗劣的打磨平後,拼接起來的,由於歲月的侵蝕,長長的石階很多處已經變形扭曲,不少磚石被草木拱翻。冰稚邪用月魂之刃劈開路上的雜草樹枝,順着石階一直向山上走,走了很長一陣,他們看到了前邊一片十分明顯的古建築遺蹟。
高高的林木中,一片磚石壘砌成的遺蹟出現在兩人眼前,磚石的大小不一,顯示出了古蹟的原始,但古蹟中又有無數小磚石修建成的方形石柱,一根根高聳幾十米,顯示出了它曾經的壯闊。
冰稚邪從方磚石柱下經過,心生感概,那每一塊磚石看似粗劣,但碼砌得整整齊齊,使得石柱的長、寬整整齊齊,分毫不差。昆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樣高的建築,她搶過冰稚邪手裏的晶石燈,站在柱子下面向上仰望。
冰稚邪踏上石階的最後一段,從一個同樣由磚石搭砌的殘破拱門中穿過,手中向前照出一大片火光,將周圍的濃霧驅散。腳下是八階向下的石階,前邊是一塊幾十平的坪地,再往前是一條三米寬的路,路的左邊有一個乾涸的水池,右邊是倒塌的建築。一隻雌鹿被剛才的火光驚得沒了方向的奔逃,還沒跑遠,一根標槍刺穿了它的脖子,將它釘在地上不斷的掙扎、抽搐。
昆從後邊跑到前邊來,拔出地上的標槍,短刀割下中毒的那塊肉,割開鹿頸放血道:「有食物吃了。」
冰稚邪沒有理會,他看這裏在古代像是一個很小的集市,從這裏的建築佈局顯示,他仿佛看到了幾千年或者更久以前,賣菜賣瓜的小商販用一塊布毯鋪在地上,兜售新摘的水果、疏菜、鼠尾草和香料,穿着細麻紗和布裙的婦人們來這裏買一天所需的東西。直到上午結束,或者傍晚,這裏都會是很熱鬧的地方。旁邊磚石圍起來的水池,是古人洗菜或者飲用水的來源,他可以想像很多小孩會在水池邊玩耍。水也上方凹門裏那隻嵌在牆上,張着大口的石制虎頭,是引導水源流入水池的吐水口,應該是這個小集市的標誌。
冰稚邪走過坪地和集市中的磚路,看不到過去的熱鬧與繁華,看到的是殘磚斷牆上爬滿的常春藤,但他能遙想過去這裏的景象。前邊兩尊半露胸乳、面貌慈祥的女神像,低首垂立在集市的外牆上,像是用她們的慈愛守護着這裏的居民。在一個建築的內角,冰稚邪甚至看到了一個方格大小的廁所,古代人逛集市內急時,會躲在這裏方便。
這裏的一切在過去,看上去是多麼的和諧安詳,不過現在只剩下孤寂和荒涼。不過這些不是冰稚邪關注的重點,他發現這裏的建築,甚至遺存的雕像包含了兩個不同的時期。整個這片建築的整體是由天然磚石粗劣打磨後建造起來的,但嵌在水池上方凹門內的虎頭,以及擺放在集市外牆上的兩尊女神石像是完全不同的石料材質。這材質,是人工混合而成的特殊石料,與冰稚邪兩次見到的石板材料相似。因為歲月的關係,這兩種不同材料的石製品,在這裏的分別顯得異常的明顯。天然的石料上,爬滿了青苔草葉,滿是歲月斑駁的痕跡,甚至每一塊磚石上都有明顯被雨水侵蝕留下的細孔。而另一種不同的石料,卻是日久彌新,雖然仍有歲月的風霜,但保存度要好太多了。
昆在旁邊生起了火,開始烤起了鹿肉。冰稚邪決定先吃點東西,等天亮後再往後深入。一夜無話,也無危險。第二天,很稀冷的白色陽光在密林中灑落,將迷才加的古蹟照得有一種朦朧古樸的歲月美感,睜開眼睛就看到這樣的景象,實在恍如隔世。
簡單洗漱飲用之後,昆打散了火堆繼續探索這片古蹟。這一處古蹟不算小,殘磚斷壁很多,兩種不同時期的建築物混雜交替,顯得不倫不類,很是怪異。隨着一條曲折的石鋪小路向前,道路兩邊擺滿了一尊一尊高大的黑色石虎。冰稚邪停下來看了會兒,這些石虎有怪異的地方,它們沒有一尊是完好的,全部都損壞了,特別是頭部,碎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如果只是一尊兩尊這樣還好理解,全都是這樣,就不像是野獸所為了,該是有人刻意毀掉的。
再往前走,慢慢地前方的道路從碎石路面,成了一塊一塊整塊的方磚。方磚質地堅硬,保存完好,踩上去非常的平常踏實,與剛才的碎石階不同,更像是另一個時期的風格。騎在飛馬背上的昆十分好奇,她問冰稚邪:「你說,這裏這麼奇怪,會和『胎魔』有關嗎?」
「很有可能。」冰稚邪說:「我不知道『胎魔』長什麼樣,任何奇怪可疑的事物都有可能是『胎魔』。我們身處的這片古蹟充滿了神秘,極有可能和『胎魔』有關。」
昆指着前邊道:「看,前面有……有……」
不等昆想起『石雕像』這個詞來,冰稚邪已經看到了四尊衛兵般的雕像,位在道路兩邊。道路的盡頭,藤蘿條蔓,鬱郁森森形成一面高牆,與山體連在一起。
四尊衛兵石雕材質與冰稚邪在堰塞湖看到一樣,只是沒有那麼大,只比成年人大了一倍有餘。它們的形態身穿盔甲,手持盾牌,持槍而立,很像門前的哨崗衛兵,兩兩成隊,前後而立。果然,冰稚邪用冰魔法切碎前邊的藤蘿之牆後,露出了一個五米多高的山洞。
洞裏面黝黑無光,冰稚邪打出火球照進去,裏面平平整整,地面鋪着方磚,一路直通到底,盡頭是一面石門,沒有危險。不等冰稚邪說話,昆跳下馬帶頭走進去。冰稚邪在後邊提醒道:「你小心點,還是我走前面。」
從山洞進入,並排兩列方磚鋪面的路向前延伸,兩邊是平整的泥土地面,再往兩邊長了些常春藤類似的植物,貼着山牆生長。往裏走了一段後,左右山壁變成了人工修葺的石牆,頭頂呈圓拱狀,除了地面是方磚鋪成的以外,整個山洞的石壁都是一面整體,好像進入某座大城市時,穿過的又深又厚的城門,而人工的石洞就像修建在山體內城牆一樣。
又走了幾十米,到了石洞的盡頭,一座三米高的石門前。石門的石料與周圍石洞是一樣的,但有明顯門的痕跡、縫隙。石門面上平整光滑,沒有多餘的紋飾圖案。石門左右兩邊各有一尊長着左翼和長着右翼的天使石雕,緊貼着牆面。
冰稚邪站在門前端詳着,心想這門是什麼門?幹什麼用的?門後面是什麼?
