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韜看過國醫專家組幾名專家對古老的診斷報告,許直的檢查設備可能很先進,但國醫專家們的診斷結果誤差也不會太大。
對於中醫來說,醫療儀器設備對血壓、肝臟功能等身體情況的解析,只能起到一個參考作用,所以蘇韜還是得親眼見到古老才能得知他身體的真實情況。
中風,有外風和內風之分,外風因感受外邪所致;內風屬內傷病證,又稱腦卒中,多因氣血逆亂、腦脈痹阻或血溢於腦所致。
給古老診治的人中,有一個是中醫專家,他得出的結論是內風之症,主要因為血液瘀滯。
血瘀的形成多因氣滯血行不暢或氣虛運血無力,或因暴怒血蘊於上,或因感寒收引凝滯,或因熱的陰傷液耗血滯等。
蘇韜和許直一起進入病房內,古老緩緩地睜開眼,旋即又閉上了眼睛,看上去極為虛弱。
此刻,古老半身不遂,口舌歪斜,面紅目赤,屬於肝陽暴亢、風火上擾的症狀。
許直讓助理們給古老裝上了儀器,雖然動作儘量很輕,但古老還是表現出了極其激動的情緒,只是因為不能說話,只能發出「嗯嗯嗚嗚」的聲音。
蘇韜能夠理解古老的心情,古老也曾是燕京呼風喚雨的人物,如今躺在床上,被一群人折騰來折騰去,嚴重傷害了他的自尊心,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蘇韜皺了皺眉,將其中一名拉扯古老手臂的助理推開,沉聲道:「沒看到他很反感嗎?」
那助理知道蘇韜的身份,面色紅白一陣,連忙向許直投向求助的眼神。
許直冷笑一聲,道:「你這麼做太幼稚了吧?想用這種方法阻止我給老爺子檢查嗎?」
蘇韜很認真地說道:「我只是站在病人的角度考慮問題,儘管老爺子現在生病了,但他現在意識依然很清晰,所以我們要尊重他的意願。」
許直狠狠地盯了蘇韜一眼,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可以尊重他,但怎麼知道他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呢?要不,你請他說兩句話,或者比劃一下。」
古老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糟糕,連說話都很難,哪能比劃出一個完整的動作呢?
蘇韜嘆了口氣,冷冷地望着許直,沉聲道:「你在中醫領域也是專家,應該能看出來古老之所以中風,是因為肝陽暴亢、風火上擾。簡而言之,他是因為情緒受到刺激,所以才會突然出現中風的症狀。所以我們在治療的時候,要隨時觀察他的情緒,不能刺激他。」
許直不屑地看了蘇韜一眼,他自然也能瞧出老爺子的病因。
蘇韜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不過,現在是特殊情況,必須要重新檢查一下老爺子的身體狀況,然後給出最妥當的康複方案。
許直採用中西醫結合的辦法,不僅借鑑了中醫的理論基礎,而且還從西醫上給出科學的支撐,如果不進行檢查,下面的程序都沒辦法進行。
雖然國醫專家組也對古老進行過檢查,但那些數據對許直沒有實際作用,他需要採集一些特殊的信息,這是他經過多年行醫積累的經驗,類似於獨家秘術,沒有對外公開,輕易不示人。
「你現在不僅是影響我的工作,也在浪費你的時間。」許直冰冷地說道。
「我們還是出去商議吧,不要影響老爺子休息。」蘇韜沉聲道。
許直剛出門,就氣憤地與古天河抱怨道,「蘇韜在阻撓我治病,還請二爺幫忙協調一下。」
福叔湊到古天河身邊,將剛才病房內的前因後果,簡單述說一遍。
古天河皺了皺眉,面色不悅地與蘇韜道:「蘇專家,請你過來,是為我父親治病的,而不是讓問題變得複雜。每個人大夫都有自己的治病方法,我知道你不贊同許大夫的治療方案,但是否能保持沉默?」
「不能!」蘇韜果斷地回答,「古老先前發病,經過搶救,雖然已經脫離危險期,但他此刻的狀況並不穩定。剛才幾名助理幫古老檢查的時候,他的情緒波動得很厲害,隨時可能出現變化。」
許直冷笑道:「胡說八道,這些都是你干擾我醫治的藉口而已。」
古天河按了按手,讓許直不要說話,他淡淡地掃了一眼蘇韜,道:「那你覺得該如何治療?」
蘇韜嚴肅地說道:「從古老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服用和注射的都是西醫藥物,雖然暫時能緩解症狀,但無法徹底根治病因。古老之所以中風,是因為肝陽暴亢、風火上擾。我來治療的話,先針灸肝經,再服用大秦艽湯,便能既治標又治本。」
許直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蘇韜,他對蘇韜的實力有了重新認識。
許直也對中醫有很深的研究,在望聞問切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詣。
蘇韜的論斷跟自己的觀點相差不大。不過,許直必須還是得用西醫設備,證明一下自己的觀察結果,這樣才能顯得更加科學。
許直搖頭道:「中醫望診之術,雖然傳承千年,但偶爾還是會有誤差,必須要經過科學論證,才能準確給古老斷診。二爺,你做個決定吧,如果讓我來給古老治療,那麼就得用儀器給古老來一次徹底的全身性檢查。不然的話,我就只能離開了。」
古天河知道許直的意思,表面來看,許直的治療流程更加嚴謹,但他對蘇韜的話不得不掂量幾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許直給老爺子檢查的時候,讓老爺子的病情惡化,那自己豈不是就得承擔全部責任?