昆沒有他那麼愛動腦,拿着標槍卡在石門中間的門縫裏用力去扳,可是幾次用力,標槍折斷了,石門仍紋絲沒動。
冰稚邪說:「昆,別費勁了,這樣的石門應該是有機……」『關』字沒說出口,他聽到背後有些細微的聲響:「什麼聲音?」猛地回頭一瞧,發現進來時的洞口突然不見了。站在旁邊的飛馬豎起耳朵,發出一聲不安的嘶鳴。冰稚邪手上托着火球,加大魔力向前打出去。只見火球飛過之處,看到洞壁四面有植物貼着牆在快速的生長。
飛出的兩顆火球還沒來得及爆炸,突然熄滅了。昆疑惑問道:「發生了什麼?」
冰稚邪手中再次燃起火光,但他馬上又聽到了另外的聲音,聲音非常的細碎,就像拿着一筐子炒熟了的黃豆倒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一樣。密密麻麻,讓人頭皮發麻。
昆聽到這個聲音大為緊張起來:「是……是仆秋!是仆秋發出的聲音,有好多仆秋!」
聽她驚恐聲調,十分懼怕這種東西,冰稚邪很快看到了她口中的『仆秋』是什麼:「原來是樹蚤。」
樹蚤是拳頭大小的植物孢球類魔獸,大陸南部的森林中常見的一階魔獸。白天的時候,因為光合作用會讓它們掛在樹上陷入睡眠當中。到了晚上它們會紛紛從樹上落下來,變得清醒。它們以寄生在植物身上為生,偶爾也會寄生在哺乳動物身上。它們有口,會咬人,流出的液體滲入人體會,會使人麻痹中毒,同時也可以做為醫學用的麻藥。
樹蚤雖然常見,單獨幾隻對人也沒什麼危害,但一次性出現十幾萬個樹蚤,想不膽寒也難。也難怪昆會如此害怕,對於她來說,這樣的海量的小魔獸恐怕是無法對付的,只要被它們咬上,數量一多,身體就會越來越酥麻,最後癱軟無力,任其吞噬。
無數的樹蚤像浪潮一樣跳過來,冰稚邪眼望過去便是綠潮一片。昆是千令部族的第一勇士,從不畏懼,可看到這種情況也會大驚失色。
「躲到我後面來。」冰稚邪伸手一攔,魔法祭出:「核心爆裂!」一小點焰引在綠色的浪潮中引燃,隨後一秒鐘,巨大的爆炸自數以萬計的樹蚤爆炸,使得無數樹蚤發出『滋呀滋呀』痛苦的聲音。
火系魔法對植物類魔獸從來都是效果最好的,而核心爆裂這招更是以威力和範圍著稱。這一爆,炸死樹蚤無數,強大的衝擊力向山洞前後貫沖。冰稚邪豎起冰壁擋下核心爆裂的反擊,一隻只樹蚤衝撞在冰壁面上,像黃瓜一樣拍得稀碎。
冰稚邪解開冰壁,在身前點燃層層火牆,意識一動,指尖牽引魔力,引動核心爆裂的余焰燒起高熱火焰。
眼看高熱火焰要把樹蚤趕走燒死,忽然一股股酸水毒液噴湧出來,將高熱火焰淹沒澆滅,蒸騰起來的黃煙形成大量的毒氣,在洞中迅速擴散瀰漫。
冰稚邪看着黃煙滾滾過來,雙手聚起風魔法,羽袍一張,漫開黑羽散開,卷着毒霧毒氣,再用風魔法向前一摧,形成一股風之巨炮轟向對面。
勃然一聲,洞口被轟開,原來是洞內的植物與洞外的植物形成了連結,並引導整片山牆上的樹蚤進入洞中,堵住了洞口。不過不知道這當中有什麼植物存在,就在冰稚邪剛轟開洞口沒幾秒鐘,植物迅速飛長,再次將山洞完全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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