古天河此時有點想掐死許直的衝動,你這不是強行將鍋丟給我嗎?
古天河淡淡地掃了一眼許直,道:「許大夫,你不要太激動。之前國醫專家組那邊來給父親檢查的時候,也用上了很多儀器設備,相信老爺子接受你的檢查,也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不過,既然蘇專家認為,用儀器給老爺子檢查,會刺激到他的情緒,那麼就請他給老爺子先治,如果不行的話,再按照你的意思來辦。」
許直目光冰冷地掃了蘇韜一眼,「那就交給你來治療吧,不過,千萬注意不要出現什麼失誤,影響了老爺子的身體狀況,那可就不好了。」
蘇韜明白許直的話外之音,其實自己先治療,並非什麼好事,如果能讓老爺子明顯好轉,那倒還好,但如果沒有任何效果,許直可以找各種理由將責任推到自己的身上。
蘇韜先給古老治病,除非能立即見效,否則都不會影響許直後期再接手,治療古老。
何況,中風康復治療,需要一個很長時間的過程,許直治療過不少類似病人,有把握在一個月內,讓古老有明顯好轉。
但是,在許直看來,即使華佗再生,也不可能出現讓古老此刻就能好轉,否則,那就屬於醫學奇蹟了。
如果後面許直和助理們在給老爺子檢查身體,造成老爺子情緒太過激動,造成病情惡化,許直就完全可以推脫,這是蘇韜前期治療不當導致的。
蘇韜相當於給許直留下了一個退路。
所以許直覺得蘇韜聰明反被聰明誤,顯得有些幼稚和愚蠢。
蘇韜知道在別人的眼中,自己在給自己製造難題,但他必須這麼做,剛才古老的反應很激動,幾乎到了大河決堤的邊緣,作為一名大夫,他絕不可能看到病人危險,還考慮到明哲保身,推卸責任,降低自己身上承擔的風險。
蘇韜雖然在病房內只是簡單看了古老數眼,但對老爺子的身體狀況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
因為古老發病之後,在搶救時,服用的都是上好的西藥,所以身體指征還是很穩定,如果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康復過程也不會太過複雜,有機會恢復到中風前八九成的狀態。
但是,蘇韜心知肚明,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改變古天洋及古麗在古家的地位,必須要在此刻就得化腐朽為神奇,立竿見影地讓古老有明顯好轉。
對此,蘇韜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盡力而為。
許直冷笑一聲,朝助理揮了揮手,讓他們停下手上的工作,「你需要多長時間?」
「一個小時!」蘇韜預測道。
「行,我給你一個小時,希望你能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結果。」許直冷嘲熱諷,「不然的話,你剛才可是發誓,要退出國醫專家組,相信你絕不會食言吧?」
蘇韜凝眉道:「如果我抹黑了國醫大師的名譽,自然沒臉繼續留在那裏。不過,一個小時之內,任何人都不要進屋打擾我,謝謝。」
蘇韜不想跟許直繼續羅嗦,提着行醫箱走入房內,躺在床上的古老非常敏感,見到蘇韜,又開始嗯嗯唔唔起來。
蘇韜走到古老的身邊,輕輕地握住他枯瘦的手掌,嘆了口氣,語氣柔和地說道:「老爺子,你不要太緊張,我是古麗請來給您治病的。我叫做蘇韜,想必古麗在跟您見面的時候,已經向您介紹過我。」
古老嗚嗚了兩聲,情緒變得穩定了些許。
蘇韜繼續安撫他的情緒,「您之所以病得這麼重,原因在於您發了很大的一通火,所以您想要康復,現在要讓自己的病情穩定下來,不然的話,隨時會惡化。我知道您只是暫時不能說話,其實內心敞亮,別人說什麼,您都明白……現在您要徹底放鬆下來,我會讓您好起來。」
古老終於不再發出嗯嗚之聲,眼角還有一行清淚滾落。